但凡麻将爱好者都会有心得,当牌局进行到后半场的时候,可以根据对手打出来的牌来判断他听什么。比方说,原本对手牌型是一筒跟三筒,听牌嵌张2筒,但抓了一个四筒进来以后,肯定就会打掉一筒,改叫二五筒……精于计算的麻将高手,不但能猜出对手听什么牌,甚至对手没露面的牌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开过麻将馆,也受过麻将千术速成培训,对猜牌有一定的了解,但前提是要根据对方打过的牌以及牌池中废牌来判断,像孙百成这种打一张东风出来就落听的情况,根本无从猜测。我挠挠头皮,讪讪笑道:“孙前辈,你这叫我怎么猜?根本就没有头绪嘛。”孙百成面无表情:“手气好,我也没办法。”“只能猜一次?”“是的。”我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尸,倒吸了口凉气,“要是猜错了呢?你就弄死我?”孙百成淡淡说道:“弄死你做什么?我只负责你过关之后将本关的封锁撤除,好让你进入下一关。猜不出就重新洗牌拿牌,直到你猜出来为止。”我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转而眉头一皱,既然如此,那地上这具女尸又是怎么回事?嗯,这个暂时先不管,猜出孙百成听什么牌才是急需解决的问题。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副麻将牌不是被我做了记号吗?我只要认出他手中的牌,那他听什么牌不就一清二楚了?心中大喜,但脸上却假装为难,皱眉思考,眼睛从他扣着的牌背面扫过。他手中的牌全都是万字,分别是1112345678999,这种牌型叫做九莲宝灯,能胡所有的万字。111,2345678,999这么拆分的话胡258。111,23456,789,99这么拆分的话胡147。11,123,45678,999这么拆分的话胡369。总之,只要是万字都能胡牌。我轻咳一声:“你的牌是九莲宝灯,所有的万字全都能胡。”孙百成不动声色,“为什么会猜九莲宝灯?”“随便猜的。”我耸肩摊手。孙百成沉默了一会,眼中却是露出讥诮,将手中的牌翻转。没错,他手中的牌型确实是九莲宝灯,但不是万字,而是筒子。1112345678999,全都是筒子。“怎么回事?”我吃惊的说道。“我还没老到健忘的程度,刚才你在麻将背后做的记号,被我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孙百成淡淡说道,将牌往中间一推,洗牌。靠,这头老狐狸。等牌重新砌好,我望向麻将牌背面,却发现我做的那些记号已全部消失,很显然,这是孙百成在洗牌的时候直接将其擦去。拿完牌,孙百成打了张九条出来,又将牌一扣,淡淡说道:“我听牌了。”艹,起手听牌这种事情,出现一次已经是运气逆天,连着出现两次那就不能用运气来形容了,肯定在出千。似是猜到我在想什么,孙百成淡淡说道:“手气好,没办法。”无奈之下,我胡乱猜他听147条。孙百成将牌摊开,手中牌型是大四喜,东南西北风各一坎,单吊红中。继续洗牌砌牌,孙百成打骰,即将拿牌的时候,我大声道:“慢!”孙百成手停在空中,静静的看着我。“如果你没有作弊的话,应该不介意我切牌。”我说道。孙百成笑了笑,将手掌一翻,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将孙百成面前的牌墩中随意的抽出来四墩,放在我面前,再从我这边放了四墩填了回去,想了想,兀自不放心,又将我的上家下家交换了六墩,这才说:“好了。”孙百成拿完牌,打出八筒后将牌一扣,眼中讥诮越发浓郁,“我听牌了。”艹,这他吗的怎么玩?胡乱猜测六九筒,自然猜错,他手中的牌型是大三元,叫听二五万。郁闷的将牌一推,没好气的说道:“这就是猜上一百年也猜不到呢。”“没关系,我不急,就算两百年都没所谓。”孙百成一边洗牌一边淡淡说道。我越发郁闷,你只是一道虚幻的意识,就算一千年你都没所谓,我可不行,背包里的食物虽然能够支撑一个月,但水壶中的水却最多只能支撑三天。郁闷的东张西望,看到地上兀自死不瞑目的女尸,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女尸临死前手中抓着一张麻将牌,牌面是幺鸡,会不会意有所指?当即说道:“来来来,再来一次。”孙百成打出一张白板后,宣布听牌,我甚至都不看自己的牌,大声说道:“你听牌幺鸡。”闻言,孙百成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我们现在打的牌是任意将,如果我对胡幺鸡的话,那肯定还有另外一对将眼也可以胡,是什么呢?”对啊,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那另外一对将牌是什么呢?孙百成的口气,似乎他这次听的牌确实能胡幺鸡,我只要猜出另一张牌就行。可条、万、筒加上风,总共有34张牌型,扣除幺鸡还有33张,我特么的怎么猜?慢着,会不会只能胡一张牌呢?如果只胡幺鸡的话,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七对子,单吊幺鸡,还有一种可能是国士无双,胡幺鸡。马上联想到孙百成每次的牌型都是超级大牌,什么九莲宝灯什么大四喜大三元什么的,七对子应该可以排除,想到这点,我说道:“你的牌型是国士无双,只听幺鸡。”孙百成脸上表情越发古怪,好一会将他的牌一翻,果然是国士无双牌型,叫听幺鸡。“我在下一关等你。”孙百成笑了笑,身形变淡,消失在空中。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女尸旁边,蹲下,“多谢你了,安息吧。”说完,用手去抹她兀自睁着的眼睛,以表感激。手掌将她的眼皮阖上,顺着惯性往下触碰到她的嘴角,她嘴角原本已经变干的鲜血突然发出一道白光。吃惊之下,我愕然将手掌收回,观察掌心,并无异样,转而望向女尸嘴角,却发现那些鲜血已然不翼而飞,干干净净犹如被洗过。艹,该不会这具女尸曾被天帝意识附身过吧?可我并没有招出须弥珠啊,她的鲜血怎么能自动感应?也顾不上她对我有恩了,摸出匕首将她手腕割开,因为她已死去,鲜血并没有喷出,只是缓慢的流出。逼出须弥珠,将其凑到血液前,果然,短短两秒,女尸身上的鲜血就被吸进了须弥珠里头。她确实被天帝意识附过身。想到这点,头皮猛然一麻,那群古怪的女房客们,会不会都被天帝意识附身了呢?当时在酒店死去的那两名女房客,不就是临海市人么?搞不好,这些人都是在临海市被附身后,跟花碧云一样,潜意识都知道长白山这边才是他们的归宿,然后纷纷赶来,所不同的是,花碧云是孤身前往,而这些女房客却是组团而来,似乎,她们中间有一个带头的在指挥。难怪她们上山之前都在苦练麻将技术,因为她们知道,想要进入飞船就必须要过天后设下的麻将关。我面前的这具女尸估计就是在过关的时候,出现了意外被杀死。杀她的人应该不是孙百成,这一点刚才他也说了,他只是负责守关的一道意识,我们的死活与他无关。但孙百成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鬼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寻思了好一会,终究不得其解,休息片刻后走到书架前,伸出手指触碰下一片竹叶。白光闪过,还是那个房间,孙百成面无表情的坐在太师椅,手在牌桌上洗牌。我也懒得废话,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这次又要怎样才算过关?”“记牌!”孙百成淡淡说道:“先将牌面朝上,你将所有的牌都记住以后,再牌面朝下洗牌,然后你我各自挑拣出来14张牌,不仅要能胡牌,而且我们要比番数,谁番数多谁赢。明白了吗?”我一阵头皮发麻,这他吗的太考验人了,以我的水准,能记住七八张牌都不错了,想要记住14张牌,恐怕大脑得超负荷运转再加上运气才有可能。“如果两人都没有成牌呢?”我问道。“那就重新开始,我说过,我不在乎时间。”我深吸了一口气,摒弃杂念,“那开始吧。”将所有的麻将牌都牌面朝上,看过一遍后,将牌翻转开始洗牌,我的手掌将红中发财白板这几张牌扣在了掌心,洗来洗去都不松开,心中暗道,不管怎样,我先凑一个大三元的牌型再说。“好了,开始拿牌。”孙百成淡淡道,“拿牌规矩是两人轮流,一人一张的来。”我楞了下,伸手拿了张红中进来,孙百成眼中再次闪过讥诮,居然从我面前拿走了一张白板。顿时大急,我只记了三张白板的位置,被他拿走一张,就算我马上去拿第二张白板,轮到他的时候他再将第三张白板拿走,我的大三元还怎么做?看他皮笑肉不笑的,分明是故意为之,拿着一对白板他可以做国士无双,而我却根本不记得其他的牌在哪,换句话说,我输定了。心中大骂着将剩下的牌拿完,收起来一看,手中的牌乱七八糟,根本不成牌型。孙百成将牌倒下,果然是国士无双。“继续。”孙百成将牌推到中间,慢条斯理的将所有的牌面翻转朝上。“我抽根烟缓缓。”我郁闷的摸出烟来,用打火机点燃,随口问道:“你要来一根么?”孙百成似乎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他竟然不知道香烟?我先是一愣,旋即释然,烟草自明朝万历年间才传入中国,如果孙百成生活的年代在这之前,自然不知道。当即跟他解释烟草的妙处,但孙百成却是指着我的打火机:“我是说,你这个……火折子。”火折子?我再次愣住。对了,古代的火折子其实是一卷干透且压紧的纸媒,然后用打火石去引燃它,哪有现在的打火机这么方便。将打火机递过去,说是送他,孙百成摇头:“我只是一缕意识,要这东西做甚?你慢慢抽烟,我不急。”我苦笑着收手回来,还想着贿赂一下,没想到他不吃这一套。嗯,哥们身上还有手表手机这种高级货色,要不要拿出来炫耀一下,或许他会感兴趣。慢着,手机!对啊,手机不是有个那啥……拍摄功能么?如果我能将翻牌洗牌的过程都拍摄下来,然后回放不就知道每张牌对应的牌面了?这老头连打火机都没见过,录像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知道。寻思了好一会,觉得此法应该可行,将烟头扔掉,说道:“孙前辈,我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我非常的爱她,每逢我没有斗志的时候,就看一下她的照片……呃,画像,然后我就会斗志昂扬,这个要求你不会拒绝吧?”孙百成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尽管看无妨。我翻出手机,还好这几天都没用过它,手机还有一格电,找到一张温婉的照片,设为屏保,然后转给孙百成看:“这就是我的未婚妻。”“挺漂亮的。”孙百成居然夸了一句。转回手机,将手机开启拍摄,一手拍摄一手洗牌,总算将全部过程拍摄完毕,偷偷回放了一下,虽然有些字不是特别清晰,但都能勉强认出来是什么牌,以及翻过来以后牌又被洗到了哪个位置。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赢他了。要赢他也是一件头痛的事,因为他能认出所有的牌,只要我做超级大牌,他就会干扰我,比方说绿一色,红孔雀,九莲宝灯,大三元,大四喜等牌型,都需要一坎一坎的牌,他随便拿走任意两张相同的,我就无法成牌。唯一可行的就是国士无双跟大车轮牌型,国士无双其实就是十三幺,至于大车轮,则是筒子22334455667788。两人轮流摸牌,不管怎么样我都能摸两张一样的牌,做大车轮完全可行。当我摸第一张两筒的时候,他沉吟片刻,似猜到了我要做什么牌,也跟着摸了一张两筒,接着我摸三筒,他也照样……如此一来,我最后胡牌大车轮,他也同样胡牌大车轮。两人的番数一样,不分胜负,只能重新比过。“看不出来,你未婚妻竟然有这么大的动力,一下子就能记清楚这么多牌。”孙百成淡淡道。“我很爱我的未婚妻,真的。如果你也有喜爱的人,说不定动力比我还大。”我调整着角度,将翻牌洗牌过程再次录下。虽然孙百成对我的手机拍摄并没有起疑心,但他总是跟我拿一样的牌,我做大车轮他就跟着我大车轮,我做国士无双他也做国士无双,番数一样,自然不分胜负。忍不住埋怨道:“这么下去,猴年马月都分不出胜负啊。能不能改下规则?我要求增加难度。”孙百成平静的看着我:“什么意思。”“你这道关的主要目的是考核记牌能力,很显然,我记牌的能力并不在你之下,所以我们无法分出胜负,我建议将牌分成两半,你记你的那一半,我记我的这一半,其中一方洗牌的时候,对方不得偷看,然后再来决胜负。这不但靠记性还看运气。”孙百成想了想,竟然答应了我的要求。嘿嘿,中计了吧,我有手机拍摄,就算不看也知道所有牌的牌面。因为无法判断我拿什么牌,孙百成无法干涉我,但他知道怎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用自己记的那堆牌凑了一副四暗刻的牌型。所谓四暗刻,就是门清自摸的碰碰胡。同样,我也是四暗刻牌型,但我有把握赢他。孙百成把牌翻开,是一对九条做将,三张一筒,三张两万,三张五万,三张八条。我也把牌翻开,三张六万,三张七万,三张五筒,四张九筒加一张东风。是的,我并没有胡牌,但我有暗杠。孙百成脸色有些古怪,他已知道了我接下来的做法。按照规矩,手中有暗杠自然要补一张牌,我得意洋洋的补了一张东风进来,宣布胡牌。同样是四暗刻,但是我多了一个杠,番数自然要比孙百成多。“你赢了。”孙百成的身影变淡:“我下一关再继续较量。”原本正得意的我,听到这话顿时郁闷不已,那盆栽上的竹叶总共有八片,我绞尽脑汁才过了三关,还有五关不知道会有多变态。走一步算一步吧。休息片刻,我再次触发了下一片竹叶,白光闪过,还是这间厢房,还是那张方桌跟麻将,但地上的女尸却不见了,而且,太师椅上坐着的也不再是孙百成,而是一个女子。雀儿!坐在太师椅上的竟然是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