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西区帮会的构架跟东区基本一样，以公司为基本单位。我现在加入的鸿运科技就是一家科技公司，其主要产品是迎宾器，就是出入便利店的时候，门口发出‘欢迎光临，谢谢惠顾’的那玩意。市场售价几十块，但是鸿运公司的产品卖五百，还不打折。之所以能卖这么高，全看推销员的套路。先派出两个彪形大汉站在小卖部门口，假装挑东西，小卖部的入口本身就不大，两个人往门口一站，自然将入口全部堵死，老板说好话，大汉置之不理，报警的话，大汉们很是无辜的耸肩摊手，“买东西还犯法了？我有选择困难症不行啊。”警察一走，故态复萌。至于交了保护费的商家，打电话叫黑帮成员过来后，老板将会发现双方都是认识的，互相递烟聊天，末了，黑帮成员将店老板拉到一边，说这兄弟也可怜，打工一年工资没拿到，老板黄鹤跟小姨子跑了，留了一仓库的迎宾器，要不，你就买一个帮衬帮衬？反正你店里也要装，他卖别人一千，我跟你说句好话，就五百好了……我的新职位就是最基层的推销员，公司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兼人力资源总监孙蓉微笑着告诉我，西区所有能装迎宾器的便利店都已装了，目前需要开拓的市场是东西分界线附近的地盘，“你不是曾担任过东区帮主的高级助理么？这任务交给你绝对没问题，给你个副队长的职位，可见我对你的器重，加油。”孙蓉并没有骗我，我确实是副队长，但我们这个团队只有三个人，正队长兴哥和另一个副队长阿隆。兴哥身高一米八三，将近四十的人了，小腹没有任何的赘肉，身材很是标准，再加上精心修剪的胡子以及高档名贵的衣服，他看起来更像是成功的商人。“这些是他骗那些无知少女打免费炮的本钱。”一脸麻子的阿隆笑着告诉我。东西区的分界线并不是说以铁路为界限，而是铁路左右各五百米的地段，双方势力穿插其中，尤其是龙岗区布吉镇的铁路市场，这家店铺归东区保护隔壁却是归西区保护的情况处处可见，极为混杂。而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去铁路市场打开销路。对此，我的建议是，目标不要局限于便利店，不管是排档还是摊位，统统上门推销，争取第一天来个开门红，推销100台出去。兴哥对我的建议不以为然，“你小子也太爱现了吧，一天100台，你是要逼死其他同事吗？”阿隆却是哈哈一笑：“长风，我跟你说，兴哥是指望这份差事养老呢，最好一天装一个，装个十年八年的。”兴哥狠狠的盯了阿隆一眼：“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阿隆嘻嘻一笑，胳膊肘撞了撞我的腰，“你要是能说服100家购买迎宾器，今晚请你大保健。”我笑着点头，之所以这么上心，主要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那个外星文明说它顶多还有一个月的生命，眼下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我还在西区混最底层，不好好表现表现，怎么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华哥——萧先生，并干掉他？孙蓉说了，每个月月底会有月度表彰大会，销售业绩特别突出的，届时帮主刀疤老大以及军师萧先生会亲自颁奖。距离月底还有半个月，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机会。铁路市场最热闹的时候是早上，马路两边挤满了菜贩，卖鸡卖鱼卖蔬菜的什么都有，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八点钟城管上班，将其驱走后两旁的商家才逐渐开门营业，但空气中的鱼虾腥味怎么都要十点以后才会消除。我们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兴哥坦然的告诉我，他可不想衣服上沾上鱼虾的味道，这种充场面的衣服，他也就两套，干洗贵着呢。第一家店铺是宰杀活鸡的，站在门口的老板娘四十来岁，系着皮围裙，围裙上面全是鸡毛以及血迹，她也不以为意，笑着跟门面里头正在喝茶的老板说着今天的收成，此刻已经过了早上的高峰期，档口只有一名妇女在挑拣着鸡杂。兴哥眉头微皱，径直走向下一家。第二家店铺是水果档，生意要好很多，老板对谁都是笑容满脸，老板娘却是嘴里不停的抱怨顾客，“轻点挑，要是皮弄破了，我怎么卖？”另外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过称收钱，瓜子脸大眼睛，很是耐看。兴哥轻咳一声，我跟阿隆便站在了档口的路中间，各自拿了一个袋子，装作挑选水果，很快就将档口堵死，那些买水果的妇女进退不得，纷纷抱怨。“麻烦让让！”“喂，你们这两个人好没道理，干嘛站在路中间挑水果呢。”“站在路中间也就算了，看到人总该让让吧。”……我跟阿隆充耳不闻，继续挑着水果。拿起一个橘子我仔细的观看，然后自言自语，“这橘子左右不对称。”转而将其放下，拿起另一个……阿隆则在挑香蕉，他手中拿着一根绳子，仔细的测量着香蕉的周长，口中念叨，“香蕉的周长在11厘米最好吃。”见状，那些妇女更是大怒，有冲动的便上来推我们。我脚下使劲，马步站得稳稳当当，又岂是这些妇女能推动的？阿隆个头比我小，功夫也不如我，被推了几下以后，他索性将衣服一脱，；露出手臂跟背部的青龙纹身，恶狠狠的说道：“谁他吗的再推下试试？”顿时，这几个妇女噤如寒蝉，纷纷将目光投向老板。老板满脸堆笑的走过来，手中递着烟，“两位兄弟，麻烦让让行不？”我根本就不接他的烟，冲兴哥扬扬下巴，“我只是一个买水果的小弟，有什么事跟我老大说去。”老板娘激动的大叫：“喂，我们可是跟光头强交过保护费的。”闻言，老板回头狠狠的瞪了老板娘一眼，老板娘兀自不服气：“怎么，我有说错吗？”小姑娘连忙拉住了老板娘，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光头强？我之前在布吉经营宏富赌场的时候，隐约听说过此人，据说是个狠角，打架不要命的那种，他可是东区的人呢。老板走到兴哥面前，两人快速的交谈着，我看到兴哥比划了个八的手势，老板回头看了店铺的人一眼，咬咬牙，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很显然，兴哥开价八百，老板还价两百。两人的价格相差太大，唯一的结果就是谈崩，老板面色阴沉的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打电话，见状，兴哥招手让我们过去，低声说道：“刚才那个老板娘说的光头强是东区的人。现在老板打电话不知道是报警还是叫光头强，待会机灵点，人多我们就跑。”我跟阿隆均是点头。转而环顾左右，让我哭笑不得的是，那些原本被堵在档口里面的妇女，出来以后居然也不走远，就在马路对面冲着我们指指点点，有几名叼着烟的大汉路过，听妇女们一说，顿时大感兴趣，纷纷蹲在马路牙子上，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二十来分钟后，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戛然停在了档口路边，门开，五名大汉从车上跳了下来，手中并没有拿东西，但车门的座位底下却是放着几根钢管铁棍，甚至还露出了砍刀。为首是一个光头，脸长且下巴朝外突出，跟动画片里的光头强竟然有七分相似，不用说，这就是水果摊老板的叫来的救兵，光头强。“你们混哪的？”光头强上下打量着兴哥，点燃一根烟叼在口中。“我们跟刀疤老六的。”兴哥淡淡说道。“刀疤老六？”光头强往地上呸了一口，“老子认识他个球，这个档口是我罩的，你们西区的确定要越界？”“好像是你越界吧？”兴哥冷笑：“整个铁路市场都是在铁路的西边呢。”“废话！”光头强恼羞成怒，将烟往地上一扔，“分界线这么大，规矩就是谁先占归谁，你要是不服就抢过去。文打武打还是持久战，随便你选！”所谓文打，就是双方各自派一人，一场拳脚定输赢，武打则是双方排出最强阵容，找个地方群殴，也是一场定输赢，至于持久战则是互相埋伏偷袭，一直打到对方认输为止，短则一个星期，长则三五个月都有可能。“文打好了。”兴哥指着我，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我们这边的参赛选手是郭长风，同时也是你们帮主的好朋友，连女人都可以分享的那种好朋友。”顿时，我明白了孙蓉派我来分界线的用意，推销产品根本就是个幌子，主要还是为了恶心东区的人，‘你看，就是这个人，给你们帮主戴了绿帽子。’似乎生怕光头强不明白，兴哥还特地强调。我甚至能猜到，表面上我们只有三人，但暗地里肯定还有其他人在保护我。听说是我，光头强眼睛一眯，转身喝道：“抄家伙，抓住郭长风有十万块！”顿时，他的那些手下纷纷扑向面包车，准备去拿东西。马路对面那几名看热闹的大汉大喊一声，纷纷从身上摸出铁棍钢管，大喊着冲了过来，瞬间就跟光头强几名手下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兴哥好整以暇的拿出手机，要我站在马路边，以打架的双方为背景拍了几张照片，笑着说道：“长风，你要火了，在临海市各大论坛发帖炒作以后，接下来就要给你开直播，老大说了，到时候的打赏全都是你个人收入。”艹，这群畜生，招我进来根本就没安好心。事情要是这么发展下去，别说接近萧先生了，我恐怕会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打斗持续了几分钟，双方都是受了点伤，各自撤退。回到公司，兴哥将照片给到孙蓉，孙蓉那边早已经准备好了文案，无非都是一些“他爱上了黑帮大嫂！”“昔日高管落破潦倒，只为一个女人！”“真爱无敌，为她勇闯天涯！”……就在我发愁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的时候，东区那边终于做出回应，连夜炮制出另外一个版本，说是帮主视我为心腹，不料我见小三漂亮，居然在饮料中下了迷药，强行跟小三发生了关系，该小三受此侮辱后已自杀身亡……总之，一股脑儿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我头上，并且，死人也不可能再跟帮主扯上关系，东区的名声便要好听许多如此一来，用我来羞辱对方的计划也没有了意义，反而要浪费更多的人力物力来保护我，刀疤老六便要孙蓉放弃了该计划。还以为不用再去分界线，但孙蓉坦言，你现在最大的利用价值已经消失，如不能证明自己还有其他的价值，公司可不会养闲人，末了，她建议我们团队继续在铁路市场打开局面。这还不算什么，最悲催的是，龙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忘记了，追杀令并没有撤销，于是，别有用心的人纷纷赶至铁路市场，一个个打算拿我的人头去领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