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杏儿的呼吸急促,这是她极少的因为母亲的原因而失控,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是前主激发出来的。她自己感同身受,也跟着激动起来,无法镇定。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承受的太多了,终于在沉默中爆发。
“不是你的错,我以前确实不在乎!”她只是做为一个路人,对这个母亲的鄙视和谴责,还真的很少有难过。
“那也是我不好,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对不起,这件事在你心底,一定积压的很痛苦吧。”
云峙好生愧疚,他把她看的太坚强了,其实再乐观的人,也有心中的悲苦,更可恨的是,他都做不到陪在她身边,还要给她经济上的压力,让她为自己操心。
然而,正在两人彼此相依,互诉衷肠之时,他们听到了身后有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杏儿,是你吗?”
楚杏儿全身一滞,猛的回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女人。
那个在记忆中模糊的面孔,此时在眼前清晰的展露出来。
她噌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真的是你?”
“杏儿……”
“你不要叫我!”楚杏儿自己也没想到她这么愤怒,双眼仇恨的瞪着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我是你娘啊,杏儿!”
“你不配!”
云峙紧紧搂住楚杏儿,努力安抚她的情绪,“杏儿!杏儿……”
楚杏儿的理智渐渐被拉回,眨了眨眼,再看面前这个女人,已经陌生许多,仇恨度也轻了。
秦秀梅,记忆里她曾是那么朴素的女人,穿着淡蓝色的粗布衣裳,辩着又粗又黑的大辨子绾在脑后,勒着个蓝布巾。
然而现在,她穿着锦缎的橙色系衣裙,带着银饰玉器,脸上还画了精致的妆容,果然是个美人儿,甚至这一打扮,比她记忆里的样子还要年轻,皮肤又嫩又白。
算来她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本身底子就好,再保养的精了些,就是会风韵犹存。
“穿的真不错,果然是过上好日子了。”楚杏儿极力压制着自己,但说出的话还是难免尖酸。
秦秀梅低头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神情也很悲伤,“对不起,杏儿,是娘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少说这些没用的,我只想知道,长都这么大,我们在这么多人的街上碰到,不会是凑巧吧?”楚杏儿毫不客气的问。
秦秀梅摇了摇头,“年底的时候我回了村里,想找你们,你二叔告诉我你们都来了长都。”
这个年过的还真热闹啊,都找来了。早干吗去了!
看着楚杏儿不耐烦的表情,秦秀梅有点怯意,目光转向她身旁的云峙,“这位公子是……”
云峙看了楚杏儿一眼,再朝秦秀梅拱手施礼,“伯母好,我叫云峙,是杏儿……生死之交的朋友。”
这个生死之交,就说的很有灵性。
虽然他们之间彼此在心里已经定情,如今过了年,杏儿也是十四岁了,这份感情是可以公众了。只是,他们毕竟还没有媒妁之言,没有名份,他不能随便自认身份,要保护杏儿的名声。
所以,这个生死之交就起了作用,隐晦的表示是彼此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的那个人,懂的人自懂。
秦秀梅果然也是眼神亮了亮,一副了解的神情,“云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有你在杏儿身边,我很放心。”
“少一副长辈的姿态,”楚杏儿真的控制不住不去怼她,“说吧,你找我是做什么?”
她不信,四年了,都没有音信,现在突然找上来,必有原因。
“杏儿……”秦秀梅想上前去握她的手,又被她的眼神吓到,不敢的缩回手,“娘自然是因为想你们……”
“你少来这一套!”楚杏儿怒了,“这么多年了你说这种话我会信吗?看你现在过的也不错,不会是借钱吧?那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杏儿,你别生气,这些天我真的无一刻不在想着你们姐弟,只是我身不由己呀!”秦秀梅说着说着又眼泪汪汪了,“过去的事,娘会跟你细说的,只是……”
她说着眼睛往下一望,突然激动起来,“大胖?!二壮!”
楚杏儿回头一看,两个孩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听到秦秀梅的呼唤,二壮吓的躲了起来,大胖则呆滞的望着她一动不动。
“你别叫他们!”楚杏儿连忙将两个弟弟护住,“大胖,二壮,别害怕。她是……我们的娘。”
既然已经见了面,她不想瞒着弟弟,也瞒不住。只能尽可能的缓和大胖的情绪。
哪知大胖突然抱住头张口大叫起来,“啊——!!”
“大胖!”
“大胖!”所有人都赶紧上前来,一时惊慌失措。
二壮也吓到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两个孩子的失控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
楚杏儿心口狠狠的疼了,看起来,亲娘的抛弃,在大胖的心里已经刻下烙印,她顿时火冒三丈,用力紧抱住大胖,一把将秦秀梅推开,吼道:“你还不走!”
云峙见事态这般,匆忙对秦秀梅说了句:“抱歉,失陪了。”
说罢,快速一把将大胖和二壮一并抱起,“杏儿,我们走。”
楚杏儿狠狠的瞪了秦秀梅一眼,跟随着云峙飞速离开此地。
回去的路上,很快大胖就不叫了,而是软软的趴在云峙的肩膀上,昏沉沉的似睡非睡。
此时楚杏儿已经接过了二壮,二壮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云峙,一会儿看看楚杏儿,委屈地说:“为什么,一家人开开心心的逛花灯,变成了这样?”
这孩子……话说的令人心疼。
“二壮,没关系的,只要你想来,我们每天都可以来逛花灯。”楚杏儿柔声安慰。
“都怪我。”大胖低声在云峙怀里说。
云峙抬手轻抚了抚他的背,“大胖,是哥哥姐姐不好,应该好好跟你说的。”
大胖突然抬起了头,情绪有点激动,是愧疚加后悔,还有点点委屈,“可是因为我,我们没有和娘亲相认。”
楚杏儿一愣,“大胖,你不恨她吗?”
大胖摇了摇头,“以前恨,现在不恨了。”
楚杏儿一下子泪涌了,这两个懂事的弟弟,真是她的小天使。
其实她能理解,大胖当时只是一时的不知所措,面对突发状况不知如何表达,吓到了,现在冷静下来,对母亲的渴望还是在心底的。
纵使她对他和二壮再照顾,但终究和母亲不一样。他不像二壮,对母亲没有记忆,完全依赖于她。
“姐,我们还能再见到她吗?”大胖小心翼翼的问。好像是觉得是自己弄砸了局。
毕竟他们姐弟都知道,他们一直心有灵犀的期盼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