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权默的音落,程以九突然一把握住了从她发间滑落的大手。
她轻握着他,仿佛试图以这种方式来给予他力量。
权默不动声色的把下巴轻抵在她的额头上,却是在察觉出她的意图后,轻勾了勾唇。
“会觉得我很恐怖吗?”
“当时明明年纪还那么小,竟然就会为了自己活命,而把另一个人拖下水。”
“不会。”
这是在暗夜里,程以九对权默最诚挚地回答。
“为什么?”权默低声问道。
“因为你并不是故意。”程以九语气清淡的答道。
“更何况,当时的情景,应该是你和保姆那两个都想要活命。只是通过后来证明,有一个很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你活下来的价值,远大于她活下来的价值。”
“所以,到了最后,她或许也看明白了这一点,然后紧紧抓住最后的一刻,不惜用她自己的性命,来给你提出条件。”
听到程以九这么直白的一番话,下巴抵在她前额上的男人,不得不勾唇笑了。
他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叹道:“不得不说,我的眼光真不错。”
“我老婆聪明得都快觉得我自己都要没用武之地了。”
“那也不一定。”程以九勾唇答着他的话,被窝底下却是各种积极的避开男人骚扰过来的那条腿。
权默把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一说,无意中也算是解开了一个一直困扰着他的心结。
但紧接着,男人一边作乱,一边不服输的问,“那你就不好奇,到了最后,我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最多不过是给她的女儿,像权家小姐一样的待遇。除了这个,难道她还敢要求你一个堂堂权家少爷,在她忌日那天,多给她烧点纸钱?”
程以九这话虽然说得犀利,但的的确确是这么个理。
权默对于她的回答,心不在焉的咕哝了一声。
然后,紧接着,他便专注着他手上的动作,又对躺在床上的某个女人,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第二天一早,某个男人起来的时候,自然是神清气爽。
反观那个直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的女人,差点儿没被他给折腾的直不起来腰。
他陪她在酒店里用完早餐,先是忙了一会儿工作,然后又突然接到黑j的电话,让他单独过去跟他谈。
无奈,权默只得跟银狐打好招呼,让他务必负责好酒店里那两母子的安全。
而在他走了之后,林老太太的人却是找上了门,说是要商量着在最快的时间内,要将林雅颂带回国。
这次,跟着来的,不止往常随行的那些保镖,甚至还有林雅颂的母亲,林语菲。
而她来的时候,因为程以九就住在他们隔壁,自然也就对她多看了一眼。
当然,就她看的那一眼,里面的深意非凡。
程以九对此只轻敛了敛眸,并没有对那个女人多做什么回应。
然而,她待在房间里陪小宝子玩耍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隔壁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传了过来。
“妈,我都说了好几次,我不回去!不回去!是真的不回去!”
“我们都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了,你为什么还坚持得让我回去跟廖家的人联姻?”
林语菲听到林雅颂的一阵拒绝,脑仁儿觉得有点疼的同时,却并没放弃她这眼看就要到手的利益。
“林雅颂,我是你妈,你就得听我的!”
“再说了,我让你嫁给廖谨涵,还不是为了你好?”
“老实说,你跟着那么一个穷光蛋,他除了让你受苦,又还能做什么?”
“你忘了你是我林家和晏家的大小姐,这么些年,我们有什么东西亏待你过?”
这边林语菲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秦溟却是在她那样激动的话语下,越发的黑了脸。
终于,他没能忍住,站了出来,和林语菲对峙道:“伯母,还请你慎言!”
“林雅颂,她是我秦溟这辈子已经认定的妻子,否则,除了我死,这一切都不会变。”
秦溟的话语一出,林语菲刻薄的话,当即就不客气的飘过来了,“你又算哪根葱?凭什么这么对我说?”
“秦溟,是吧?”
“我老实告诉你,我家林雅颂前途无量得很,以后她不仅会是我们henrry·雅诗的首席服装设计师,更是我们林、宴两家捧在手心里,一起宠着让她长大的晚辈。”
“你口口声声的说她是你认定的妻子,那好,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得让我们所有人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得起我们林、宴两家所有的身家,来守护你的妻子。”
“秦溟,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没这个能力,更没那个资格。”林语菲毫不留情的话就像是一串不曾停歇的炮弹,毫无留情的打击着秦溟的心脏。
他攥紧了拳,沉下了眼,却是在林语菲这样的话语下,抿紧唇,并没有急着辩解。
然而,他这里不着急,却是有人替他着急。
银狐待在酒店房间的外面,听到他们这些人的争吵,险些就快要忍不下去,偏偏正当他想要迈出腿,替秦溟那小子说两句时,程以九却是怀里抱着小包子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林女士,你怎么会突然到这里?”
林语菲乍然看见出现砸自己面前的女人,虽然她也有过一瞬的惊艳和哑然,但却在回过神来之后,不冷不热的回道:“程小姐,我到这里还能干嘛,自然是找回我自己的女儿。”
“哦,是吗?”程以九装作不知道一般,怀疑的打量了她一眼。
接着,只听她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我路过这里,原本还以为是有人正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打算快点把货交了,好钱货两讫。”
“却不想,我误会了,原来是林女士在这里找你的女儿,急着让她跟着你回去。”
林语菲只要一看到程以九,不自觉地就会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
不过,她虽然在a市已经被林家给逐出门了,但好歹她依然是晏家风风光光的二夫人。
哼,不管怎么样,只要老太太还没正式承认这丫头一天,她就没有资格爬到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
过了这么多年,林语菲一看到她,仍旧会想起那个人留给她的阴影。
偏偏那个人,她好不容易走了,又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个女儿。
想到这里,林语菲不自觉得有些暗恨,但她表面上却是什么也不能做。
林语菲装作不屑的模样,轻撇了撇嘴,然后态度仍旧强硬地说道:“不管怎样,林雅颂你都得跟我回去,和廖家的那个人完婚。”
“机票我都已经定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
“至于剩的这些时间,你自己就好好的准备准备。”
林语菲把话一说完,就趾高气扬的走了。
林雅颂待在房间里,顿时感到委屈的想哭。
而秦溟自然是舍不得,赶紧跑到她跟前,任她发泄,尽力宽慰。
程以九轻勾着嘴唇,眼神微暖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直到林雅颂抽噎的声音,渐渐停了,她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既然发泄够了,那就听你母亲的话,赶紧准备准备。”
“她可是定的明天下午的飞机,如果真想要走,你还有时间。”
林雅颂听到程以九的话,先是懵了一瞬,但紧随而至的却是深切的动容。
她轻抿了抿唇,娇着声音,不舍的唤了声姐。
程以九闪了闪眸,却是没有选择应她,反而望着秦溟说道:“如果你们俩真心想要在一起,就像林语菲刚才说的那样,如果你没有与林、宴两家抗衡的权势,我劝你还是趁早不要痴心妄想。”
“当然,如果你对林雅颂很认真,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帮你。”
听到程以九的话,秦溟手攥着拳头,沉默了好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秦溟才单独过去找她,低着声音问她,“嫂子,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呵,”程以九轻笑一声,但她的话却满是感慨,“能听到秦溟的嘴里,这么叫我一声,真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不过,我算是看在雅颂她叫我一声姐的份儿上,我这次帮你们的这个忙,就当做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程以九说完,便从房间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沓文件。
她若无其事的将里面的东西交到了秦溟的手上,然后不急不缓的说道:“这个东西,只有在聪明人的手里,才会有用。”
“这个机会,我现在已经给你了,至于你以后怎么去掌握,那可就全在于你。”
程以九说着,便轻摆了摆手,让秦溟出去,然后她半躺在沙发上假寐。
而至于,回到自己房间的秦溟,在好奇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同时,终于忍不住缓缓地伸手将它打开。
秦溟看着那份文件上,赫然的一行字,整个人禁不住愣了一愣。
“盛世传媒股权转让书?!”
*
在陈雨媛和颜碧两人出事的当天,权子赢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而现在,他正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笑容冷冷的喝着咖啡。
“ying,他们这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权子赢的对面,这是正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y国男人。
他的眼神,正泛着一抹阴狠。
那盯着人幽幽的目光,用蛇来形容,恐怕最贴切。
权子赢没有急着回答他,那人却好像忍不住了,“一年前我就在说,利用斯蒂夫,哼,绝对靠不住!”
“但权大少,你又是怎么解释?”
男人眯了眯眼,看着权子赢的眼神里,闪过一抹轻蔑。
然而,权子赢却仿佛不以为意,轻抿了一口咖啡,然后冷然道:“你以为那些该动的人,都留着这么久了,我还不想动?”
“况且,他们这一次可是都已经把枪口对准了我。”
“哼,那难道权大少就一直打算这么放纵下去?反正,就算你忍得了,我可按捺不住。”男人声音沉沉的说着,语气里更多的是不屑。
而权子赢却好像是早就把他看穿了一般,勾唇冷笑,“如果费斯先生真的现在就按捺不住,那我肯定不会拦你。”
“只是既然费斯暂时不愿意和我一起合作,那么,下一批货的货运,可能就不会像以往那么顺畅了。”
“甚至,我听说最近甘比诺家族即将迎来一次大换血,要是费斯先生,现在就选择放弃,那我就不得不说,这很可惜。”
“ying,你这是在威胁我?”费斯转了转蓝色的眼珠,带着点讶然与警告的看向权子赢。
权子赢勾了勾唇,“如果费斯先生真要这么理解,那我也无所谓。”
“你……”费斯气急,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偏偏权子赢对他的反应,始终都不为所动,甚至连眼也不眨一下的就直接让他的助理送客。
而就在费斯走了之后,权子赢阴狠的闭了闭眸。
只见他绯色的嘴唇一抿,没多犹豫的,就往y国的某幢别墅打了个电话。
*
“权先生,我很好奇,像你这样拥有者其他背景的人,又到底是怎么在z国成功立足的?”
黑j端起酒杯,轻抿了口酒。
只见他兴致不错的,对着权默遥敬一口。
权默端起桌上早就备好的茶杯,算是对他的回敬。
他轻垂了垂眼婕,这样答道:“黑j,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权子赢是怎么在短时间内知道陈雨媛死在y国了的。”
“我记得在找你帮忙之前,某些人似乎跟我保证过,甘比诺家族,就是你的地盘,只要你想,很多消息都会密不透风。”
听到权默这句话,黑j面具下的嘴唇,哈哈一笑,“权先生,你似乎忘了。”
“用句你们z国的话来说,叫做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既然这样,难道……你是在怀疑我?”黑j深了深眼神,漂亮的蓝色眼睛,在极短的时间内,划过一抹好看的流光。
权默抿了抿唇,却是这样说道:“不,我这不是怀疑。”
“黑j,我只是在告诉你,别把我拿去做你试探的棋子。虽然我人在y国,但真正惹怒我的代价,你同样付不起。”
“哈哈,是这样的,没错。”黑j心情极好的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权默,“跟聪明人说话,感觉就是不同。”
“这话都还没出口,你都能猜中。”黑j在说这话的时候,敛下语气里的玩笑。
这个时候面具下的他,变得格外严肃。
“在答应与权先生合作之前,我想,我也提过一个要求。”
“那就是我帮了你,那么,我甘比诺家族叛徒的事,你也得出一份力。”
“这是自然。”对于之前早就谈好的条件,权默没必要半途反悔。
但这却并不是黑j所担心的。
他担心的是,甘比诺家族在遭受内忧的这段时期,会遭到y国和与之毗邻的m国,另外三大家族的相互打压甚至吞噬。
毕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其实,他的要求很简单,无非就是既要除掉家族里那些个米虫,又要保证甘比诺家族的安全。
而权默对他来说,虽然是远火,但他好歹在拉拢之后,这把远火,也定然能起到一定威慑的作用。
至少,其他三大家族的人,知道了他和权家的合作,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而他也趁这机会,腾出手来,好玩弄那惹人厌的费斯一番。
他们两人再度凑在一块儿,密谋了半个多小时,然后等权默回到酒店,刚好叫程以九下楼出来吃午餐。
只是,权默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回来不久,黑j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竟然也跟过来了。
无疑,像他这种在大白天就戴着一张面具到处行走的男人,很容易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在人们都好奇的打量着他的同时,却不得不惊惧于男人周身的气势。
况且,通过他那一身的穿着打扮,无疑也是在告诉旁人,他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而他们,惹不起,总应该……躲得起。
黑j的出现,让在酒店大厅用餐的人,一下就静默了起来。
只是他从到这里开始,就仿佛旁若无人一般,冷然的扫视着周围。
而当他打量到他视线范围里的那一对人,终于,满意的弯起了唇。
“刚才权先生走得太快,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们大家一起用个午餐。”
权默眼神微冷,他正想说介意,但不料,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却轻拽了拽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的发言,然后抢先一步,开口道:“黑j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难道程小姐认为这个地方我不应该来?”
“不是。”程以九摇了摇头,在黑j那一双兴味的目光下,保持否定。
“我只是好奇,像黑j这样为世人所崇拜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想到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起用午餐。”
听到程以九的这句话,黑j心情愉悦的笑出了声。
“普通人?”黑j的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
“如果你和权二少是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那么可能这个世界应该就没有所谓的残忍的等级之分。”黑j丢下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便不再去顾及程以九的感受。
他反而把目光转向了权默,然后说道:“之前权先生走得太急,我想我们其实还有些细节,应该可以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