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上的意思。”武清很是配合。
沈画眉头拧紧,方淑云是武清的姑姑,也就是说……她是方洪浩或者方洪瀚的女儿?不,以方洪瀚的年纪不可能又这么大的女儿,那么就只可能是方洪浩。
“你父母明明是……”秦江海念了两个名字,是武清父母的名字。
“他们的女儿出生后就没了。”武清没有明细解释,不过仅这一句就说明了原因,她不是武家人,而是姓方。
那么武家人是否知道真相呢?知道武清不是他们的女儿。
接下来,武清是有问必答,一点都没隐瞒的意思,配合的不能再配合。
除了对过去事情有所了解的沈画和塞壬以及秦江海,秦越知道的也不多,秦枫就更少了,哪怕管家给他稍微科普了一些,但很多事情一点没头绪,武清解释的时候他就听得云里雾里的,方淑云、方洪浩和方洪瀚以及方彤军这几个名字都陌生得很。
五十五年前方彤军落水被救,养了整整一年才将身体养好,他与救他的女人日渐生情,生了方洪浩,十年后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方洪瀚。
方家三姐弟在方彤军的仇恨下,从小对秦老太就有着深刻的仇恨,卧薪尝胆那么多年,自然是想着报复。
一个报复延续了几十年?
主要还是方彤军不想让秦老太死的那么快,他想让她活在恐惧之中,活到快死的时候让她再体验家破人亡……但方彤军大概也没想到,秦老太并没有因为杀了一个人而内疚,活在痛苦当中,反而活得潇洒恣意,她曾经做的那般事仿佛只是一桩不起眼的小事,转个身就能忘记。
而随着秦家一天一天发展,成为整个商界都不容忽视的巨头之后,方彤军也终于慌了,想扳倒秦家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
因此方洪浩和方洪瀚才遵循方彤军的意思,学习专业知识,意图从秦家内部打入,彻底整垮秦家。
奈何时运不济,方洪浩和方洪瀚同时出手的时候都遇上了沈画,方洪浩那里本来就有秦江海把关,即便沈画没有回国他也无法打通路子拿到秦氏内部资料。二方洪瀚则是真不巧,遇上了沈画,被沈画给抢走了那个重要的位置,如果没有沈画的出现,与赵氏的合作核心技术就能为他所用。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我的儿女们的性命,祸不及子孙。”秦江海可以容忍对手对他的公司对他出手,但是却无法容忍让自己的子女受到这类生命威胁。
武清耸耸肩,平静道:“因为他们是洪韵的孙子孙女。”
秦江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恨不能弄死面前的女人。
“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们花了那么大价钱,竟然除了秦枫沈画和秦越都安然无恙。”武清仿佛还嫌自己在秦江海面前的仇恨不够,继续一个劲的给自己拉仇恨。
“方彤军是不是行动不利?”沈画冷不丁的开口。
这一开口让武清就是一愣,她似乎从头到尾没有说过方彤军的事。
沈画没等她回答又自顾自说道:“如果他不是不良于行,他一定会自己来华国,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人只要站在我祖母面前,都能把她吓得够呛。但是从头到尾,都只有方家三人还有你在暗中动作,他没有露过面。”
武清沉默了,她是真低估了沈画,她一字没说,沈画竟然也能猜到方彤军不良于行。
没有给武清过度的时间,沈画又道:“方彤军是不是快不行了?”
“你怎么会知道?”武清震惊的看着她。
沈画唇角勾起一个几乎不怎么显眼的弧度,带着抹淡淡的嘲讽,道:“从最近方洪浩和方洪瀚这么迫不及待的动作以及看似普通的曝露自身看得出来,你们急了。”不关是方洪浩,方洪瀚也同样很急切,贺明师能查到那些线索,反而像是刻意泄露出来。
武清再次垂眸。
秦江海和秦越也都沉默以对,秦枫则是从简单的几句话中得出了一些消息,一个令他震惊万分的消息——他的祖母曾经将一个人捅了几刀并将他推进了海里,如今现在那位的子女则要取他们的性命来报仇。
若说方彤军……
方彤军当年落水时还受了很严重的外伤,脏器也是如此,落海后没多久又遇到了风暴,撞上了海底的礁石,撞伤了脊椎,颈部以下所有部位都无法动弹,获救后在床上治疗了整整一年,外伤痊愈,但自此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所以沈画猜测的并没有错,这些年方彤军一直在美国,从来也没想过去秦老太的面前晃一圈,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天马行空的幻想着这些年秦老太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然而人再怎么幻想也敌不过现实,也没法与天争斗,到了点也会被老天爷“回收”。
方彤军的身体养了那么些年各个器官也随着肌肉衰退了,而且年纪大了也有各种并发症,如沈画所料,在那几个月的时间,方彤军已经进了两次重症监护室,意识也已经不太清晰,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秦家败落的下场。
继承了方彤军意志的方淑云三姐弟仇恨正浓,更是不顾一切,能够直接干出买凶杀人事件。
比起他们三人,武清已经是又下一辈,她的父亲是方洪浩。冠上了方这个姓氏,她就逃避不了这份仇。
“你能弄到镇静剂,我奶奶会染上毒瘾是不是因为你?”秦越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将这事给对上了。
武清承认,“祖父快不行了,我父亲觉得,总不能让秦老夫人走在祖父后面,但就这么让她死了也太便宜她,而且她年纪也大了,经不起皮肉折腾,所以……”
“你们……卑鄙!”秦越额上青筋突突的跳,咬牙切齿。
对卑鄙这个词武清也没什么意见,说真的,给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太太服用毒品,的确是一种很缺德的行为。
“我大哥是方彤军的儿子,为什么你们要对他下手?”秦江海的脸早在武清的话语中黑的能滴水,他还在竭力克制,不想因为暴怒而让自己倒下,更不想让儿女们担心。
“我说了,一切都是因为洪韵,秦大先生,不,我应该喊他大伯父才是,大伯父虽然是祖父的亲生儿子,可你们别忘了,他的生母是谁。”武清十指交叉,端放于小腹处,神态雍容。
“方彤军,好,好一个方彤军!”秦江海重重一拍茶几,实木的茶几发出一声巨响,显然他是动怒了。
塞壬看了他一眼,非常诱惑的味道……
“爸爸,如果您再因为生气住院,我会立刻带着塞壬去国外,让您再也无法找到我。”沈画神经也紧绷了起来,天知道她看到父亲生气有多担心,医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他不要动怒,否则会危及性命,为此,她只能出此下策。
“画画!”秦江海不满的看向沈画,心脏却微微抽痛了一下,这是……旧疾复发的征兆。
思及此,秦江海忙稳定了下情绪,做了几个深呼吸,驱散怒意。不光是不想继续被闺女“威胁”,也是知晓这么气下去对他身体不好。
秦枫忙给秦江海倒了一杯热水,他面上看似还算平静,但走出去倒水时同手同脚就能看得出来,今天知道的这些事已经超过了他的接受范围。
“夏晴雯呢,让夏晴雯怀孕的也是你们找的人,她孕期换的药也是你做的?”沈画目光冷冷的看着武清,似是想要将所知道的一切都掏出来。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我真正的专业。”武清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弧度,她双腿交叠,胳膊肘以膝盖为支点,双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有些人会把精神病当成了心理病的一种,恰好,夏晴雯是我的客人之一。”
“不过那个让夏晴雯怀孕的男人就只是个巧合了,我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她说的云淡风轻,完全没有一个心理医生该有的医德,甚至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坑害别人。
秦越和秦枫都坐不住了,满目嗔怒。
“你撒谎。”沈画与她对视片刻,口中吐出三个字。
武清疑惑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自己撒谎。
“夏晴雯的男人你认识,那个男人得知夏晴雯怀孕就想把他甩了,但夏晴雯不同意,所以你换了夏晴雯的药,还给她下了心理暗示,不本意是想替那个男人掩饰恶行顺便恶心一下我们,我说的对不对?”沈画依然目光灼灼,视线不曾移开。
“……继续说。”武清似乎饶有兴致的模样。
“我猜,夏晴雯会跳楼,是因为某一天她突然想起了那段忘记的事情,可能那段感情对她而言还很刻骨铭心,想到那个男人的冷漠和无情,一时想不开,所以选择了那条绝路。”沈画望着武清的每一个表情,捕捉到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这些其实都是她的猜测,但是从武清的反应中可以看得出来,她都说对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少顷,武清说:“你心理学学得不错,观察也很仔细。”
沈画几不可查的吐了一口气,冷淡道:“我没有学过心理学。”
“好吧。”武清做了个满不在乎的表情,也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
可沈画没放过她,而是继续道:“能够让你在意的人,应该不是一般的朋友,而且对方能够为安抚夏晴雯母亲放话给她优先选择安置房的特权,应该有些背景,又很担心落下把柄,最容易让我想到的是方家人……”
听她这一番话,武清面上变了又变,最后如自爆自爆般露出了懊恼之色。
不过,关于那个男人,她还是没说出来。
“你既然在我钢笔里放了窃听器,就知道我会找你,这种关头,为什么还想对小枫下手?”秦江海的准备活动做的比较好,已经歇了气,问话时还偷偷看了沈画一眼,见闺女没不悦暗暗舒了口气。
武清此举太过反常,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若说武清现在自身不保所以为求脱身才有问必答如此配合还能说得过去,但看她自身并不担心自己能否脱身,他们这几个人也不是相关机构,并没有审讯监禁的资格,因此,她此时此举并不合逻辑。
“镇静剂,难道你是想绑架小枫,用他当人质?”秦越字字逼问,是从牙齿缝中挤出的这几个字,大有武清承认就会跟她同归于尽的冲动。
武清平静的看着他,也不回答,她面上也是一派淡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一直没说话的塞壬此时喊了一声“画”,目光看向了大门口的位置,低声道:“来了。”
秦江海秦越和秦枫三人都不由心一提,视线随着塞壬朝大门位置看过去,武清面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当她想要转头去看的时候目光却无意中和沈画视线对上,微微一愣,心下不由咯噔一下。
没有上锁的门被推开,率先走进来的是两个人高马大穿着笔挺的保镖,大半夜的还特别装酷的戴着墨镜。进门后,他二人便一左一右站着,右手覆着左手手腕,双脚微微分开而立,专业素质一流。
“哈啊……”打着哈欠的人缓缓的步入几个人视线中,乌黑略长的发遮住了半张脸,伴随着他这一个哈欠,眼角还沁出了一滴泪来。
看着走进屋子的人,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武清已经站起了身,怀疑的目光望着来人,眉心微蹙:“你是……”
那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意大利语。
作为方洪浩的女儿,方彤军的亲孙女,武清也是被严格要求的,不仅会说多国语言,专业能力也强的很,用个好听的词形容真心可以用多才多艺,奈何,她的多才多艺并不是用在正途上。
听到那番抱怨的话,武清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那人还在絮絮叨叨,跟的话痨似的。
塞壬在他稍微停顿换气的时候说:“瑞文,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丢出去。”
本欲张开的嘴立刻就合上了,那人,不,瑞文·古曼斯特幽怨的看向塞壬,又跟沈画小声抱怨:“沈小姐,塞壬的脾气还是这么坏,你怎么没有好好管教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