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原本莫测高深的眼睛充满了惊诧、意外还有一种莫名的的激动,他啊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直直地望着她,身体和视线都好像定格。
“首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魏太太,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魏佬的身体,高声叫道:“快拿救心丸,首长心脏病又犯了!”
魏雅络也惊醒,连忙跪下身拉开一只抽屉,从里面拿出速效救心丸,倒出一堆塞到父亲的嘴里。
魏雅萌端来一杯水,让父亲咽下。
看着忙成一团的魏家人,厉君浩吃了一惊,连忙走过去蹲在魏佬的面前,问道:“魏伯,你怎么样?”
魏佬什么话都没有说,推开那些围绕着他不停忙活的人,清除一切阻碍他视线的东西,眼睛还是死死盯住林惜。
林惜在老人如此瘆人的目光注视下有些手足无措,许久听到厉君浩在喊她:“惜,过来!”她便走过去,厉君浩将她拉到魏佬的面前,可以让他更清楚地看到她。“魏伯,你怎么啦?觉得她不好吗?”
魏佬什么话都没有回答,他突然将怀里的孩子塞还给厉君浩,然后以无比敏捷的速度站起身,抓起林惜的纤手,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色泽莹润的岫玉镯子。
林惜见他盯着这只镯子,突然就明白过来,连忙解释道:“我知道这是魏伯家的传家宝,其实魏姐……只是把它送给永逸做见面礼,等永逸去魏姐那里的时候就会再带回去!”
“爸,这只镯子是我送给林惜的,你既然将它给了我……我也没有后人,那次去r市出差,在晚宴上碰巧遇到她,觉得很投缘,就认了她做妹妹,把这只镯子送了给她。反正她生的儿子也姓魏,将来传给她的儿媳,不是还依然是我们魏家的传家宝吗?”魏雅络见父亲如此激动也很意外,还以为他在责怪她不该将这只镯子随便送人,连忙小心地解释。
最近父亲身体很不好,素来豁达睿智的老人受病痛折磨变得疑神疑鬼,如果搁以前,他不会为了只小小的镯子当众失态。
魏佬终于也认出了这只镯子,听了女儿的解释,他非但没有感到宽心,似乎有些深深的失望。只是挫败的目光转回到林惜的俏脸上,瞬间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就像长途在戈壁沙漠行进,饥渴难耐时看到一片绿洲,却不敢轻易地靠近,生怕眼前的生机化成海市蜃楼。
这位老人是不是有脑子有点迷糊?林惜本能地想甩开这双干巴巴的手,可是出于礼貌她仍然竭力忍着,却隐隐不悦地垂下眼眸。
“林曼寒……”魏佬慢慢地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名字,鹰般锐利的眼睛依然紧睨着女子脸庞上的每一丝变化,“是你什么人?”
已经移开眼光的林惜闻言又惊讶地抬起眼,她的妈妈……过世那么多年的妈妈,居然还有人记得她的名字。这个老人跟她的妈妈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知道她妈妈的名字?
一个是山野村妇,一个是中央的首长,他们是最不可能有交集的人,怎么可能认识?
“说,林曼寒……”魏佬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好像在诱哄着她,生怕她说的真相并不是他想要的,“她是你什么人?”
沉默了好久,她不答反问:“你怎么会认识我妈妈?”
“你妈妈!”魏佬浑身剧震,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再有愕然和意外,只有一种狂喜过度反而像大祸临头的狂野。“告诉我……孩子,好孩子,你告诉我,你妈妈呢?她在哪里?”
她在哪里?林惜清眸笼上一层朦胧的雾色,淡淡地答道:“她早已经去世了,埋在村北的坟岗。”
这个答案似乎也在魏佬的预料之内,可是他的身体还是微微一晃。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突然抽走了,他松开了紧抓住林惜的手,无力地重新瘫坐下。
原本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瞳泱散,重新变成了一片灰色的漠然。他继续之前的僵坐动作,只是周身多了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没有人敢再打扰他,如宫殿般宽敞的厅堂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魏佬近两年重病缠身,性格有点变得古怪,大家都很理解他。只是在场所有人都奇怪他竟然跟林惜的妈妈认识,这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哇……”一片静寂中突然响起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厉君浩怀里抱的孩子终于忍受不了大人们对他的冷落,以哭声来提醒大家他的存在。
魏佬迷茫地望去,好像才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他灰色的眼睛又燃起亮光,对着孩子伸出手,问道:“这是你们的儿子?”
厉君浩将孩子重新送到魏佬的面前,打开蒙盖在脸上的小毛毯,看到小家伙清秀白净的可爱小脸庞。
干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孩子娇嫩的小脸,孩子大该是觉得有点痒就咧开小嘴巴咯咯地笑起来。
“小宝贝笑了,爸,他跟你很投缘啊!”魏雅络高兴地俯下身,跟父亲一起逗着孩子。
“我的……小孙孙!”魏佬终于展颜,脸上不再只有漠然,他将永逸抱在怀里,看了又看,呵呵开怀道:“我有小孙孙了……叫什么名字?”
“他叫永逸,是一劳永逸的意思!”林惜说完又意识到什么,忙补充了一句:“如果魏伯觉得这名字不好可以再给他取一个!”
“很好!”魏佬看一眼林惜,目光有些复杂,叹道:“很好的名字!”
“爸满意就好!”魏雅络心放回原位,能得到这个孩子做过继子,她的人生将不会再有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