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下雨了。
急而猛。
大粒的雨滴砸在脸上, 微疼。
冲进雨中走了几步,不得不退回来。
海登·克里斯滕森很是懊恼没有早走一点, 在雨还没有下的时候走。从训练中心走到停车场要6分钟,就算是跑过去,也避免不了被淋的湿透。
久经考验的洛杉矶本地人都带了伞, 至少有10个人问他, 要不要一起走,但都被他拒绝了。
有人问他是在等谁吗,他含糊的回答“也许”。
天色渐暗, 灯光亮起, 他嘴里叼着香烟, 站在门边。
雨滴没有那么大了,变成了连绵的雨丝, 海登扔了烟头, 大步迈进雨中。
还没走到停车场他就已经浑身湿透,雨水扑在脸上, 睁不开眼,他只好低下头, 因此没能及时注意到前面的人。当他看到一双穿着人字拖的小脚,急忙停下脚步,心里暗叫“糟了”, 准备着下一秒撞上人。
但没有撞上, 那双脚跟着他的步伐往后退了几步。
海登站住,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紧张,“奥黛丽——”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怎么?天行者还借不到一把伞吗?”她面无表情,把手里的伞递给他。
他想都没想,伸手接过伞。
她戳了戳他胸口,“全湿了。”又顺手摸了摸他腹肌,“你好像长胖了点。”
“那不叫‘胖’好吗?”那可是人家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腹肌!
“头发也长了很多。”一年前他就按照卢卡斯的要求开始蓄发,拍《the day after tomorrow》的时候就是长发造型,现在则是更长了,训练时都是扎起来,衬着他清秀的面容,像女孩子似的。
“是不是太长了点?”他紧张起来,摸了摸头发。
“挺好看,虽然淋湿了。”
他跟着她走,一点都没注意到并不是往停车场的方向。他将伞面倾向她,小心注意不让她淋到雨,不顾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在伞外面。
她从他的斜背皮包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伊万说你现在抽烟很凶,一天一包。”
“他可真多嘴。”
“怎么?你偷偷送小松鼠给我,却不敢过去见我?”
海登微窘,不太自在,“你在工作,我不想打扰你。”
“得了,别找这种蹩脚的借口。你是怕我再打你一耳光吗?”
一想到那个耳光就更窘了,右脸微热,“——不是。”其实一点都不记恨那一耳光呢,反而每次想到,心中就有一种又酸又甜的感觉。真糟糕!每次都是想跟她道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闹得不欢而散。
“那为什么不敢见我?”
“我——我不知道。”
奥黛丽停下来,“我不是很有耐心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没有谁跟我吵过架,我为什么会对你如此宽容?还不是看在你长得漂亮可爱的份上。你要么就离开我,离开我就不要再送东西给我;要么留在我身边,就像以前一样,我不会给你承诺,你也不要要求承诺。我现在的生活状态确实比较复杂,但那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为之烦恼。”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噢?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他踌躇片刻,“你很聪明,当然知道男人要的肯定不止这些。我才不管你怎么应付诺顿先生和里维斯先生,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只要在这个基础上,你做出的任何改变我都能接受。”
奥黛丽有些意外,“谁教你这么提出要求的?”
“我又不是笨蛋!”他不服:太把人看扁了好吗!
“不行,你不能提出要求,只有我才能提要求。”
他愤愤:“你公平点行吗?”
“不行。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任何事情都不公平。你觉得不公平、觉得受委屈,可以离开我,我说过的,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
海登气得眼圈都红了,“你为什么总是想要我离开你?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可以直接说。”
“别孩子气了。”
奥黛丽拎着装有两只松鼠的宠物箱进了门,意外的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基努。
“你没告诉我今天会回来。”满心欢喜的快步走过去,弯腰将宠物箱放在地板上,还没等站直身体,就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就不告诉你。”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轻抬她下巴,“我不在的时候,你玩的高兴吗?”但并不是真的想听她回答,随即就吻上她柔软的双唇。吻得那么热烈,还不时轻咬她下唇。
她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连什么时候被他放到沙发上都不知道,只觉着浑身上下如火般炽热,身上衣服擦着皮肤只觉着疼,觉着十分的碍事。基努有些急躁的脱了她的衬衣和裙子,也很快脱光了自己。
奥黛丽心里忽然有点不太踏实,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她没能好好去想到底忘了什么。
“孩子们呢?”直到基努抱她去浴室,她才想起来忘了什么。
“睡着了。”低头看她一眼,淡淡的说。
“在哪边?”
“在隔壁房间。”问的好奇怪!难道会把孩子们放在对面不带过来?
小小声的问:“你生气了吗?”
“生气?”他倒被问的一愣,“为什么生气?”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所以把孩子带走了。”
“怎么会?我不会对你撒谎的,就是帕帕拉奇整天在门外等着偷拍,烦人。”当然也是有点生她的气,但这就不用告诉她了。上了飞机他就开始后悔,想想奥黛丽回了洛杉矶却见不到他和孩子,那多半是要恼怒的,他不知道得花多少力气才能哄好她。
他生气了就带走孩子,可能也是太冲动了。
拧开水龙头放水,水声潺潺。
“基努,”她眼眸如水,声音娇柔,“我想把双胞胎接过来住几个月。”
“好。”他立即同意了,“但我也要住过来。”既然她一直不提搬到他那边同居的事,那么他住过来也是一样,没有分别。
奥黛丽明显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微怔,“什么?”想想,他们还真的从来没有“住在一起”过,当年她是经常在他酒店房间里留宿,但也只是留宿而已。
所以,这就是他一直想要求的“同居”?
她怔了好一会儿,见他脸色越来越沉凝,只好说:“你可以住过来,但你不能要求我每天都必须回家。”
基努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但你要是晚上不回来,得打电话告诉我。”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要,麻烦。”觉得不妥的就要立即拒绝。
“这是互相尊重。这样孩子们临睡前看不到妈妈,我就能对他们说,妈妈不在家,但不是不爱你们了。”
“你真狡猾!”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个男孩子都睡熟了。
能吃肯长,都长成了双下巴,小胳膊小腿儿肉乎乎的,白白嫩嫩,小丸子般的可爱。
就快5个月大,小脸上五官分明,异卵双生确实长得不太一样,哥哥巴里长得比较像爸爸,脸长一点,鼻子稍大一点,跟五官都小小的查尔斯已经能分辨出来。
“帕特里夏说巴里像我小时候。”基努在她耳边悄声说。
“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是很像你。”她恋恋不舍的看着两个孩子,小孩子真的长得太快了!4月底她离开洛杉矶的时候,他俩还没到百日,小小一团,只过了不到两个月,就长得她快要不认识了。个子高了,体重增加,活脱脱是两个小肉丸子。
她纳闷:“怎么这么大的孩子都胖乎乎的?到底怎么长的?营养可能是太好了一点。”
“这很正常。”基努扶额:她真的是一点养育孩子的常识都没有。“学会走路就会瘦下来的。”
拉着她出了儿童房,“帕特里夏很喜欢双胞胎,我想要是我说把他们放在她那儿长到一岁,她一定会同意的。”
奥黛丽居然没什么反应,“好啊,等什么时候我们要出去玩,就把他们扔给帕特里夏。”
她不接招,基努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跟着说:“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9月。9月初这边就拍完了,然后我们那部要10月初开机,我们能有整整一个月的假期。”
“好,那我去订酒店了。”
“想带我去哪儿玩?”
“先不告诉你。”
她嘀咕:“神神秘秘。”但心里很是高兴。
想起来客厅地板上的宠物箱,又下楼去查看了宠物箱,切了几小块苹果香蕉放进宠物箱。
“怎么想起来养松鼠?”
“海登送我的,大概是看我把基伍树蝰和蜘蛛都送走了,怕我没有宠物玩。”她随口回答。
“你喜欢松鼠?”忽略掉那个男孩。
“还行吧。我喜欢特别一点的宠物,什么猫猫狗狗是不喜欢的。不过家里有孩子,不能养有毒和有危险的宠物了。”
“前几年我看你养了一对翠鸟,怎么现在不见了?”
“寿元已尽,死了。”那还是早些年马特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助理照看宠物们,助理要是也跟着她走,就会送去专门的宠物店托管,结果有一年艾娃忘记把翠鸟送去,等回了家,翠鸟已经饿死了。她惋惜了好久,但并没有去再买两只来填补空缺。
“你喜欢翠鸟吗?”
“翠鸟很漂亮啊,我很喜欢呢。”
“我送你几只翠鸟吧。”
“买那种羽毛颜色特别漂亮的。”
“好,我去挑那种你一看就会喜欢的。”他可以说对她的喜好十分了解了。
奥黛丽实际上没有预料到男女关系中男性的排他性是极为可怕的。
即使基努这种看上去十分温和的人也不例外。
他做事极为仔细,奥黛丽白天出门工作,他就在她家收拾房间。虽然家务活并不在行,但只管扔东西的话,不用费什么劲。
他把她衣柜里不是他的尺码的男人衣服全扔了,凡是有点可疑的衣物全扔了,唯一忍耐下来没扔掉的是大半箱爱德华·诺顿写给她的信和和纸条,因为衣柜里还有另一个箱子装的全是他这么多年写给她的信和纸条,所以他暂时忍了,但当然,别的男人的东西不能再放在衣柜里,那个箱子被他扔去储藏室放着了。
衣柜收了半边出来,挂上他的衣服;
放首饰的多层柜倒不用专门收拾,她首饰不多,连一半的空间都没用掉,其他抽屉就放了他的手表袖扣皮带之类的装饰物;
又收了一个抽屉放领带;
几双常穿的鞋子靴子;
儿童房收拾了一下,把很多从没有穿过的婴儿服装打包装箱,留着以后捐赠;孩子们长得太快,很多婴儿服装还没穿就小了,穿不上了;
检查了一下冰箱,奥黛丽的强迫症保证她的冰箱里任何食品都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很好,很满意;
检查了一下室外的地下储藏室,里面摆放着成箱的生活用品,从厕纸到卫生棉条,从洗衣液到洗涤剂,从纸签棉棒到香薰蜡烛,这囤积购物狂习惯简直看到人目瞪口呆;
但没有找到正屋的地下室入口,直到他找到一扇推不开的门才发现,那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她家里没有什么会上锁的地方,一个是地下室的入口,一个是保险箱。保险箱密码他知道,也顺便收拾了一下保险箱。她的贵重珠宝都收在保险箱里,一共也没有多少,最上面一层就放完了;第二层是一些重要的法律文件,锁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漆器匣子里,基努虽然不知道里面放的是法律文件,但猜到是很重要的东西;漆器匣子旁边又放了一个木盒子。
他把自己的一些重要文件放在第三层;
最下面一层是现金和金条;
拿出那个木盒,打量了很久。木盒没有上锁,但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开。
他花了好几天时间,终于弄明白这是一种机关盒,要按照一定的顺序挪动木盒表面的方块,才能打开盒子。
他纳闷她用这种奇怪的器具到底收藏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