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比他大点,肯定也比他多练了几年功夫,所以他不敌你。”
“大哥,皮影戏里演的江湖侠士会使一套九脉剑法,你会吗?”
谢宗不回答她。
庄妍音坐在走廊的木地板上,托着腮:“但我想那九脉剑法失传已久,恐怕你也是无缘学到的。”
谢宗终于嗤笑了下:“我会三种盖世剑法,还不知哪里有个九脉剑法,你这是文人瞎写的剧本吧。”
庄妍音惊喜他终于被撩动了。
“啊,难道皮影戏里都是骗人的吗?”
不知哪里飞来的柳絮飘进了走廊,谢宗拔剑一挥,那柳絮竟被劈成无数零星的小雪花。
庄妍音一愣,惊喜地蹦起身抓在手心里,咋咋呼呼:“大哥,你太厉害了!”
谢宗轻扯唇角。
她踮起脚尖扒在阑干上,指着庭中盛放的桃花:“我想要一株桃花,你会飞吗?”
谢宗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轻笑,轻踮脚尖,凌空跃下三楼,眨眼的功夫便折了一株桃花上来。
庄妍音欣喜地接在手里:“谢谢大哥,你果然比我大哥还厉害。”她又问,“那你会使凌刃剑法吗?”
“你是千金小姐么?”他自下往上瞥过来。
庄妍音摆脑袋。
“怪不得这般话唠。”
庄妍音嘿嘿笑着:“你还没回答我,你会凌刃剑法吗?”
“不会,那是这世间最高深的剑法,早已失传多年,创此剑法的大侠也已退隐,世间再无人会此等剑法。”他话里颇有些剑士惋惜之意。
庄妍音“哦”了声:“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谢宗挑眉。
“其实我不是话唠。”她悄咪咪地说,“我是个算命小半仙。”
谢宗不由得重新打量她一眼,嗤笑:“原来你这般话唠,是想骗我钱财?”
“不是的,我从来不会骗人。”她眨了眨清澈的小鹿眼,小声说,“西南犯煞,去不得。”
谢宗不想再理她。
“真的,我只会给我愿意瞧的人算命,方才我那位姐姐就是我算命认识的,她很相信我,我帮她算得很准。”
西南便是由怀京到芜州的方向,既然楚逢殷已经由他们怀京辗转到了西南,便是仍未找到国铎。而楚逢殷几次去各国寻找国铎,都被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们暗中追杀。楚逢殷后来学会不大肆带队声张,只带了谢宗与四名护卫,但六次有四,都还是被皇子们的死士寻到了踪迹。
按楚逢殷如今的年龄,周国这一段他也是会再遇到兄弟追杀他的。能平安走到这里来,说明他很快就会再遇到埋伏了。
庄妍音叹气:“你家公子是人中龙凤,天子骄子。”
谢宗眸色一凛,冷声喝:“你说什么?”
他身后房门吱呀敞开,楚逢殷立在门里,目光少了清冷,安然落在她身上。方才他们的话他都在听,觉得这小姑娘话唠有趣,眼下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你如何算出我是人中龙凤?”
“因为我会算命呀,但是我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我会算命的,若太多人知道,对我不好。你是陌生人,我姐姐又冲撞了你,所以我才不怕给你算命。”
“我往西南,所寻无果?”
庄妍音点头。
“西南有煞,还是所寻之人不在?”
庄妍音又点头。
“我所寻之人已不在此地?”
她还是点头。
楚逢殷负手道:“你讲话。”
“我讲了,大道之内,无声便是有声。”
他问:“我如何相信你?”
“你不信我也没有关系呀。”
谢宗吼她:“快说!”
“你吼我,我不说。”她握着手上的桃花,“我喜欢你方才为我摘花的模样,吼起来凶巴巴的。”
谢宗无奈剜了她一眼。
楚逢殷道:“你那姐姐撞坏我心爱之物,我不寻她索赔便是。如此可以说了么?”
庄妍音这才开口:“你乃人中龙凤,贵不可言。虽有清冷之貌,但你慈悲向善,尤守孝道。”
“你家中基业惊人,这世间没有几个你这样的天子骄子,但虽你勤孝有嘉,却无手足亲情,有不少手足眼红你,这西南方向,便是血光冲天。”
楚逢殷心中一震。
这几乎是字字精准。
他的确一直都被各种手足设计,陷害,追杀。这天下间也再没有几个他这般尊贵的天之骄子,他正是大吴的太子。
这太子之位,得来易,却恐守之难。
他忙问:“那我可守得住这份基业?”
庄妍音眼神有些复杂。
守得住。
“你守得住,还守得非常好。”
这太子之位,楚逢殷坐得非常稳固。
他父皇是个长寿的皇帝,足足到他六十五岁才驾崩。所以说,他从五岁被立未太子,足足当了六十年的太子。
楚逢殷是个孝子,吴帝一直看重他,在他五岁便立他为太子,后来哪怕各皇子都拼了命地在争这太子之位,吴帝还是相信他这个嫡子是孝顺清白的,从没有废储之心。
楚逢殷长期坐在这太子之位上,到卫封回国弑兄称帝,他还是太子。
到卫封统一五国,对他说“你在一日,我便不动吴国”,他还是太子。
到卫封开创盛世,他也还是太子,眼红地望着这个昔日亦敌亦友的质子成为天下至尊,发了疯地也想即位,想施展满腔治国抱负,想与卫封一较高下,但奈何他爹还是不死。
后来,他的太子妃在他四十岁时病故,他打击巨大,甚至想逼迫父皇退位,但面对老父亲,他还是下不了手。
再后来,他看着卫封大败国铎,也痛苦万分,也想以帝王之尊去攻国铎,去灭这个大仇人,却也无可奈何。
五十岁那年,他那世子儿子痛哭流涕问他:“父王,皇爷爷什么时候把皇位传给你啊,儿子怕是等不了当您的太子了。”几日后,也病去了。
他几欲造反,但还是舍不得害他那疼他的老父亲。
楚逢殷痛苦得几乎也想自尽先去,瞧着那些白发苍苍的四朝老臣称呼他太子,那些年纪轻轻的新科状元也称呼他太子,他便恨极了这个称呼。
终于等到吴帝驾崩那年,六十五岁的他终于穿上帝王冕服,冠冕上天子十二旒遮不住他苦尽甘来的笑脸,他坐在龙椅上,终于听到朝臣山呼“皇上万岁”。
登基的第二天,老父亲也入土为安了,他虽难过父皇离世,但也高兴终于登基。在御花园悄悄摆酒独自庆祝,含笑多饮了几壶美酒,高兴死了。
楚逢殷听她如此说,英俊面庞露出笑容:“吾甚兴哉。”
庄妍音眨眼:“什么意思?”
他笑:“那我很高兴啊。”
庄妍音眼神复杂:“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虽然你坐稳了这份基业,是少有的天之骄子……”
“铃铛,让开!”
背后传来一声大喝,庄妍音回头,正见戚阮平扬鞭挥来,美目全是杀气。
“原来他就是那个天之骄子,我先杀了他!”
第44章
谢宗已拔剑迎上,与戚阮平对打。
楚逢殷抓住庄妍音肩膀,忙将她护到屋里。
庄妍音大喊:“阮姐姐,不是他,这是个误会!”
戚阮平不信她话:“我早来了,我分明就听见你说他是人中龙凤,天子骄子!你别护着此人!”
谢宗剑招狠厉:“你不是我对手,现在给我公子道歉还来得及。”
“你是吴国人?”戚阮平听出谢宗口音,此刻再望向楚逢殷,后悔自己竟上了他当,把他口音听成周国人,还一心觉得他是个好男儿。
“吴国狗腿子,更该杀。”
楚逢殷挥袖一冷哼:“以地域歧人,亥国也不过如此。”他也早听出了她的口音。
庄妍音大喊不要打了,拽住楚逢殷衣袖:“公子,你别为难我姐姐!我给你算过命!”
楚逢殷也只是想让谢宗给她一点教训,见戚阮平招招不敌,以强欺弱终究不是君子作风。
“算了,不与女子一般见识,阿谢。”
谢宗收了手,戚阮平仍不愿放过,一想到她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还导致自己亡国,她就恨不得先杀了此人。她命中怎么会爱上这种人?哦,一定是因为他长得俊。
“你不想我杀你也可,本姑娘可以留你一命,但你把脸伸过来,我要划花你这张小白脸!”
谢宗恼忿不已,重新拔剑。
戚阮平被他抵住脖颈,这时戚骆与苗芙终于办完事回来,见此一幕大惊,纷纷使出武器。
可怜庄妍音急得跳脚,蹦到他们中间着急劝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是我的锅,是我错了!阮姐姐,不是此人!”
“那你说是谁?”
“不是此人就是了!”庄妍音朝谢宗与楚逢殷焦急解释,“我给我姐姐算命,说她会遇上一个害苦她的渣男,她便听我方才那席话误会了你,你们快住手,再不住手我急了。”
戚阮平:“你说,到底是谁?”
“我不能说,阮姐姐,泄露天机你不是要我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