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山委屈道:“不管我多努力,你们大伙还是更喜欢凤燕,不管是演出,还是什么别的,你们都觉得他是最好的,我处处不如他。”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们一边说我有前途,将来会超过凤燕,一边却不给上台的机会,我只不过想要一个上台的机会。”
“何强师叔他并没有打算害凤燕,他是看我可怜,想帮帮我。”
“上台的机会是自己争取到的,并不是陷害别人得来的。”秋丽丽眯着眼睛,“那瓶饮料如果真的被凤燕喝了,这辈子他的嗓子就全毁了,你还觉得委屈吗,你要的只是一个上台的机会,可是你却险些毁了凤燕一辈子。”
秦玉山不停地摇着头:“不可能,何师叔跟我说过,那药只是暂时让嗓子哑了,只要一天到两天就能恢复。”
秋丽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化验单,丢过去,“何强说的话要是能信,他也不会被逐出师门。”
秦玉山捡起那张化验单,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看不太懂化验单上面写着什么,不过大夫在下面用笔写的一行字,他勉强能辨认出来。
大意是毒性强烈,永久性损伤咽喉之类的。
秦玉山呼吸急促,“这……这怎么可能……”
“现在你明白富班主为什么生气要赶你走了吧。”秋丽丽淡淡道,“再过不了多久,你会变成跟何强一样的人。”
“我……”秦玉山想要辩解,但是他突然发现身边众位师弟全都与他拉开了距离。
有人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有人的目光里带着惊骇。
“玉山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
“师父该多伤心哪。”
“二师兄真可怜,他平时可疼玉山师兄了。”
秦玉山嘴唇翕动着。
他想说这些都不是真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谁,他会相信何强也不过是因为何强平时对他好。
他比师父还要疼他,背地里总会给他留好吃的,演出时如果有机会上台,他总是第一个想到他。
秦玉山觉得委屈。
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他?
秋丽丽一把从他手上抽回化验单,“行了,你也别在这哭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送去你车站。”
秦玉山的家不在县城,他要想回家得乘长途客车。
秋丽丽并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敲凤燕的房门。
敲了半天凤燕也没出来开门。
秋丽丽不放弃,继续敲。
“别敲了,我睡下了。”终于,房间里响起凤燕的声音。
“开门,别装了才几点你就睡了。”秋丽丽根本不信他的话,“你要再不开门我就跳窗。”
过了一会,屋里传来脚步声,凤燕打开房门,狠狠地瞪着她,“你就不能正常点吗?”
“我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你们这些人。”秋丽丽也不等他请,直接侧过身子挤进屋里。
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像躺过人的样子。
秋丽丽心里有了数,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师父决定让秦玉山明天离开剧团。”
凤燕沉默不语。
秋丽丽用脚勾过另一把椅子,拍了拍,“过来坐。”
凤燕顿了顿,走过来坐下。
“别闷着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如果不走,迟早会变成何强那样的人,而你就是下一个富班主。”
凤燕失望道:“我不敢相信,玉山会变成那样的人。”
“我也不敢相信,不过事实摆在这里。”
“你好像一点也不伤心。”凤燕看了她一眼。
秋丽丽勾了勾嘴角,“伤心有什么用,人是会变的,很多人小时候都是天真可爱,但是长大了却会变成各式各样,有心机,自私,为了利益不顾一切。”
凤燕紧锁眉头。
秋丽丽转移话题,“你先为自己考虑考虑吧,省剧团请你去的事,你有没有跟富班主说?”
“还没来得及,不过剧团这个样子我不能走。”
秋丽丽想了想,“我也觉得你现在走不适合。”
“我以为你是赞成让我去的。”
“我当然赞成你去了,能多学到新东西,机会难得……还有那位老先生说的让你专攻梅派,我只知道有四大名旦,是不是旦角也有四个流派?”秋丽丽问。
凤燕摇头,“旦角一共有八个流派,其中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被誉为四大名旦,知道的人比较多。另外四个是张君秋的张派,王瑶卿的王派,赵燕侠的赵派以及黄桂秋的黄派。”
“你原来学的是哪一派?”秋丽丽问。
凤燕苦笑,“我们是草台班子起家,没什么固定的,师父什么都教,我们什么都学,以前我们剧团人多的时候,还有演员经常反串,本来是唱旦角的,因为人手不足,经常要上台客串小生。”
“这也行?”秋丽丽惊讶不已。
“我也会好几个流派的唱法,只不过学的都是皮毛罢了。”
秋丽丽两眼发光,“梅派适合你吗?”
凤燕想了想,“我觉得适合,我会的很多剧目都是梅派的代表作,像《贵妃醉酒》《穆桂英挂帅》,花衫就是他和王瑶卿等人创造出来的新行当,把青衣和花旦,还有刀马旦的表演融合为一体……其实要讲起最适合梅派行当的人应该是秦玉山。”
突然提起秦玉山,就连凤燕自己都愣住了。
为了避免尴尬,秋丽丽把话接过去:“因为秦玉山扮相好是吧?”
凤燕无不遗憾道:“以前师父经常在我跟前说,只要玉山他能下苦功,早晚会成角儿,他特别适合梅派,扮相好,倒仓后又保住了嗓子,他的条件可以说是比我还要好。”
秋丽丽知道秦玉山之所以比不过凤燕是因为特别喜欢偷懒,不肯下苦功。
秦玉山一味的追求扮相美,渐渐的,他被凤燕越甩越远。
不但唱功比不过凤燕,就连身段也不如凤燕。
“以前何强在剧团里时,他和秦玉山关系很好吗?”秋丽丽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秦玉山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相信何强,难道这中间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