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燕、秦玉山还有秋丽丽三人回到小常生剧团。
凤燕直接一头扎进自己房间,还把门锁了。
秦玉山只好和秋丽丽两人去富常生那汇报今天的演出成果。
秋丽丽不懂戏,她站在那里听秦玉山一个人说。
秦玉山说完富常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去把行头收拾一下。”
秦玉山看了一眼秋丽丽,“只有我一个人收拾吗?”
之前秋丽丽弄乱了行头,他还没向师父告状呢。
这时候他就是在暗示秋丽丽,你要是不肯帮忙,当心我告状。
秋丽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杵在那里不动地方。
“秋姐,你不打算帮帮我吗?”秦玉山冲她挤眼睛,“行头乱了的话可是不好收拾的。”
“哦!”秋丽丽顿悟,“你说的对,我最喜欢帮忙了,走走走,咱们一起。”
“秋丽丽你先等一会,我还有事找你。”富常生叫住她。
秦玉山见状没办法,只好先走了。
关上门,富常生对待徒弟时的严厉表情一下子变了,他冲秋丽丽和善道,“坐吧。”
秋丽丽大大方方坐下来,喝着富常生亲手给她倒的茶,“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收尾?”
富常生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听到对方问话,神色凝重,“我知道他大概是为了什么在背后捣鬼。”
“你说的是何自强吗?”秋丽丽吹着茶水。
“是……小常生剧团是我师父留下来的,有一天就算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我,我是不会把它交到别人手上。”
秋丽丽看了他一眼,“我不管你们这些破事,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凤燕,我上头的老板出了高价请我来,我就要担起这个责任,要是他出了事,我不好交待。”
“我明白。”富常生低低叹息,“我是他师父,当然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秋丽丽:“你就不怕有一天他跟我走了,你这剧团没了台柱?”
富常生陷入回忆,“我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凤燕,那是在医院里,他真瘦啊,肋骨一根一根的,全身只剩下点皮还连着骨头,医生要他母亲留下来办理住院观察,可是他的母亲却带着他偷偷溜走……”
“他母亲把他裹在衣服里抱着,不让他出声。他们下楼的时候,我正好上楼,他抓住了我的衣服,我当时只看到了衣服里面露出的一双眼睛,明亮亮的,可是他抓着我衣服的那只手却瘦得没有人形。”
“他的母亲逼他放手,他死命抓着我,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从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什么,他是在向我求救……他想活下去……”
秋丽丽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
她第一次听到这些事。
凤燕以前从不肯和别人说他以前的事,原来……他进入剧团之前过的竟是这样的生活吗?
“凤燕是那个女人生的吗?”秋丽丽问。
“我打听过,那个女人的确是生了他,不过她后来又跟别的男人结了婚,两人对凤燕都不好。”富常生沉声道,“我在医院看到他时,他的肋骨已经断了好几根,身上很多处烫伤,所以就是现在,他也从来不会跟剧团里的师弟们一起洗澡,他总是背着别人,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身上的那些伤疤。”
秋丽丽紧抿着嘴唇。
“如果有一天凤燕离开剧团,我希望他至少能过得幸福。”富常生露出微笑,“这个孩子太苦了,我能给他的只有这么多。我知道他不喜欢唱戏,所以就算有一天他要走,我也不会拦着他。”
“这是最后一次。”秋丽丽重重放下茶杯,“如果还有下一次,你那个师弟再敢背后里做小动作,富老板,你知道我这性子。”
“我明白。”富常生惭愧道,“人各有志,我该说的该做的都尽到了,我最后是看在我们师父的面子上。”
“行,你明白就好。”秋丽丽起身离开。
秦玉山还在收拾演出的行头。
一件件仔细地收好,还要看看行头上面是否有被弄脏的地方。
秋丽丽撸着袖子过来。
秦玉山看到她时,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大衣箱。
秋丽丽乐了,“你干嘛紧张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了大衣箱。”
秦玉山紧紧抱着大衣箱,“你别过来,你站在那边就行,我收拾大衣箱的东西。”
“行,那我不过去。”秋丽丽老实站在边上,帮着秦玉山打下手。
秦玉山一边介绍,一边教她整理行头,归类存放。
“这叫褶子,但是我们不读(zhě),也不读(xi),我们这念(xué),也管这东西叫道袍。”
“褶子的种类非常多,不带任何花色图案的褶子我们叫它素褶子,用大缎做的厚重的那种叫硬褶子,这种绉绸做的薄一点的叫软褶子,带有图案花色的叫花褶子……”
“在台上,不同角色换不同的褶子,穿白穿青代表正直清贫,穿黄代表贫穷的老年人,穿花代表绿林,或是一些浪荡公子哥,穿蓝代表文人雅士……另外还有一种特别的褶子,它叫富贵衣。”
“它一定是所有褶子里面最好看的吧?”秋丽丽问。
“错,它实际上也叫花子衣、穷衣,就是这一件。”秦玉山拿出一件褶子,黑色为主,上面点缀着红、绿、黄、粉等各色碎布块。
可以说这件褶子就是被拼接成的,看上去到处都是破洞,非常花哨。
秋丽丽看直了眼,“这明明就是乞丐服。”
“没错,穿这种褶子的人物一般都是陷入极度的困境。”
“那为什么它叫富贵衣,明明是叫花子穿的,这反差也太大了。”
“这源于咱们老祖宗的一句老话,否极泰来,意思是逆境达到极点,就会向顺境转化。在台上身穿富贵衣的角色最后都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听我师父说,以前在老戏班,戏箱里的第一件行头就是富贵衣,第二件才能算是蟒。”
秋丽丽听得入了神,不自觉的身体靠在了一旁的衣箱上。
突然她的余光瞥见箱子里有一张面具,盖在一方帕子下面。
她伸手就想把它拿起来。
“秋姐,不要!”秦玉山看到后大惊失色,不顾一切扑过来。
秋丽丽被他撞得向后仰过去,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秋丽丽被秦玉山压在下面。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门口传来冷冷的男声。
秋丽丽的视线里,出现了凤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