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许小姐。”格伦抬起头，重新恢复了温和长者的模样，仿佛刚才一瞬间的神色扭曲压根不存在。
    “你恨公爵抛弃了你，所以让自己的儿子一辈子都活在你仇恨的阴影里。你的儿子女儿死了，你就利用艾森，想要捣毁公爵一辈子的心血。”
    许尘尘望着这个中年外国女子，神色带着几分怅然：“你成功了。”
    格伦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了她的私怨牺牲性命。
    “我听不懂。”格伦的脸色蓦然沉敛下来，神态之间带着几分冷漠。
    “公爵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
    “是么？那就奇怪了。”许尘尘见格伦不见棺材不掉泪，淡淡地道：“艾森的电脑技术跟你的编程行为模式十分相似，说明他早年间学习的一切跟计算机相关的的知识，都是一个人教授给他的。”
    许尘尘弯了弯眉眼，轻轻点了点自己的手，低声道：“编程能够隐藏一切，却也能够揭开一切隐秘。”
    她和燕无忧这两天没有闲着，就是去找关于格伦的个人资料。
    格伦本就在公爵的家族，想要隐藏一些秘密太简单了。
    好在许尘尘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知道了格伦的能耐。
    格伦是他们这里最早的一批互联网研发人员之一，因为跟公爵相爱，两个人悄然发生了感情。
    公爵跟前任妻子离婚，格伦也从自己的研究室里辞职，专心地帮助公爵制造现在的情报网。
    可以说，公爵的情报网能有今天的成就，跟格伦的贡献是分不开的。
    “查到这些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o洲的行动一直都很被动。那是因为您啊。”许尘尘佩服格伦的才能，却鄙夷对方的为人。
    没有大胸襟的人，就算怀揣着再好的才华，也没有办法为世界做贡献。
    反而培养出了艾森这样反社会人格的人，白白牺牲了那么多人无辜的生命。
    想到这里，许尘尘的内心就越发厌恶这个自私冷漠的家族。
    “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陪伴着他创造了这个帝国，我一直以为，在他心里我是不同的。”
    格伦的脸色逐渐变得扭曲，眼底浮现出隐藏的凶光，“我万万没想到，我一直是一个人的替代品。”
    她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许尘尘，“她忘不了你的外婆，还一直哄骗着我们，他才是罪恶的源头！”
    这个“他”，说的是x公爵无疑。
    许尘尘的眼底划过一抹怜悯。
    “那你呢？你何必沉溺于这段失败的感情而不甘心，你的实力和才能，本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天天顾影自怜。”
    许尘尘看向她，“乔姗，艾森，本可以成为更优秀的人。是你的私怨，将她们推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这个时候，许尘尘突然无比庆幸乔姗喜欢的是演戏。
    万一乔姗也对计算机感兴趣，跟艾森联合起来的话，是多么可怕的事。
    “那个蠢货，不及艾森万分之一。我培养了她多年，她还是想去当一个戏子，没用！”格伦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口吻说着乔姗，仿佛这个女孩儿不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
    格伦冷着脸道：“她还不如艾森的万分之一。艾森才是我和公爵培养的最佳继承人。如果乔姗识趣，就该帮着她哥哥一起，推翻整个情报组织。呵，若不是她……”
    “格伦……”乔姗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她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些许泪意。
    曾经被父亲嫌弃，被公爵嫌弃，乔姗以为自己只有格伦一个亲人了。
    她没想到，在格伦的心里，竟然是这样想她的。
    许尘尘见乔姗去而复返，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原来，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一直以来，都在拿我跟艾森做比较。”
    “是你……三夫人，公爵对你并非全然无情的啊！”老钟的脸上划过一抹痛苦之色。
    “你怎么能为了那么久远的事情，至今都耿耿于怀呢……”
    格伦冷哼一声，“你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的痛苦？”
    这世上的情感，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白皙泛冷的手被男人粗粝的大掌包裹住，许尘尘跟燕无忧对视一眼。
    现在许尘尘终于明白，为什么公爵要将那栋老宅留给格伦了。
    因为那里承载着两个人最多的回忆吧？公爵是想让格伦一直困守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屋子里，好好地看着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家族分崩离析了？
    这么一想，公爵还是那个铁血的x公爵。
    “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格伦。但是公爵死了，艾森很快就会被枪决。直到最后，你还伤了乔姗的心。未来的路，你将孤苦无依了。”许尘尘轻声道。
    这句话，仿佛昭示了格伦孤独终老的结局。
    格伦冷哼一声，眉眼里都是锐利的寒意，沉声道：“那又如何？”
    她从来不怕孤独，她只想让公爵死。
    老钟抹了一把眼泪，只觉得女人太过可怕。
    “许小姐，咱们走吧？”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老钟倍感疲惫，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好。”
    许尘尘微微一笑，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低声道：“钟叔，以后跟我和无忧住在一起吧？我们来孝顺您。”
    她压低声音，眉眼狡黠地道：“有很好玩的事情要让你帮忙呢！”
    老钟一听，生活总算有了奔头，他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哦？啥好玩的？”
    “我还有个基金会，现在没人帮我打理呢。专门帮助孩子们上学的，我对那个很上心。”许尘尘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声道：
    “人啊，都是一报还一报的。”
    多做点好事，也算是给肚子里的小家伙积福了。
    “好啊，那我可以的！”老钟一听有事儿干，立刻就来了干劲儿。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许小姐可不是个安生的主儿，那跟在她身边的日子，养老也不会太寂寞了！
    许尘尘挽着老钟的手离开，格伦和乔姗对视一眼，乔姗什么都没说，也转身走了。
    格伦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冷哼一声：“这就是你想要的吧？直到死，你都不愿意给我一个安生！”
    互相折磨了一辈子，格伦的晚年，公爵也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