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她的手,笑意盈盈的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开你。”他神色柔情而欣慰的瞧着她:“这天下及不上你一丝一毫,而我,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你一起共赴黄泉!”
君溪看着他,半晌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楚知白微笑在唇边一闪而过,他拿起一旁的梳子,动作轻柔的替君溪梳头。
当牛角梳从她柔顺的发间滑过,他盯着她耳畔那一截明显要断一些的头发怔怔发愣。这一缕短发乃他曾经亲手剪断的。
在那个沉静的夜里,他将自己的发丝与她的发丝相结。
明明是结发为夫妻,可他们两人兜兜转转间,却从未办过一场婚礼,也从心心相印过。
不过幸好,今时今日,他所有的愿望全都会实现。
似有若无的梅花香,弥漫在暖阁之中,带着让人熏染欲醉的味道。
当他亲手为君溪绾好头发之时,方才在梅园中的那大太监神色焦急的跑过来跪在了暖阁之外:“陛下,方才华夏送来了国书。”
君溪闻言眸光一闪,楚知白却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才扭头对那大太监道:“烧了。”
“陛下!”那大太监失声道。
君溪眉心蹙了蹙,对那大太监轻声道:“将国书给我看看。”
那大太监闻言神色有些为难,但见楚知白并未阻止君溪,便闻了闻心神,将国书双手奉上。
君溪接过国书看了,然后神色复杂的对楚知白道:“你看一看吧,你如今还是秦地的皇。”
楚知白闻言微眯了眯眼,见君溪态度坚定,不容拒绝,便展颜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国书看了。而后便又轻轻笑了起来,对君溪道:“若不交出你,他便要强攻屠城!”
他随手将国书放在香炉里烧了,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浅浅的洒脱:“江山和性命都不敌身旁有你。”
暖阁内青烟袅袅,楚知白站在一片雾蕴中,墨色的长发随着风微微浮动,那被白色大氅裹着的消瘦身躯,像是冬日里的一场雪景。
君溪看着他含笑的表情,心下一沉。
他是认真的。
一旁的大太监听了这话,浑身一抖,不敢置信的盯着楚知白。
却在触及他清冷的背影时,战战兢兢的将头低下。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城中数十万百姓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陪葬?
若是此时陈将军在便好了,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眼前这个难题。想到这里,那大太监心中一动,苍山城一战,并未传来陈将军身亡的消息。
那他是不是还活着,或者他已经得知了华夏以屠城威胁的消息?
君溪得了楚知白那句话,便一直沉默不语。
可她的目光却不动神色的落在殿内的众人身上,见那大太监颤抖的身子渐渐平复下来,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便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华夏要屠城的消息很快便在城中流传,城中的居民都吓得魂飞魄散。无数百姓集结在宫门前,叫嚣着要求楚知白将君溪放出来。十万抗敌的秦兵也是心绪难安,难道他们最终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枉送了性命?
一时之间百姓将士哗变,全都逼迫楚知白交出沈君溪。
听见这个消息,君溪神色淡然地看着也是一身火红衣衫的楚知白。
面对君溪这样的眸光,楚知白轻轻一笑,拿起酒壶给自己和君溪斟了一杯酒,笑道:“有这乱哄哄的天下,同我们做伴倒也算圆满。”
话落,一半樽薄酒被他赛到了君溪手里。
君溪颔首,见他含笑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也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你似乎对我们必死的结局很笃定……”她语音微微一扬,扬声道:“可我并不想死,也不愿同你死在一起。”
楚知白看着她,沉默不语。
面对她含笑的脸庞和那双未有笑意的眸子,良久之后,他轻笑一声。只听君溪又道:“你可知,这都城之中有多少想让我活着?”
她微微凑到楚知白面前,莹白如玉的脸上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的百姓和将士,亦或者这宫中的太监宫女,再或者……你此生最信任的陈煜?”
她含笑的语气带着梅花香传来,楚知白忽然蹙着眉头。
她依旧在笑,笑容坦荡:“可觉得四肢无力,头脑昏沉?”
楚知白望着她盈盈带笑的脸庞,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暖阁的暗处,渐渐显现一抹青衣如水的人影。
君溪睨了陈煜一眼,舒展开眉头,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对楚知白道:“你最忠诚的手下,如今要为了你的子民放走我这他一心想杀死的人。”
楚知白浑身一震,面色铁青的盯着陈煜。
陈煜低头瞧着他,如霜色般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眼前这个男人,是他自小便发誓追随的人。
如今的如今,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陈煜有些失神,不过瞬间便反应过来,单膝跪在楚知白身前,眸光静静的瞧着他:“陛下,她不值得你陪葬!”话落,他伸手点了楚知白的睡穴,让他昏睡过去之后,命大太监将楚知白从密道带出宫外之后。
这才起身走到君溪面前,眸光冰冷的瞧着她。
君溪丝毫不惧,而是牵起薄唇讥嘲一笑,淡淡吐出两个字:“谢了。”
陈煜眸色如雪,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便让人将君溪带到了城门之上。
站在城门之上,君溪看着眼前那浩浩荡荡的百万雄兵,只觉心底一阵自豪。她的男人,她的兵,都是这时间最好的儿郎!
站在城墙之下的宋宜在君溪出现的那一刻,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却见陈煜将刀架在君溪脖子上,冷着声音道:“宋宜,若想要沈君溪活命,便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