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之中,楚知白穿过庭院疾步朝外面走去。
他腹部的伤口还在滴血,跟在后面的宫人见到白雪上的那殷红的血迹,心慌神乱的吩咐小太监去请林苑和李蒙来给楚知白瞧伤口之后,连忙神情焦灼的捧着大氅跟了上去。
宫人战战兢兢地将大氅披在楚知白身上,跪在楚知白身旁颤着声音劝道:“陛下,您的伤口需要止血,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楚知白垂眸盯着腹部的伤口,雪白的大氅掩着他精致苍白的脸庞。腹间的伤口正在泊泊流血,若是再不止血,只怕他的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小小的伤口上了。
想到这里,他嘲讽一笑。
这样的身体,委实让人难堪得紧!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片刻后耳旁便响起李蒙和林苑的声音。迎着两人焦急的目光,楚知白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在这雪夜里浓的深不见底。
李蒙的心中陡然一酸,这样霁月清风般的人儿便不该生在这样的人家。
他此生此世便应该偏居一隅,云淡风轻的笑看着微凉尘世。可偏偏奈何,他生在楚家,成了秦地的皇,又喜欢上那样一个心性坚定的女子。
李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走到楚知白身旁,轻声道:“陛下,天气冷,请随臣前去止血。”
他的话落,林苑也轻轻走了上来,站在楚知白身侧,轻声道:“陛下,臣近日研制了一种止血良药,对您的身体有很大的效果。”
面对两人关心不作伪的眼神,楚知白轻轻点头,转身率先走向了暖阁之中。
李蒙和林苑这才双双松了口气,幸好楚知白的伤口很浅,又用了林苑特制的止血良药,倒是很快就将血止住了。
两人又检查了一下楚知白心间的伤口,见有愈合的趋势,便在心中欣喜。
李蒙后退一步,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林苑,沉吟了片刻,便朝楚知白拱手轻声道:“陛下,如今边关战事正盛。林师妹研制出的这种止血良血,无疑是我秦国将士之福。”
楚知白闻言,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林苑。
见她神色依旧清冷,想了想,便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顿了顿,他又道:“陈煜乃你的未婚夫君,他带着伤在前线抗敌,朕也该体恤你们两人。”说道这里,他抿唇轻声道:“林苑,你即日便去前线救治伤患和照顾陈煜吧。”
林苑闻言,快速的瞧了楚知白一眼,这才跪地叩谢圣恩!
次日一早,林苑便收拾行囊往仓山城出发。
李蒙前来为她送行的时候,轻声道:“师妹,此一去找个机会以死遁世吧。”他颔首看着坐在马车上的林苑,神色诚恳的劝道:“林、陈两家的恩怨情仇能放下便放下吧,就当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林苑闻言,对着李蒙轻轻一笑:“师兄,多谢你。”顿了顿,她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盒递给李蒙:“这是我新研制出的去痕膏,你替我转交给沈姑娘。”
待李蒙收了去痕膏之后,她才转头吩咐侯在一旁的车夫赶路。
李蒙站在原地,看着将士护卫着林苑离开了皇宫,良久之后这才回神,望着久违的艳阳天。
雪终于停了,也不知这战事还有几日能停?
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满地的白雪之上,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来。
楚知白披着大氅坐在暖阁之上,目光淡淡的望着楼下那一片怒放的红梅。花树上的落雪,被暖阳一晒,便从树梢滑落,碎了一地。
有侍卫脚步匆匆的穿过梅林而来,神色恭谨地朝楚知白问道:“陛下,那萧青云该如何处置?”
楚知白神色淡淡的道:“关着吧。”
那侍卫楞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领命离开。
李蒙守在一旁,换了香炉中的安神香,抬头见楚知白用手指着下颔,微微闭着眼,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刚走出暖阁,便见礼部的人捧着一摞册子过来。
李蒙连忙将他们拦住,轻声道:“陛下此时需要静养。”
“可这些都关乎于陛下几日后成亲用的礼仪各事。”
面对礼部为难的表情,李蒙扯下酒壶,仰头喝了几口气,才满足的叹道:“陛下成亲的礼仪,照着最隆重盛大的来办准没错。”
礼部听了这话,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暖阁之内。李蒙笑了两声,拍着礼部的肩膀道:“听我的准没错。”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礼部的人往回走。
虽说婚礼还有三四日,可陛下最近的情况,最好不要听见和沈君溪有关的事情。陛下和沈君溪的这场婚礼,如何繁华隆重,如何奢侈热闹就如何办,准没错。
有了李蒙这一番话,不到傍晚,秦地宫中已经是四处张灯结彩,热闹喜庆的一片了。
君溪坐在殿内,听着外面宫人们热闹说笑的气氛,眉心微微一蹙。还有四日,不知宋宜那边如何了?
君溪拢好身上的白狐裘开门走了出去,暖阳虽然灿烂,但清风微凉。
冰凉的风将她心底一点愁绪和烦躁吹开,她提起裙摆从殿台上下去,立马有宫人上前神色恭谨的将她拦住:“娘娘,陛下有旨,娘娘的身体还未痊愈不宜吹风。”
君溪垂眸,平静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落在那宫女身上。
那宫女身体缩瑟一下,却依旧挡在她跟前。
君溪微微翘唇,轻声道:“我要去天牢。”
“娘娘……”
君溪冷哼一声,径直掠过宫女朝前头走去,却在前方被侍卫拦了下来。君溪神色淡淡的盯着他们:“若我要硬闯,你们当如何?”说着,不顾侍卫手中的兵器神色坦然的走了上前。
侍卫面色一变,生怕兵器伤者了君溪,只好将兵器收了起来,却不敢放君溪前行。
阳光照在君溪的脸上,秀眉之下是一双黝黑明亮的眸子,她的目光淡然而冷凝:“让开!”
“请娘娘别为难我们。”
“为难?”
君溪冷哼一声,淡道:“朕不是你们的娘娘,也说不上为难你们。”在侍卫们愤怒的目光下,君溪无视侍卫们的阻拦,面容淡然的朝前走去:“你们想拦尽管拦便是!”
侍卫们见她面色无畏,也不敢真的拦住她,便在君溪要走上前的时候收回手。
君溪目不斜视的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凭着记忆中的秦宫地图朝天牢的方向走去。
看着君溪渐行渐远的身影,那些侍卫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便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君溪又遭到几次拦阻,可她的身份在这秦宫之中,也没人敢真的阻拦住她。于是她便也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天牢前!
她去天牢的消息传到了楚知白的耳中,楚知白闻言睁开眼睛。
他白衣厚裘的斜靠在屏风旁,轻轻的“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便默然无语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