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凉,便如张凌然的心境。
发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回神望过去,见是走镖的武大哥。
面对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张凌然讪讪的收回目光,低着头。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处境很难堪,一不想回到马车内面对宋宜和君溪,二不想坐在这里面对武大哥的目光。
她思来想去,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才发现武大哥早就收回了目光。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捞开帘子往里面瞧了瞧。
马车之内,君溪此时靠在宋宜的膝上沉沉睡了过去,宋宜垂着眼,眸色温柔地替她梳理着头发。
虽然不想承认,可两人在一起真的很般配。而且宋宜眸中出现的温柔,是她这辈子都在奢求的东西。
宋宜察觉到有人在瞧自己,蓦然抬头,那凌厉的目光瞧得张凌然心中一惊,险些就吓得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有人策马前来扶住她,张凌然回头一瞧,见是武大哥。
她脸色忽然一红,只觉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烫的不行。她低着头,耳旁传来武大哥沉沉的声音:“张姑娘,在下想请你的表哥一叙,不知方不方便?”
张凌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她眨眨眼,看着马车内神色有些犹豫。正在这时宋宜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轻声道:“武兄请。”
武大哥看了张凌然一眼,便点头和宋宜一起离开。
他们刚离开,便见君溪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她神色疲乏地看了一眼宋宜他们离开的方向,再扭头看着张凌然笑道:“张姑娘,方才多谢你了。”
看着君溪的笑容,张凌然低头轻声道:“不用谢。”她欲言又止地抬头看着君溪,问道:“姑娘,你是不是那日在客栈见过的小哥?”
君溪没想到她会联想到那里去,便笑了笑,轻声道:“是,那人是我。”
张凌然苦涩一笑:“难怪……”
君溪看着她神色黯然的模样,有心开解几句,又怕到时候自作多情,被人认为是在秀心机。
便扯了扯唇角,轻声问道:“姑娘,不进去么?”
张凌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说:“如果不介意唤我表妹吧。”
君溪自然知道她这是想为两人打马虎眼的心思,她偏头瞧了眼夜色,翘了翘唇角轻声道:“好,表妹。”
见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喊了自己表妹,张凌然其实有些懵的,她以为她会有芥蒂,却没想眼前的人居然就这么唤了。
看着君溪坦荡的眸光,张凌然脸色一红,从马车上下来,轻声道:“你放心,他不喜欢我。我……我也对他死心了!”
听见她这样的回答,君溪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相继无言的进了客栈,君溪便坐在床头等宋宜。
此时此刻,宋宜和那人走到一旁,那男人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到底是谁?”
宋宜心怀坦荡地看着他:“在下宋宜。”
那男人目光一变,脸色分外精彩。宋宜却不在意,对他笑了笑,轻声道:“又不知西南王武齐,乔装改扮以镖师的名义游走在夏国境内又是为何?”
武齐愣了一下,没想到宋宜会识破自己的身份。
他乱世之中崛起之后,便安之一隅,也从未参加过任何一场战争,几乎都让天下人将他遗忘了,却没想眼前之人一个照面便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见他神色肃穆,宋宜忙笑道:“观君自西方来,而临安城以西之地正南北两秦正在交战。西南王手下多技师,听闻近来南秦多利器,想来是出自阁下之手吧。”
武齐看着他岿然不动:“好灵通的消息。”
宋宜微笑,慢条斯理地看着他:“可是却不知什么样的兵器还需要西南王亲自护送?”
武齐脸色骤变,再无先前的淡定:“你欲如何?”
宋宜浅笑,面色和蔼:“在下和夫人落难至此,幸得镖师护送,在下感激不尽。”
武齐面色缓了缓,懂了宋宜的意思。只要他能将两人安全送回夏国都城,他们双方都装作没有此事的发生。
武齐看了宋宜一眼,抱拳沉着声音道:“出门在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兄台无需客气。”
“武兄客气了!”
两人这一番谈话以和睦告终,当宋宜回到客栈的时候,君溪立马迎了上去:“如何?”
宋宜握住她的手,微笑:“他答应护送我们回都城。”
君溪叹了口气,轻声道:“咱们两这混的啊,有身份不能公开,这还是在我的王土之内噢。”
现在宫中有个假女皇,虽然她已经被魏旭制伏。但她不能去府衙亮出身份,让人护送她回去,只能用这种婉转的方式回到都城。
不然只怕天下人都会笑话她一代女帝,竟然在宫中被掳走了。这种消息传出,让天下人怎么看?更何况时值多事之秋,她不能冒任何一点险。让她的身份遭到任何一点猜疑!
宋宜知道她心中所想,把她拉进怀里,轻声道:“我已经让武齐的传了消息给魏旭,不过几日他便能和咱们回合。”
君溪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轻声道:“咱们的孩子,将来一定是个坚强的小家伙。”
宋宜闻言目光一柔,将头贴在她的小腹上,忽然感觉到一阵胎动。他双眼发亮地看着君溪:“他动了,他动了。”
君溪看着他笑,昏黄的灯光下,她笑容温婉,一如所有的母亲一般。
宋宜心中一动,轻柔无比的拥着她,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辛苦你了。”
君溪心中软柔,靠在他怀中摇了摇头。
暖情了片刻,宋宜让店小二送了热水上来。
看着屏风后的那桶水,君溪忽然就红了脸。宋宜见状促狭一笑,轻声道:“去吧,我不看你。”
君溪:“…………”
搞得她好像多想他看自己似的。
见宋宜果真背过身子去,君溪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惆怅。
她解开衣衫踏进了热水中,温暖的热水忽然就缓解了这几日的疲劳。当她洗了澡出来,却见宋宜坐在桌前,紧紧皱着眉头。
“怎么了?”
宋宜回头望着她,表情有些苦恼:“我手伤着了,不能脱衣服和洗澡。”
君溪:“…………”
他见君溪没表情,随即道:“算了,和着衣服洗澡。”
君溪叹了口气,明知他是故意的,可是看着他那无辜的眉眼和受伤的肩膀,心里就率先软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