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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章 我就伤害我自己

    黑暗,无尽的黑暗。
    在那个无尽的黑暗中,沈朝歌挣扎着,想要醒过来,拼命的挣扎。
    在那个黑暗中,姬渊把她推开了,她看不见他,却能听见姬渊艰难忍痛的声音,就在身边,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在哀鸣。
    这样的声音不应该来自姬渊。
    在她记忆中的姬渊向来是顶天立力,意气风发。
    你就是往他身上捅一刀他都会隐忍不吭的。
    能让姬渊发出这样的声音,定然是因为他正在承受无法忍受的痛苦。
    她被姬渊点了睡穴。
    沉睡之中,那股强大的意念催使着她醒过来。
    拼命的挣扎,姬渊的声音让她又急又惧,身上不觉然都出了一身的汗,直到她猛然就睁了眼。
    眼睛睁开,那声音就在不远处,她扭脸一看,看见姬渊的身影,他人正依在龙榻边沿处,人席地而卧。
    她起身,龙榻凌乱不堪,谁还顾得了收拾。
    她也顾不得许多,抓了一件衣裳随便系上,扑到姬渊旁边,抱住他,喊:“姬渊,你怎么样了?”
    姬渊脸色惨白,白得没有血色。
    痛感几乎要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
    沈朝歌忽然过来,让他又勉强打起了精神,努力保持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狼狈,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的那份矜贵。
    他看着眼前的人,怔怔的说了一个字:“你……”
    你怎么就醒过来了。
    他明明有点了她的穴道。
    虽然这些天也教过她一些点穴解穴的手法,但人在昏睡之中,也没有道理能醒过来。
    朝歌说:“我担心你,我听见你的声音……”
    很痛苦,很难受。
    那种担心,即使是在昏睡之中,她超强的意念让她挣扎着睁开了眼。
    姬渊看着她。
    他知道她会担忧,所以才不想让她看到在痛苦中挣扎的他。
    他本想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哪知才刚成亲,就让她遭遇这等不幸。
    他忽然就笑了一下,说:“我没事的。”
    都这样了还要强撑着说自己没事。
    朝歌说:“我知道你有事,我知道你痛苦,我能感觉得到。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肯把这一切告诉我?你是觉得你的痛苦我无法承担告诉我也没有用,不如不说。还是你觉得我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心里会有其它什么样的想法?我会小瞧了你?或轻视你?你就是这样看我沈朝歌的吗?”
    抽心的痛楚让他不能言声,也无法说太多。
    朝歌是个聪明的,她说的都对。
    这些都是他的顾虑。
    他总不想让她知道,他无法与她同房。
    朝歌看着他痛苦,的确是无力为他分担这一切。
    他模样苍白得让她不忍。
    他就像一座矗立的山,在这一刻,轰的一声就倒塌了。
    他微微闭了一下眼,极力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不那么痛苦,却是很难办到。
    朝歌伸手从自己有几分凌乱的头发上取了发簪,说:“我是无法为你承受你的痛苦,但从现在起,你痛苦一分,我就陪你痛一次。”
    她本是那么怕痛的,这一刻却毫不犹豫的就把发簪扎进自己的心口,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姬渊一怔,根本无法阻止,也来不及阻止。
    她衣着本就穿得单薄,只系了一件轻薄的衣裳。
    那发簪直接就戳到她肉里去了。
    “你这是在作什么?”他又惊又怕,想抓住她,又怕抓痛她,手上松了松。
    朝歌手拿着带血的发簪,勉强忍着痛楚,说:“从现在起,你毒发的时候若是再骗我一次,不让我知道,我就再陪你痛一次。”
    所以,她发了狠的拿了发簪要往自己心口再扎一次。
    不管是霁月,还是姬渊,他都不可以这样欺骗她。
    他是她的丈夫,她有权知道这一切。
    他的欺骗,本身就是对她极大的不信任。
    姬渊伸手夺了她手里的发簪,扔了出去,把人抱住,唤她:“朝歌不要这样子。”
    朝歌反手抱着他哽咽说:“你要许我一直陪着你,再不许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不然,你痛苦,我就伤害我自己。”
    “答应你,答应你。”
    他怎么会忍心让她伤害自己。
    他只想让她快乐幸福的活在他的面前。
    两人相拥,任凭痛楚来得更激烈一些,他压抑着闷声而哼,朝歌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抱着他唤:“霁月,霁月。”
    她没有一丝的办法,可以为他分担。
    惟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边,抱着他,看着他承受那不知道何时才会结束的痛苦。
    两人衣裳均单薄,她身上的血不知不觉染在他的身上。
    姬渊惊然发现自己身上被染上了血,他艰难的说:“朝歌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朝歌说:我不疼,血已经凝固了。
    他说:朝歌你这是在让我担心。
    朝歌说:你放心,我死不了。
    他无力的靠在龙榻旁边,朝歌抱着他一刻不肯离开。
    任凭痛意袭击,直到散去,他整个人却像死了一回般。
    身上的力量勉强回归,他看了看依在她旁边的朝歌。
    她无助,除了陪他,根本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姬渊把她抱了起来,放在龙榻上,说:“你先躺一下,等我。”
    朝歌看他,问:“你好了吗?”
    姬渊点头,说好了。
    他转身离开了一下,去把药箱拿了过来。
    朝歌受了伤,需要上药的。
    等药拿过来,她来到朝歌面前,她人已坐了起来,坐在龙榻上惴惴不安的等他。
    姬渊说他好了,那定然是好了。
    她悬着的一颗心勉强放了下来。
    只是,她看了看自己满身上的血。
    不过是小小的扎了一下,这血怎么就止不住了。
    ~
    姬渊在她面前坐下,挑开她的衣裳,拿药酒为她擦试,如擦试一件珍品。
    朝歌看着他,人敞在他眼前,忽然就不觉得害臊了。
    他分明也没有生出什么邪念,利索的帮她把伤口处理好,缠上布后又拿了件干净的衣裳为她披上,又把她抱了起来,说:“去洗一下吧。”
    之前折腾了她那么久,她现在身上不光是有血。
    朝歌由他抱了去,只是仰脸看他,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姬渊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诗朝歌念过,知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说笑。
    她想捶他一下,让他正经点,怕捶疼他,又收了手。
    去了浴房,姬渊想要帮她擦洗的,朝歌拒绝了,让他先去外面等着。
    只怕他到时候情难自禁,最后苦的还是他。
    等两人都沐浴好,再次回到龙榻那边,坐下。
    朝歌说:“我想了想,我们若在一起,怕你情难自禁。”
    她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她说:“我们确实是要分开一下的,你睡这边,我去外面歇息吧。”
    搁在往日在沈府,她肯定是乐意睡榻上的。
    现在不比往日,她应该更体贴一下姬渊的。
    姬渊说:“今晚就在此歇息吧,先不要分开了。”
    “为什么?”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分开一下的。
    “已经饱了,刚没把你喂饱?”
    他自个克制一下,也就不会太想了。
    这个人,这张嘴真的是一本正经的欠揍。
    朝歌瞪他一眼,又不忍心真的扑过去打他一下。
    姬渊揽过她一起躺下,合衣而卧,拉上御被,朝歌不太放心的问:“真的可以吗?”
    她现在是真知道,姬渊不是不行。
    若非要克制身上的毒,他可以把这个榻给掀了。
    她半条命也去了。
    她真有点担心,他到时候会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的后果,她已经看见了。
    为了这点事,不能连命都不要。
    她不想再看见他毒发了。
    姬渊说:“我可以,就是不知道朝歌能不能克制得住。”
    她当然能克制。
    朝歌翻个身给他,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邶国。”
    她等不及了。
    姬渊说:再等一等,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什么天大的事情比得上你的命重要?”
    姬渊不甚在意的说:没事的,这点毒要不了我的命。
    “但会让你疼啊!”
    他在那痛不欲生,她真受不了。
    “乖,别担心,我没事的。”
    她能不担心吗?
    姬渊让她闭眼睡觉。
    都折腾到现在了,两人都疲惫了。
    ~
    闭上眼睛,姬渊在等邶国那边的消息。
    行走在邶国的皇宫,身为一品御医的吴七律,摇身一变,他成为帝后跟前的红人了。
    他不仅把皇后身上多年的各种病根给治好了,还把皇后失去的记忆找了回来,整个太医院看他都只有膜拜的份。
    年纪轻轻,能有此成就,是他们老一辈子望尘莫及的。
    天赋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比不过比不过。
    一时之间,一品御医吴七律风靡整个皇室。
    吴七律不仅医术了得,也甚会讨好帝后。
    帝后人到中年,难免有几分的想要追求青春不老,七律投其所好,献上了青春永驻膏,甚得帝后欢喜。
    时光转换,黑白交错。
    派去邶国的使者终于把和亲的好消息带了回来,一并带来还有许多邶国皇后准备的各样珠宝,以及当地特产。
    独自站在殿中,姬渊展信而阅。
    一字字,一句句,他细细读着,甚怕漏掉一个字。
    不过是一封答应他和亲的书信罢了,并没有半点亲昵。
    等把书信读过两遍,他又去逐个检查送来的珠宝黄金首饰。
    这般阔气,令他有那么一会恍了些神。
    不知道她在知道自己失去一段关于他的记忆后,会不会寻找天下名医,来医治。
    若有医治,不知她是否已经医治好,想起关于他的过往。
    因为想起一些往事,他站在殿中恍惚了好一会,连朝歌进来都不曾觉察。
    这段时间,为了避免两人常在一处情动,朝歌多半是回避他的。
    白天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宫里待着。
    天晚一些,陪他一块用御膳。
    膳后,为避免旁人以为他们帝后不恩爱,她就不能回自己的宫待着了,但多半也是要与他分房睡的。
    她看了看满屋的黄金珠宝,问他:“这是?”
    姬渊回过神来,看她一眼,解释说是邶国皇后送来的,答应两国和亲了。
    朝歌了然,问他何时起程?
    她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一天不到邶国,不见着萧归流,他这身上的毒一天就解不了。
    即使是不同房,他这毒也是难免发作。
    简直要命。
    提到去邶国之事,姬渊神情上难得有了些欢愉,说准备准备,这几天就出发。
    抬手取了一件首饰,他说这些是邶国皇后送与她的,庆祝他们帝后大婚。
    他把书信给朝歌看。
    朝歌看了看邶国皇后寄来的信,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的纸,一是表是两国的友好,非常乐意两国和亲,已为善成公主选择了邶国最好的男儿为夫。
    二是表达了对他们帝后大婚的庆祝,很遗憾没能亲自去参与他们帝后大婚典礼,这些黄金珠宝首饰,是她的一点小心意。
    自己的儿子大婚她不能出席,自然是遗憾的。
    最后羲荷就是期望有一天她有机会去邶国一趟,或姬渊携带皇后到邶国访问,她非常的欢迎,也非常的期待这一天到来,并且盼回信。
    这就是希望姬渊再给她回一封信了。
    朝歌看完信,笑说:“那你赶快再给她书信一封吧,告诉她我们不久之后就会亲自送公主前去和亲。”
    姬渊颔首,牵她一块过去,在龙案前坐下来。
    朝歌帮他研墨。
    可以去邶国了,感觉一下就有了盼头,她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姬渊逐字斟酌的把信写完,又让朝歌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不适合之处,朝歌说写得挺好,唤人过来,派人把信连夜送出书。
    等做完这些事,朝歌瞧了瞧还堆放在殿里的金银珠宝,问他:“这些不收起来吗?”
    姬渊说先放着,明个再收。
    难不成他今晚要看着这些东西?
    朝歌随他,又吩咐摆上晚膳。
    待两人用过晚膳,和往常一样,姬渊会陪她练一会剑。
    练过剑,累了,倦了,她去沐浴,躺龙榻歇息。
    姬渊还不想歇息,坐在外面的宫殿,他守着那些羲荷送来的财物出神。
    她定然是记起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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