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冷宫里出来,再次来到姬渊面前,善成公主就为自己的母妃求了情。
姬渊语气淡淡的说:“你何不一块为姬盛也把情求了。”
善成公主忙说:“玉儿正有此意,还望皇上开恩,饶三哥哥一命,把他贬为庶人,放出宫也好。”
姬渊不置可否,过了一会,说了句:“也难怪萧神医看不上你。”
善成公主面上一阵青白。
她算是明白姬渊的意思了,这是不肯放姬盛了。
静安王过来唤她一声:“玉儿,你先回去吧。”
善成公主木然的点点头,行了一礼,告退了。
待她退下,静安王甚是无语的指了指姬渊,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伤人?”
姬渊冷呵一声。
他说话已经很客气了。
他已经对他们格外开恩了。
把他们一个个活着放出宫,是给他们提供联手的机会吗?
索性让他把这国直接都让给他们得了。
静安王忽然叹口气,说:“玉儿遇人不淑,已经很惨了,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就是她了。”
无辜,谁不无辜。
他讽刺的说:“原来皇叔才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静安王现在好有同情心。
静安王姬良哼了一声,回他:“大善人不敢当,只是想守着皇兄的临终之言。”
阻止他们兄弟的互相残杀。
姬渊这便说:“朕不会杀他。”
有这话静安王姬良就放心了,点头说:“现在,也没人能争得过你了。”
行了一礼,他告退了。
善成公主遭遇这般的事情,人在宫外,无亲无故的,他也不放心。
论起来,他现在是她惟一可以信靠得住的长辈了。
人都退下,太玄帝姬渊继续批阅他的奏折。
四周空荡荡的,确实有点寂寞,好在他也习惯了。
在沈府那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侍立在外的扶辰和添香也准备出宫,回府了。
随着两人一块往外走,就见玉瑶走了过来。
“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情要和皇上说,你先到外面等我。”
扶辰赶紧找了个借口,想把沈添香打发走。
沈添香不疑有它,拔腿去了。
沈扶辰转身跑了过去,拦着了玉瑶的去路,唤她:“徐姑娘。”
玉瑶一愣,愣过,夺路就走。
她不想搭理这人。
“玉瑶。”扶辰伸手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走。
玉瑶尽量客气,道:“我去见皇上,还请你让开。”
扶辰想了想,说:“好。”
玉瑶飞快的从他身边离去,避开他如狼似虎的视线。
时隔两年,现在的沈扶辰已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了。
生得越发的高大威猛,挺拔。
想他以前对自己做的事,玉瑶心里生怯。
这种商户之子,没有规矩,不成体统。
现在又是皇上的弟弟,她还真怕他乱来。
到时候,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她匆匆来到求见皇上,侍立在这里的锦言通报了一声后,也就让她进去了。
她前脚进去,扶辰后脚就跟着过来了。
她知道玉瑶对姬渊有那么一点心思,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了,她那点心思还在不在。
他想去听一听。
仗着他也是在御前侍立的人,他和锦言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有东西落在这儿了,要进去拿一下。
锦言也不疑有它。
再则,既然让他做御前侍卫,说明皇上也是信任他的,便由他进去了。
那时,玉瑶向太玄帝姬渊行了一礼后,说:“皇上,夜漫长,您也累了一天了,不早点歇息吗?”
姬渊人正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看奏折,闻言点头说:“休息,这就休息。”
所以,她可以先退下了。
玉瑶朝他慢慢挪步过来,忽然就跪坐在他身边说:“皇上,您累了一天了,玉瑶帮您拿捏拿捏吧。”
言落,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她就要上手。
姬渊手里的奏折挡了过去,说:“不用了。”
玉瑶不肯死心,厚着脸皮继续说:“皇上,您若是觉得寂寞,玉瑶也可以来陪您的。”
“……我不寂寞,容平公主,你可以退下了。”
玉瑶委屈。
“皇上,玉瑶知道您心里喜欢朝歌妹妹,玉瑶原本也死心了,也想算了的。可命运又让我们绑在了一起。”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皇后的,结果二皇子发动宫变失败了。
她情真意切的说:“玉瑶不求旁的,只求能待在皇上身边,陪伴皇上。”
姬渊人站了起来,本想避开她的,玉瑶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袍说:“皇上,您为何要拒玉瑶千里之外,玉瑶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旁的亲人了,玉瑶只有皇上您了。”
趁机就要往他怀里扑,姬渊一个转身又给避开了,她还被绊了一下,跌了下来。
“扶辰,进来。”
姬渊已朝外面唤了声,吓得偷听的扶辰一下子就进来了。
“皇上您唤我。”
可不就是唤他吗?
他一进来,他就知道了。
“把容平公主,送回去。”
扶辰赶紧过来请人:“公主。”
“不要碰我。”玉瑶忽然冲他喊了一声,拔腿往外跑了。
扶辰转身就要去追,又猛然回过身来说:“你要是不喜欢她,那,我,我就不客气了。”
姬渊摆摆手:“不必客气。”
扶辰郑重的行了一礼,说句:“谢皇上。”
拔腿跑去追人了。
紫金宫。
扶辰跟着玉瑶溜进紫金宫的时候气得她指着人大喊:“沈扶辰,你是不是有病,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扶辰脸色沉了沉,说:“皇上让我护送你回来,保护你的安全。”
“我人在宫里,我安全得很,需要你保护我哪门子安全啊?你给我走。”
她扭身进去,对紫金宫的宫女吩咐:“把他给我赶出去。”
怎么这么的没脸没皮啊!
沈扶辰便站在门口说:“玉瑶,皇上又不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玉瑶顿时恼羞成怒,冲过来吼他:“沈扶辰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的事要你管,把他给我赶出去。”
这么大声的嚷嚷着,一会她宫里的人都要知道皇上不喜欢她了。
皇上不喜欢她,她在这宫里还混得下去。
瞧她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凶神恶煞,扶辰摸了摸鼻子,往外退了退。
来日方长,走就走。
反正,皇上看不上她,他就放心了。
~
翌日。
下朝过后,国师吴子越跟着太玄帝姬渊一块进来了。
两人一边进来,一边说话。
走进殿中,吴子越说:“论起来,晚歌是姐姐,要出嫁,也该晚歌先出嫁的,皇上,咱们打个商量,容臣先把晚歌迎娶回府,您再迎娶皇后如何?”
姬渊说:“不妥。”
吴子越就不明白了,虚心求教:“皇后不足十五,不曾及笄,由做姐姐的先一步出嫁,有何不妥?”
他想早一步娶回来,洞房花烛不行吗?
“……皇上,我觉得可以。”
有娇柔的女声传来。
是朝歌在他下朝之前先一步来到宫里等他了。
人在里面坐着,就听见两人的谈话,她急忙就走了出来。
是她考虑不周了。
晚歌还没有出嫁,她这个当妹妹的怎么好先一步出嫁。
她急忙跑出来替姬渊同意了。
吴子越看她一眼,忙道一句:“我在此就先谢过皇后娘娘了,臣这就回去,操办婚事,臣告退。”
他急忙走了,甚怕姬渊反悔。
实际上姬渊也没同意,替他同意的是沈朝歌。
姬渊转眸看他一眼,他就这样跑了。
他暗暗磨牙,说:“朝歌,我没同意。”
朝歌走近他,轻轻拽他的袍袖,说:“哪有做妹妹的抢在姐姐前头出嫁的道理,你就答应了吧。”
普通百姓家是没这道理,但他们现在不是普通人啊!
他看她娇好的眉眼。
一双眉眼像含了秋水,水灵灵的。
在他毫不掩饰的,如狼似虎的注视下面容不觉然就红了起来。
他勉强压下那股热燥,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跟前,亲了一下,说:“我等不及了。”
朝歌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被他这样亲一下,莫名就觉得像被狼咬了一口。
霁月现在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了。
莫名就想起前一世的霁月,看起来有点怕怕的。
一副随时准备把她吃掉的姿态。
“你还没用膳吧,我让人给你摆膳。”
她摆腿往外走了。
姬渊勉强压下那股不可言说的冲动。
待到摆上膳时,朝歌坐在他的面前,静静的看他吃。
以前老是觉得霁月的气质与众不同,现在总算明白为何不同了。
人家天生的皇子。
潜伏在沈府,藏得可真深。
她日思夜想,也没算出他皇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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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出神
以往在沈府,都是他静静的看着她吃。
他问:“怎么不吃?”
朝歌说不饿。
实际上她一粒米没吃,就赶来陪他了。
姬渊为她把膳粥盛上,让她不饿也陪着吃一些。
跟着喝了口粥时,朝歌说:“等六姐姐和我都出嫁后,府里就只有三姐姐了,算一算,三姐姐的年纪都快十七了吧,要是大伯父大伯母知道三姐姐这么大的年纪还不出嫁,泉下一定也要着急坏了。”
姬渊看她一眼,一时无语。
朝歌忽然眉眼一笑,说:“你现在是皇上了,京城这么多的贵公子,你要为三姐姐赐个婚,不是难事。”
赐婚不是难事。
难的是这暮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姬渊颔首,附和她道:“不是难事,回头我好好想想。”
朝歌笑着说好。
过了一会,她又忽然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置凌陌花?”
霁月眉眼一挑,说:杀了,一了百了。
朝歌轻声劝说:“我看他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如果能够收为己用,岂不如虎添翼。”
姬渊冷哼一声,冷酷说:“沈朝歌,我身边不差能人异士可用,你少给我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这凌陌花待朝歌有着不可描述的感情,他会看不出来?
朝歌面上一僵,什么叫她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说话死难听。
她把手里的粥碗一放,不吃了,咬咬唇,说:“你冤枉人,我回去了。”
站起来,她就要走。
这小脾气还说来就来了。
姬渊只能忙把人给拽住,说:“算我不对。”
她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你不对,我心里并无旁人,你冤枉我心里装了旁人,你不仅是冤枉我,也是轻看了你自己。”
“……我并没有轻看我自己。”
“没有轻看你自己,你为什么说我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你是觉得我水性扬花、三心二意?”
她委屈极了,还真气上了。
“……不是。”他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真没什么意思。
她忽然提到那人,为他求起情,想起往日的种种,他才说了那话。
身为男人,他还是退一步吧。
他说:“……是我水性扬花,三心二意。”
这样总好了吧。
朝歌怔了怔,冷笑一声,说:“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他这不是为了哄她高兴吗?
他起身,跪坐到她旁边来问:“……朝歌,你到底想哥哥怎么样?”
她诧异得不得了,问他:“……明明是我被冤枉了,怎么还一副你受了委屈的模样?”
“……”
朝歌拿了桌上的膳粥,亲自喂他,面色平常,说:“皇上,趁热吃吧,再不吃一会就凉了。”
姬渊一边吃了一口,一边看着她。
朝歌又喂他第二口。
他接过粥碗说:“还是我自己来吧,哥哥不想累着你。”
待他用过早膳,净过手,漱过口。
朝歌摆出善解人意的姿态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忙正事了,朝歌先告退了。”
他现在是皇上了,每天要批阅的奏折也多,不同以往了。
姬渊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说:“并没有打扰,你陪我多坐一会。”
朝歌眉眼一笑,狐狸似的,说:“那我帮你研墨,你批阅奏折?”
既可以督促他忙些正事,又可以多陪他一会,两全其美。
她可不想因为风花雪月这点事,耽误了霁月的正事。
姬渊说好,她也就认认真真的帮他研墨。
他认认真真的批阅奏折,她认认真真的欣赏他批阅奏折的模样。
认真起来的霁月,面部线条看起来更冷了些。
更接近前一世的霁月。
不易亲近。
前一世的时候,霁月后来是不是也成了皇上,做了皇上后,后宫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有的没的忽然钻入脑中,她失了一会神后,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
前世的事情都过去了。
这一世,才是他们的开始。
现在,此时,才是他们两人之间正确的打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