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纯立听了萧莟的话,脸色一变,“你疯了……就这么便宜他?”
“关你什么事?”萧莟不屑地冷眼看他。
叶纯立也知自己急躁了,忙补救道,“我也是为你着想,这左家的江山有一半是你打下的,你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就这么把自己的血汗拱手让人,你甘心吗?你年纪也不轻了,从左家净身出来你还能东山再起?”
“那你说怎么办?”萧莟看他的眼神里多了探究。
“我看……你不如把股份卖了,也给自己留条后路!”叶纯立盯着她的眼睛,试探着说。
萧莟何许人也?不精明焉能打下半壁左氏江山?当即便冷笑,“叶纯立!你的意思是说把股份卖给你吧?这所有的事都是你搞出来的对吗?叶纯立,你的野心,是要左氏!叶纯立,你想得太美了!我告诉你,这股份我是绝对不会卖的!我宁可全部还给左思泉也不会卖!别在我面前装深情了!你叶纯立眼里除了钱还能有什么?你所做的一切没有利益你会去做?呵!我萧莟活了大半辈子,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还是分得清楚!”
“萧莟!你居然这么看我?”叶纯立皱着眉,挤出一缕苦笑来,“没错,我叶纯立爱钱!可那也是你造就的!难道当年你不是嫌弃我穷才离开家乡来到北京吗?遇上个高官的公子哥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再输,不能输在钱这个字上!可是,我要钱干什么?我拼死拼活挣钱的目的就是要证明给你看,我不比你的公子哥儿差!”
“行了!别再演戏了!无论你怎么演,我的股份都不会卖给你!”萧莟看穿叶纯立的用心,不愿再多停留一刻。
然,在转身的瞬间,却听见叶纯立阴冷的声音响起,“萧莟,别忘了我们还有一笔合作,如果你老公知道了,或者说如果媒体知道了,毁的可就是整个左家……”
萧莟脸色惨白,她这五年,都在被这个咒语控制着……
“萧莟,我横竖是一个烂人,什么都不怕,大不了把牢底坐穿,你们左家可就不一样了……根正苗红啊,名门望族啊,在这京城里得要面子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萧莟怒极,回身吼道,这句话就像魔咒,让她在这五年里都惊惶不定,让她违背自己的心做那些不甘愿去做的事,让她和儿子背道而驰……
“不干什么!就是要你手上的百分之二十一!”既被看穿,叶纯立也不打算再用深情来伪装,男人要的是钱和权,感情和女人都只是棋子而已,无论这棋子多么重要,但在钱权面前,该舍的时候终归是要舍的!
“你……”萧莟的嘴唇在颤抖……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来考虑,希望两天之后,左氏的股票还能多值几个钱,你也能卖个好价钱……”
她沉默了……心,仿似在滴血……
叶纯立却阴冷地笑,“萧莟,你现在卖给我,还可以瞒住左思泉,就当是你赌气,如果真要等我把一切昭告出来,那左家……呵呵,萧莟,我也不瞒你,我恨左思泉,他夺走的不仅仅是你,更是我一个男人的尊严,我毕生的目标就是要超过他,兼并他,如果不能就毁灭……你,是愿意看着我和他同归于尽吗?”
叶纯立笑着走了,萧莟恍恍惚惚坐进车里,懊悔的眼泪,畅流不止。可是,如果时光回到五年前,一切重新来过,她又该如何做?
劣质钢筋的事曝光后,左氏的股票便一泻千里。
两个楼盘同时停工,质检部门也查到了左氏头上,左思泉去工地查看时,确确实实看到了堆积有劣质钢筋。
然,很意外的,他居然还在工地上看到了平日里从不过问公司事务的两个儿子,正陪同相关质检部门的人在说话,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走近,便见左辰远和质检人员握手道别,“这一次有劳各位了,请务必严格检验,还我们一个公道,我左氏一定是清白的!”
质检人员对左辰远的态度很是客气,客套了几句后离去,请他们等质检结果,见左思泉亲自来,又和左思泉寒暄了几句才离去。
左思泉自是听见了左辰远的话,不免诧异,“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老爸,我们自己家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左辰远笑道,“放心吧,爸,没事的!”
“哦?”看左辰远的样子,似乎这劣质钢筋的事有出入?
左辰远笑着指了指身边的辰安,“这事辰安最清楚!是他很早就发现了问题,很早就把局面控制了!”
“是吗?”左思泉偏过头,去看一边闷不出声的小三儿,等待他给一个解释。
“爸,站在这工地上说多难受!走吧,我们父子三个找个地方喝杯茶去!”左辰远相邀着,父子仨果真去了附近的茶楼。
边喝茶,左辰远一边替弟弟把原委说清。
原来,数月之前左氏更换了钢筋供应商,对方和左氏内部负责钢材的管理勾结,竟想以次充好蒙混过关。对方公司某主管是辰安在部队时的铁兄弟,出来这几年仍不改为人耿直,看不惯这些污浊的行为,又知左氏是辰安父亲的公司,所以拼着与自己公司敌对,悄悄告诉了辰安一些内幕。
辰安当即便把这供应商给摆平了,左家在京城的威望不是一般人敢挑衅的,更何况辰安白的黑的各种威胁都用上,供应商不敢耍花招,老老实实发了合格的钢筋过来,也交代了这么做是受人指使,甚至背后的人是谁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辰安没有报警,也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将左氏内部这管理整治了一番,还不准他吭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要等,等着个幕后指使者亮出底牌,要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所以说,其实这两个楼盘的钢筋都是合格的?”左思泉问。
“是!”左辰远笑,“那些堆积在工地的劣质钢筋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用上去,辰安这小子,总要做做样子呀!”
“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害左氏亏钱!”左思泉看向自己的儿子,到现在为止辰安还一句话没说呢,那动荡的股价可没让他少肉痛。
“您那会儿不是要把我赶出左家吗?”辰安抿了一口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那神情,竟有孩童般在父亲面前扬眉吐气的淘气,好似在说,让你不认我!让你亏钱!
左思泉面色微僵,这是在报复他吗?“臭小子,还跟老子记仇!”
左辰远见父亲和弟弟嫌隙尽消,更是舒心,“爸,辰安一直关注着呢!钢筋的事全在他的掌控之中,等质检部门结果一出来就能证明左家的清白,股市就会弹回去,现在的问题是,明明知道这幕后的人是谁,也知道他的用心,可就是找不到将他一巴掌拍死的方法,这也是辰安为什么一直在观望的原因,就这次钢筋这事还整他不死啊!表面看起来他和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人是……”左思泉心里突的一跳,已经有了猜测。
左辰远便在桌上写了一个名字。
“果然是他!”这个名字和左思泉心里所想的恰好吻合,也挑起了他心里的怒火,这段时间最憎恶的就是看到这个名字。
“他的目标是左氏,今天左氏的股票这么跌,估计他马上就要开始吸纳散股,买通小股东,然后……便是妈手里的股票了!”左辰远道。
左思泉却哼了一声,“你妈敢!我自己的老婆我还是清楚的,她再错再胡闹,也不会把左氏卖出去……”
左辰远会意地一笑,“那就没问题了,散股和小股东我和辰安都能搞定。接下来我们要想想怎么把这家伙整得翻不了身……”
左家的三个男人在商议的同时,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已经有人在悄悄地替他们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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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氏股票持续下滑的时候,叶纯立做好了吸纳的准备,然,打开电脑,却发现左氏的声明,质检部门最新文件,左氏的钢筋并没有问题,他大惊,赶紧打电话联系堂兄——他在北京唯一的亲人,亦即帮他在背后打理一切见不得光之事的人,要他趁左氏的股票还没弹回来之前迅速收购。
而后,便打电话给萧莟,逼她马上把手上的股票转让给他,然,刚刚拨了号,还没接通,秘书就来敲门,说是有人找。
办公室门大开,进来找他的竟然是穿着制服的人……
继而,左家震惊了。
叶纯立被捕,检举人居然是前去自首的左辰曦。
此案甚是重大,左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在开审前见到辰曦一面,只有通过律师才能知道她的状况。
萧伊庭,业内首屈一指的年轻律师,是满载着辰安乃至整个左家人沉甸甸的牵挂以辰曦律师的身份去见的辰曦,作为辰安的发小,萧伊庭和辰曦也算熟悉,当两人在会见室见面时,萧伊庭没有见到寻常当事人的萎靡和沮丧,坐在他对面的辰曦除了格外消瘦,脸色苍白以外,看起来很平静,脸上居然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对他说,“我就知道会是你。”
“辰曦……”萧伊庭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和辰曦以这样的立场相见。
左辰曦静静地看着前方,似乎是他外套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只是脸上那缕笑容始终轻绽。
她不说话,她不打算做任何的辩解,她要说的,就和案卷上自首材料中的一样。
他叹息,只能按正常程序开始工作,按照惯例问了相关问题之后,他双手十指交错至于案宗上,“辰曦,让我帮你。”
辰曦恍惚地笑着,微微点头,“好啊,我相信你的能力,我是自首的,而且检举有功,你一定能帮我争取最轻的判决!”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
案卷上是怎么说的?左辰曦五年前开始和叶纯立合作,以别人的名义投资涉黑项目,到目前为止已经有数家表面正当生意,暗地里却经营涉黑生意的公司,下属子公司更是十几家。这些公司法人并不是叶纯立,但他却是幕后真正的老板,而他的堂兄则为他鞍前马后地效忠,左辰曦则是合作投资者。这些,在左辰曦提交的自首材料里都有充足的证据。
可是,他太了解辰曦的为人,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辰曦会做这样的事。
“辰曦,跟我说实话!”他看着辰曦脸上那缕平静的笑容,心中很是难受。
她的唇角扬得更高了,“这就是实话……二子,我家里人还好吗?”关于案子,她没什么可说的,唯独放不下的便是家人,他们知道她的事一定会很伤心吧,尤其是爷爷,年纪大了,千万别急出什么病来,还有浩然,见不到妈妈了,会怎样?不过还好,浩然一贯有爷爷奶奶宠,见不到她只是一时的难过,慢慢就会恢复的,庆幸的是,在进来之前总算是把依宸还给了辰安,不然,没有了她,依宸可怎么办?
他定定地看着她,“不好!爷爷急得犯病了,左伯伯一夜之间多了好多白发,老大和三儿每天十几二十个电话地骚扰我,他们都很担心你……”
左辰曦听了,眼里渐渐漫上一层雾气,可笑容却泛得更大,“是我对不起他们,替我对他们说,对不起……”
她仰面眨了眨眼,把眼里的湿润逼回去,“我妈呢?她还好吗?”
“伯母和伯父怄气,现在还一直没回家呢!”
她点点头,“嗯,辛苦了,二子,谢谢你……”此时的妈妈,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吧……
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她站起来,义无反顾地穿过那道铁门。
“辰曦!”萧伊庭冲着她的背影大喊,这一次来会见,一无所获……
左家诸人还等着他回去复命呢……
他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心,和这天气一样冷……
而此时的左家,一片沉寂。
自从辰曦进去以后,左家经历过慌乱,狂躁,此时,已经陷入死一般静寂的境界,老大老三举家集中在云湖,陪着老爸,也一起等候消息。小胖扔给了陆家,唯有依宸和大人们在一起,小小年纪的,却能读懂大人的脸色,紧紧倚在爷爷身边,绝不多事,更不会吵闹。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破了这沉寂,左辰安以为是萧伊庭回来了,立马去开门,然,来的却是宋楚。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很是惊慌的样子,“爸,辰曦怎么了?”
左辰安心中有火,亦憋了气,无处可发,宋楚的出现正好撞在了他枪口上,“问我们辰曦怎么了?她不是你老婆吗?她前天出事的,你今天才知道,你还有脸来问我们她怎么了?”
对于宋楚,他一贯就不太喜欢,但碍于他是辰曦的丈夫,他希望他能带给辰曦幸福,所以总是客客气气,但现在辰曦一出事,他也不打算再讨好了!
“对不起……我外出了几天……”宋楚明显的歉疚,在左辰安的咄咄逼人面前低下了头。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们!是辰曦!你的对不起该跟她说去!”
“好了!已经够闹心了!辰安你就少说两句!”左思泉发了话,指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两人坐下。
依宸在左思泉身边乖乖地坐着,也乖乖地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叫的是宋楚……
看着依宸酷似辰曦的脸庞,宋楚心里发酸,勉强对她笑了笑,“依宸,乖……”
左辰安见状很想怒斥宋楚,他不是依宸的爸爸,自己才是,可是,看到依宸的模样,又怕伤了她,闭口不言,只狠狠瞪了宋楚一眼。
一家人重新陷入等萧伊庭的氛围中,空气再度变得沉闷。
夏晚露端了一盘水果上来,放在茶几上,可是谁也没去动,宋楚拽着手里的信,茫然而无措。
信很短,他一路看了几遍后已经熟记于心:
宋楚:
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的手机却始终无法接通,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也没有时间再找了,走到这里,该是我们说再见的时候了。十年,我在人生美好的年华遇上了你,我们彼此拥有对方最年轻最美丽的时光,这就够了……
无论怎样,我都不后悔当年的相遇,不后悔,我们走过的这十年。
再见,我的小美人儿。
很薄的一张信笺,随之附上的是离婚协议书。协议上写明,先住的房子给他,他的车依然归他所有,她会一次性付清浩然的抚养费,当然还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他一回家,看到的便是这封信,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割裂了一样痛。十年的时光,无论期间发生过怎样的隔阂和分歧,她都已经渗入他的血液,是比年少时的激情来得更稳固的亲情,平时没有这么深的感触,在她说要和他切割开来的时候,这种痛便如皮肉分离一样痛,他们早已经是彼此的血彼此的肉了……
在他拿着信疯狂往外冲的时候,父母才出现,告诉他辰曦出事了……
是的,辰曦出事了,他此时坐在左家的客厅里,周围是顶儿尖儿的人物,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可辰曦却是他的妻子啊,是他要保护一生的女人,而他,却只能干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样的家庭里,在这些精英的面前,他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终于,等到了萧伊庭的归来,然,萧伊庭能带给他们什么呢?
萧伊庭苦笑,微微的摇头后,唯能承诺,“我……只能尽量争取……”
“不!别给我说争取轻判之类的屁话!打死我也不信辰曦会犯罪!我要她无罪释放!”左辰安心里有一盏灯,照着某个角落,可是……
“你妈妈呢?”左思泉问,“还没下落?”
左辰远低下头,其实,有些猜想在每个人的心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