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络琦并未注意到溪然离开后背影的感伤。
不是凌络琦没注意,而是溪然藏得太深了。
刚出门时,就遇到了寒朔。
溪然与寒朔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说话。
看得出,寒朔本来是想来看凌络琦的,可是在见到溪然后,又似乎放弃了念头,用眼神示意告诉她,我们单独会谈。
溪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也算是多年合作的人,对于自己身边人,再熟悉不过了。
要说半空中的m.e光影社最美的风景,那便是白色宫殿最上层的那片阳台了,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上去瞧一眼,就会豁然开朗。
溪然惬意地趴在了阳台上,说道:“光影社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在白天,天生的云朵层层叠叠,变幻莫测,碧空如洗。在夜晚,星辰点缀于耿耿星河,那些星子,就仿佛那些身边逝去的人一般,守护着我,给我指示。”
寒朔看了一眼溪然,“看来,你很怀念最初我们相聚在光影社的时光。”
溪然笑了,“可不是,那个时候我们的目标一致,也是络儿最快乐的时候。她不过一心想要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论善恶,只有条理得当,她都会伸出援手。最关键的是,当初有你在身边,那时候的络儿真的很喜欢你,一见到你来了,整双眼睛全亮了。”
后来,溪然又调侃他,“可惜,谁让你这冰冷闷骚怪不识趣,最后,白白把珍宝送入他人怀抱。”
寒朔看向天空,“以前我一直认为,只要按照我所计划的一步步执行,就绝对没有我达不成的目的,谁知,其实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哪怕我现在收手,也不可能再挽回什么。”
“溪然,你还剩多少时间了?”寒朔突然这样问溪然。
溪然愕然,“你指什么?”
寒朔字字珠玑,“你的命。”
溪然大怔。
他知道?
“看来你恨意外,连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怎么注意,反而我一个算得上外人的人居然注意到了。”寒朔自嘲道。
溪然眉间紧蹙,薄唇禁抿。
“因为我和你,或许有一种共鸣,所以,需要交谈。同病相怜,心里会比较好受些。”
溪然明白了寒朔的意思。
溪然本身对于科技,药物,以及人体生命的研究都相当透彻,她就是为这些所生的人,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寒朔身上的不对劲。
过了那么久,她竟然差点忘了。
“当初在科巴萨局的密室里,我为她挡了一击,开始还没什么,可我的训练量非同小可,加上那股电流是几十年前所失传的致命电流,我的脊柱正在被不断麻痹和摧毁。这些年,全靠一种特殊的药物支撑。”
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声道:“是药三分毒,恐怕,你所服用的那种药物,比那股失传已久的电流还要可怕吧。”
“没错。”寒朔知道溪然是个明白人,“可如果不服用,我或许早在四年前就死了。一旦服用,却又不能停止。当初,事实上还有一种方法,可代价是我必须放弃所有的东西,并且要耗尽数年的时间。可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哪怕拼到最后一秒,我也甘之若饴。”
溪然震惊了,然后哭笑,“看来,我们某些地方还真的达成共鸣了。”
“是吗?”
溪然说,“你向我说了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我自然也是要提点一二的。本来,以我目前的状态,活不过第三年,可因为凌珖帮了我,让我撑到了现在。我爱势侦,可我却不能与他靠得太近,越近,我的生命就会不断缩短,就像是冰不能遇到火一般。可我却忽略了他的感受,续命,又能续多长?减寿,又能减多少?我溪然的命运,难道还不能掌控在我手上了?”
“你很爱他,但也觉得很愧疚。明明相爱,却不敢靠近。”
寒朔觉得,溪然的感情,似乎比自己还要痛苦。
凌络琦在感情立场上,已经与他一刀两断。
可溪然是明明与对方心灵相通,却总隔着一道距离。
“我听过有这么一句话,相爱自古难以成全,可我偏偏还是赌上了一生的时间。”溪然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是个很浪漫又乐观的人,悲惨的过去对他而言不过是个中途点,在他的世界里五颜六色,而我一片冰冷。”
溪然还记得,南势侦带着她去了一个他最想去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很美很美。小溪琤瑽潺潺,如她的名字一般。
那时的南势侦还对她说,我想把这世界上最浪漫的全都给你,让你再也不觉得孤单,觉得身边总是冷冰冰的。
以后,你清冷的眼底,会一点点染上我的温柔。
……
“溪然?”见溪然在走神,寒朔叫了她一声。
溪然回过头,说:“对不起,我又想起他了。”
寒朔笑了,“你也时常在梦里想起她。”
溪然道,“雪花宴的代表大会延期,似乎给了我们一点喘气的机会。不然,还真不能好好道别。”
寒朔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揪得厉害。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把狄尔斯当为了最大隐患,可万万不能忽视的还是lilith界。扎缪一点行动都没有,葇绿近期也不知所踪,越是平静,越是意味着一场大爆发。
起初,他一直在暗中有跟踪宫粼,他发现,宫粼耳机对面的那个人,信号来自古堡。
他怀疑,炸掉雪花宴会场的人,或许跟古堡的那个人有关。
当年就宫粼一个人留在了那里,哪怕是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安全出来,除非有人在暗中相助。况且,自雪花宴爆炸后,宫粼的状态就一直很不对劲。
平日里他总与自己在暗中针锋相对,可现在,他也没有了音讯。
白雪漱潄落下,为美丽的水晶城堡镀了一层银白,洗净一切,化为乌有。
……
另一边的炎家半山别墅内,炎亦烽一直盯着手上的炎家章印发呆,眸底如一片古井深不见底。
经过狄尔斯山脚下的那片绿林时,所有的隐患都在启动时的关键时刻制止,那狄尔斯那头所潜伏的部队明明已经发现了他们,却还是让他们顺理成章的走了过去。
如果没有人暗中放水,他们绝不会那么顺利的离开这里。
到底是谁?
炎亦烽突然想起了那天雪花宴上所见到的人,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莫名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这个人,他一定认识。
可是,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他没有印象了,只有半个面具,和那一只带着刀疤的眼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那瞳色,比鎏金还尊贵,比虹光还耀眼。
如今炎家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所有的内鬼都被清除,换了一批新的进来,势力也逐渐在蒸蒸日上,再过几年,就可以再创百年前的辉煌,在未来,可能会取代狄尔斯也说不定。
炎亦烽把玩了下手中的炎家章印,又再度将它放回了盒子中。
不知道络儿怎么样了。
忽然,一道镖划破窗帘飞了进来,钉在了墙面上。
“谁?”炎亦烽眸色冰冷,一手打开了帘子,可帘子外面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当他回过头的时候,桌上放有炎家章印的盒子居然不见了。
炎家章印意味着所有权势和调兵遣将。
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走章印?
炎亦烽自诣身手无人能敌,而这个人的身手,甚至在他之上。
他一个人默默取下了飞镖上的纸条,上面以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三日归还。
这人,既然要用到炎家章印,还会归还,说明肯定是跟炎家有关的事情。只要他明天立刻调查炎家势力有哪些变动,立刻就能查出这个人是谁?
……
凌络琦的伤调理得差不多了后,还没说什么,就被炎亦烽强行掳到了自己的家中。一回来,就将凌络琦抵在墙边,“居然这么久,才肯来见我。你说,该怎么罚,嗯?”
凌络琦二话不说,踮起脚尖,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覆上了他的唇,很快松开,然后说道:“一个吻行了吧~”
每次一贴近他伟岸的身形时,亦或是手指沾上他肌理分明的结实,凌络琦就够害羞的了。
炎亦烽将她抓回怀里,一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告诉你,这个吻不合格。”
凌络琦立即不满了,“哪有,明明很梦幻的好吗?”
再说,还是她主动的呢。
真讨厌,哼,得寸进尺的家伙。
眼前的女孩儿,仿佛能融进男人的眼睛当中,他看着她说:“在我的准则中,法式热吻才算合格,销魂才是根基。”
凌络琦拼命摇着脑袋,“我才不要,太狂野了,我喜欢温柔点的。”
“是这样吗?”炎亦烽附身,慢慢寻着她的唇压了下去,如蜻蜓点水,宁静祥和。
可他越是维持着不动,凌络琦的心反而跳得越快,脸色一点点染上了熨烫。
女孩儿身上的清甜味,像是一种致命的引诱。在凌络琦的心吊到顶点的时候,陡然间,吻,变得越来越强势,将她意识的一切尽数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