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朔用余光扫了下四周，发现旁观的人倒是不少，又将视线打落在了炎亦烽神色，目光死死的仿佛能将对方射出一个洞，十成的恨意都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凌络琦欲上前两步，最后还是停住了，只能看着他悲凉的身影不说话。
    在感情上，她的立场已经表达明确了；在昔日情谊上，她还是不忍看到寒朔受到伤害，尤其是他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的时候。
    寒朔这个人，在你没知道真相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有关他的任何秘密的。
    她只能暗中调查。
    炎亦烽见凌络琦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放在了寒朔的身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无声无色地走到了凌络琦身边，将她拽回了身边，“你再看他一眼，我就直接把你扛回去。”
    凌络琦哭笑不得。
    炎亦烽没在与寒朔过招，在这场战役中，他必须光明正大，绝不乘人之危。要论以前，他与寒朔必定平分秋色，可如今，他的身体状况很奇怪，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尤其是当着络儿的面，他还是及时收手的好。
    可若是触碰到了原则底线问题，那他，绝不手软。
    “今天不分胜负，改日再战。”为了凌络琦，炎亦烽只能先放下个人恩怨，他并不想让她再与他牵扯到什么关系了。
    “呵呵，你在凌络琦面前倒是难得做一回好人。”寒朔捂着伤口，嘲讽地笑。
    炎亦烽神色冰冷，“寒朔，你别不识抬举。”
    凌络琦默默地将寒朔的情绪变化看在眼中，拳头越捏越紧，很快地又松开了，然后对炎亦烽说道：“今天的事算了吧，炎亦烽，我们走。”
    ……
    原本今天是凌络琦想去找寒朔商量的日子，可没想到却被炎亦烽阻止了，她也只好作罢，又不能在炎亦烽面前对寒朔表露太多的隐隐担忧。
    当凌络琦直接被炎亦烽带走的时候，半跪着的寒朔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丝毫不顾指骨上裂开的伤痕血液。
    他怎么会不知道凌络琦来找他的目的。
    虽然她已经足以独当一面了，可潜意识中还如小时候般，习惯性喜欢找他讨教。
    一直以来，都是他发给凌络琦的消息：四年后，雪花宴。
    可如今，他却发觉自己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
    本以为雪花宴是他利用凌络琦，等待了多年已久的颠覆世纪，现在，究竟是颠覆世纪，还是生离死别，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
    半途中，凌络琦为此联系来了风疏。
    “会长，好久不见，你终于想起我了，来，让我抱抱——”风疏刚来，就像对凌络琦一个熊抱。
    凌络琦一脸嫌弃地躲开，害得风疏差点没摔倒。
    他一脸无趣道，“会长大人，你怎么越来越冷淡了，是心情不好吗？”
    “我倒想问你，人是越来越大了，怎么心智还像小孩子似的。”凌络琦无奈地看着风疏，这小子是比几年前出落得还要潇洒许多，恐怕马上就要成年了，面容愈发清俊了。
    风疏不服气了，拍桌而起，大声道：“会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您老人家回去查查，多少英雄事迹，都是我风疏一人拼出来的！”
    “怎么，还跟我论起功劳来了。你小子，会长我打拼天下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凌络琦差点没一手揪住风疏的耳朵，简直拿这小子没办法。
    “哼。”
    凌络琦无奈，只好直戳重点道：“风疏，我要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你能办到吗？”
    “办到有奖励吗？”风疏眼睛变得亮晶晶。
    凌络琦一手揪起了风疏的头发，“哎呀，你小子还敢跟我谈条件，胆子越来越大了嘛！”
    “疼疼疼疼疼，会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那我不要升官加薪了，我要dfyui旗舰店那家的冰淇淋总行了吧。”
    “行，这有什么难的，我现在就找人给你送一箱过去，拉肚子可别怪我。”
    “会长，您真伟大！”风疏高兴得跳了起来，接着问道：“什么任务？”
    凌络琦沉眼，“我要你混入寒朔内部。”
    风疏认真回道，“好。”
    ……
    风疏的能力，凌络琦是百分百放心的，虽说他平时看起来行为乖张，谈吐幼稚，可半起事来从不含糊。
    瞧她这个光影社里都收集得些什么怪物啊。
    当天傍晚，风疏就成为了寒朔私人医生的助手之一，与其说是助手，倒不如说是打杂的，但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本来他以为会长叫他混入寒朔内部，是想打听他的阴谋，可谁料想不是，会长担心寒朔的身体问题，要他格外关注。
    寒朔这个人，能力他是敬佩的，从前也曾把他当过偶像，可自从他行踪飘忽不定，立场不明，甚至还对光影社不利的时候，他就彻底对寒朔敌对了起来。
    真不知道会长在心软什么，真是女孩子家的心思，他不懂。
    此时此刻，他正倚在门外，偷听寒朔与那名医生的谈话。
    有道清俊的声音响起，沉静的语气中似乎衔着焦急。
    “我真后悔当初成全了你。”那人一手敲在了桌子上，又朝对面的人愤愤道：“你这是在糟蹋自己的生机可能。你向来比任何人都沉着冷静，现在怎么会变得那么不可理喻？”
    “我答应你，事成之后，配合你治疗。”
    “呵呵，什么配合治疗？”男人冷笑，“你是早就想着解脱了吧！我不是神仙，你也清楚，在你用了那个药物维持的时候，就已经无路可走了。”
    寒朔倒是显得云淡风轻，“你这个医生，真是当得太不够格了，就不能用善意的谎言来给你的病人几丝希冀？”
    “好，我道歉，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做了你的私人医生！”男人摘下了手套，狠狠摔在了地上。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病人一天不如一天，而他却束手无策，也没有魄力阻止着一切悲剧发生的可能性，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干过最窝囊的事了。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寒朔发自内心地道谢，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男人完全没有理会寒朔的道谢，怒红着眼说他，“就算你能完全你的宏图霸业，你也没有这个余生享受了。呵，时间真是最无情的存在，竟让你连一丝都不容许耽搁。”
    寒朔不以为然，“我只求一个结果，后面的，无所谓了。”
    男人对他已经深感无力，悲凉道：“是你创造了这个开端，也终究会毁了你的结果。”
    寒朔淡淡一笑，“如果能重来一次，但愿我能做到冷血无情，不再儿女情长。”
    “如果能重来……”男人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呵，人生又有几个重来呢？他无力笑，“如果能重来，请你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来找我当你的私人医生，显得我是无比的窝囊。”
    “好。”寒朔轻声答应。
    透过门缝看过去的风疏，看到了寒朔身上布满了治疗仪器，桌旁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药品，简直比溪然的科研室还要壮观。
    刚才他们的对话，风疏一字不差地听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可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缺了灵魂似的。
    寒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
    半夜三更，风疏一个人趴在了窗口向凌络琦汇报。
    “你的效率真是越来越高了。”凌络琦赞许地看着他。
    风疏笑望着她，“那是。”
    “就是喜欢到处乱爬的个性一点没变，这里可是三层楼，摔下去我可不管。”
    “切，这算得了什么，别说三层楼，就是三十层我都爬过，要是我有蜘蛛侠的本事，直接一头顶到大厦。”
    “好了，快告诉我，情况怎么样了？”凌络琦担忧道。
    风疏眸子沉了下来，“会长，实话告诉你，情况很不好。”
    这么一来，凌络琦整颗心都坠了下来。
    “他这些年，似乎一直在接受治疗没有断过。他还与那个私人医生说什么如果人生能重来之类的话，我，我不是很懂……”
    风疏没经历过人世间的事态纠纷，可凌络琦明白。
    “我知道了。”
    “只要能找到那个医生，一切不就全部知晓了？”风疏说。
    “不了。”凌络琦道，“给他一点空间吧。”
    “会长，你怎么突然想起关心寒朔了？这四年以来，也不见你怎么跟他交流啊？”风疏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络琦无奈地朝风疏笑了，“等你再经历些风雨，就会知道了。”
    风疏咋舌，“你比我又大不了多少，才一两岁而已。”
    “那也不一样。”凌络琦对他轻声道，“风疏，这世上，我们最难以还清的，就是我们所欠下的债，我们永远无法还清我们所欠下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拼出半条命，今生，来生，一点点来还。”
    风疏知道凌络琦的话中有深意，可他还是想不通，会长到底欠什么了，要说债，还是那些外界的人欠光影社的多呢。
    突然，凌络琦警觉性地叫了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