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
    简欢明明看到她还离自己挺远的，可就在她失神的一刹那，她就已经冲到了眼前了，疯狂的脸遮盖住了她所有的视线，而那一双怨毒的眼睛，却是清明的可怕！
    她——
    而也就是这一失神……
    “小欢！？”
    “妈妈！”
    除了耳边霍云湛吼声还有明明的哭喊之外，就是痛，无边无际的痛，痛的好像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面剥离，痛的她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担心其他……
    “阿湛……”
    他过来了，可是为什么脸色那么可怕？
    还有……
    “妈妈！妈妈！”
    明明？
    他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吓到他了？
    痛……
    “阿湛……我好痛……”
    “没事的！没事的！”霍云湛将人抱起来往医院里面冲进去，甚至没来得及被吓傻了的明明，“别怕！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明明没有喊了也没有哭了，瞪大了眼睛脸色发白地看着地上红红的粘稠的东西……从妈妈身上流出来的东西……
    妈妈……
    妈妈……
    “小湛！小湛！小湛——”霍夫人挣脱了云老爷子，冲过去一把把明明给抱进怀中，死死地抱着，疯狂地抱着，“妈妈保护你！妈妈保护你！”
    妈妈！
    他要去找妈妈的！
    他要去找妈妈的！
    妈妈出事了！
    奶奶不知道为什么冲出来推了妈妈还踢了妈妈，妈妈倒下了，妈妈说她痛，说好痛好痛！妈妈她还……
    哇——
    “妈妈！妈妈——”
    他要去找妈妈！“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坏人——坏人——”可是他挣脱不了，甚至连说话都觉得很难了。
    “小湛乖哦，妈妈在！别怕，妈妈在……”霍夫人抱的更紧了，将明明的头都困在了怀中，呵呵地笑着，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明明喘不到气了，他好难受好难受……妈妈！妈妈快来救明明！妈妈！爸爸——爸爸……明明要死了！明明要死了！
    死……
    那些红红的……
    妈妈……
    不！
    他不要死！
    他要去找妈妈！
    放开我——
    放开我——
    可还是挣脱不开。
    云老爷子也看出了不对劲了，“囡囡，你快把孩子放开！”
    “不！小湛是我的！是我的！”霍夫人目光凶狠疯狂，抱紧孩子一副谁敢来跟她抢她就和他拼命的模样。
    “孩子喘不过气了！”云老爷子喝道。
    “小湛是我的！我的——”
    “怎么？”有医护人员听到了动静赶过来了。
    云老爷子舍不得女儿，可是到底还是有一丝理智在的，“马上拉开她，快——”
    “不要！不要——”人多了，霍夫人再不愿意也还是不得不松开了，而等她松开了，明明的脸色已经转为了青白色了。
    “快！送抢救室！”
    阳光明媚的下午，最终成了血色的。
    简欢不痛了，打了麻醉针之后痛楚慢慢消失了，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了，“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他……”
    清醒没有多久便又因为麻醉而坠入了虚无。
    什么都没有。
    连黑暗也没有。
    ……
    霍云湛一身戾气地站在手术室门口，他没能陪着她，之前说的她生产的时候，即便是剖腹也得陪在她身边约定最终落空了。
    医生进去没有多久便出来了，神色凝重，“霍先生，夫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外力撞击导致子宫大出血……”
    “救她！”霍云湛没有听完，“不惜一切代价救她！我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
    医生被惊了惊，不过还是稳住了，“好！我们会尽力！”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文件了，甚至还包括切除子宫同意书……
    ……
    简欢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一个梦，和刚刚开始麻药起效之后的虚无不同，这次她做梦了，梦见了她的小二，小小的娃娃慢慢地朝着她爬了过来，和他大哥不一样，他长得更像她，不过性子估计像他爸爸，小脸没半点笑意，严肃冷漠的，跟他爸爸一个样！
    虽然这点不是很讨喜，不过她的儿子什么模样她都喜欢，再说了，要是每个孩子都一个样，那也不是很没趣的？不过这小二性子这样，将来找老婆是不是会很难啊？也不能这样说，他爸爸当初那个样子也还是有小学妹情有独钟呢，青出于蓝胜于蓝嘛！
    小二，妈妈……
    小二？！
    怎么回事？
    他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流血？
    为什么会流血？！
    小二！别怕，妈妈在！妈妈……她想过去抱着他，可是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就像是被石化了，除了还能看见，其他所有事情都做不了，甚至她想喊他都喊不出来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他身上涌出来，在他的身下形成了血泊……血湖……他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一点一点地在她眼前消失……
    而他，由始自终就是用那种冰冷严肃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说，她保护不好他，那他也不要她了！他也不要她了！
    “孩子怎么样了？”
    “没有呼吸！”
    “快抢救！”
    “呼吸心跳还是没有……”
    小二——
    “嗬——嗬——嗬——”简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因为强光而有些疼，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些影子。
    “小欢？”霍云湛的声音，是霍云湛的声音。
    “小二——”简欢伸手胡乱地往前抓，而这一次，手能动了，能动了，她可以救小二了，可以了！“小二！小二……”
    “没事！没事了！”霍云湛抱着她，“你别激动！小欢，你别激动！小二没事！他没事！”
    眼睛适应了光线了，简欢可以看清楚了，是霍云湛，真的是他！“小二呢？小二……”小二还在她的肚子里呢！她赶紧伸手去摸，可是……“小二呢？！我的小二呢？！”
    怎么扁了？
    怎么不见了？！
    “我的……”
    “小二没事！他在保温箱里面！”霍云湛握着她的双臂，“小欢，你看着我！看着我！听我说！小二早产，医生说他得住一段时间保温箱，他没事！没事的！”
    “没事？”
    “是，没事！他现在好好的！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了！”
    没事……
    没事？
    简欢没有再歇斯底里，可是神智也还是有些不清醒。
    “小二没事，他没事！”霍云湛抱着她，声音嘶哑而隐忍，“小欢，没事的，没事的，都没事了……”
    简欢慢慢地冷静下来，也想起来了，是她……是她冲过来……推了她……踢了她……还捶了她……都是冲着她的肚子来的！都是——“霍云湛，她……”
    “妈妈……”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简欢看了过去，便见明明小脸难看像是变了个模样似得站在床边，她有愣住了，“怎么回事？”她看向霍云湛，“明明怎么回事？！”
    她不就是做了个手术吗？
    明明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你——”
    她还发现了不仅仅是明明，连他也好像变了不少，脸色不好，气色更不好，整个人像是被磋磨的很糟糕的样子……
    “怎么回事？”
    怎么这个样子了？
    “小欢，你昏迷了一个月了。”霍云湛抬手抚着她的脸，眼中布满了血丝，“一个月了！”
    一个月？
    一个月？！
    简欢不敢置信，她不就是做了一个梦吗？怎么就一个月了？还有……“明明！”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过来！”
    明明不敢过去。
    简欢震惊，“明明……”
    明明突然转身往外跑了。
    简欢更是不敢置信了。
    怎么了？
    都怎么了？！
    “明明……”
    “别动！”霍云湛阻止了她，“外面有人看着，明明不会有事的！你别动！”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简欢哪里还能冷静？“明明怎么会这个样子？他怎么会……”
    “他被吓坏了。”霍云湛说道，“没事的，你醒了他就会没事的！”
    “怎么会吓坏了？你对他做什么了？啊？！”简欢勃然大怒，“明明才两岁，他还是个孩子！你到底都对他做了什么了？！”
    “对不起！小欢，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似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简欢要的哪里是这些对不起？她狠狠地吸着气狠狠地咬着牙狠狠的把怒火压了下去，她必须冷静，必须冷静下来，虽然花了好半晌的时间，“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那天出事，孩子看到了满地的血被吓到了，之后你一直昏迷不醒，他的情绪更不安。”霍云湛缓缓说道，眼睛里面只有她的倒影，“我顾着担心你没注意到他的情绪，等发现了，医生说孩子心理可能出现了点问题，需要……”
    “你——”简欢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怎么当爸爸的？你怎么当爸爸的？！明明是你儿子你亲生儿子！”
    “对不起！”
    简欢撕了他的心都有了，“你滚开！滚开——”
    “小欢……”
    “滚开——”她要去找明明！
    霍云湛哪里能滚？“你不能下床！我去找他过来！小欢，你不能下床！”
    “滚开——”
    “你吓到他的！小欢，你会吓到明明的！”
    简欢不再挣扎了，不管这句话在她听来有多荒谬，她都不再挣扎。
    “我去把明明找来。”霍云湛看着她，“你在这里等着好吗？”
    简欢哭了，眼泪一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她怪他做什么？是她这个当妈妈的吓到他的！是她吓到他的！
    “别哭……”
    “我要明明！我要我儿子！”
    “好，我马上……”
    “不许吓他！不许！”
    “好！”
    明明又被带回来了，可还是不敢靠近她，惶恐不安的模样就像是一把刀似得割着简欢的心，“明明……”她忍着眼泪，“过来妈妈这里好不好？妈妈想明明了，明明过来让妈妈抱抱好不好？”
    明明的身子开始颤抖了，眼睛也泛起了泪水。
    “明明……”简欢继续笑着，“妈妈好想好想明明啊，明明不想妈妈吗？”
    “妈妈……”
    “明明也想妈妈的是不是？过来，让妈妈抱抱！”
    明明迈开了脚步。
    简欢再也等不及了，探出了身子伸出了手。
    霍云湛伸手将儿子抱上了床。
    “明明！”简欢终于抱到了孩子了，紧紧的抱着。
    可是……
    “不要！不要——我要妈妈——妈妈——”
    简欢吓到了。
    明明挣脱了，差一点掉下去。
    霍云湛接住了他。
    “怎么回事？”简欢近乎傻了一般，她看着霍云湛，一字一字地质问道：“怎么回事？”
    明明抱着爸爸浑身颤抖。
    “明明，是妈妈，你看！是妈妈！”霍云湛低声哄着，“你看看，是妈妈啊！你不是一直都说要妈妈醒来吗？你看看！这是妈妈！妈妈哭了，你看到了吗？妈妈哭了……”
    “明明……”
    明明终于肯把头抬起来终于肯转过来了，他看到了，是妈妈！是妈妈的！他刚刚就看到了妈妈醒了的！不是那些人说的妈妈再也醒不过来，妈妈醒了！妈妈不会死的！妈妈不会像——不！不能说！不能说的！
    他捂住了嘴巴，紧紧的捂着！
    “明明……”简欢哭的更加伤心了，他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霍云湛低头继续哄着，“明明，妈妈哭了。”
    明明看到了，妈妈哭得好厉害，他不能让妈妈哭的，“妈妈不哭……不哭……”他爬了过去，终于抱到妈妈了！是妈妈！就是妈妈！“妈妈不哭……不哭……”一边伸手给妈妈擦眼泪，一边自己却又哭了。
    简欢很想很想抱着他，可是想起了刚刚的情形就抬起的手便僵住了，转而慢慢地往上擦眼泪，“妈妈不哭，不哭！”
    “妈妈不哭！”明明说着，也没忘记让自己也不要哭，“明明也不哭！明明也不哭！”
    “好！我们都不哭！”
    “嗯！嗯！”
    霍云湛在一旁静静地守着，母子两个相互安慰了好一会儿说好了不哭最后还是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明明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休息似得，哭过了就趴在了妈妈的怀里支撑不住了。
    简欢慢慢地轻轻地抱着他，“妈妈在，明明乖……”轻声抚慰着，“妈妈最爱最爱明明了……”
    明明睡着了。
    霍云湛低声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你还有脸说！
    简欢抬起头目光愤怒，若不是担心惊醒儿子，她一定会破口大骂！她昏迷了没法子，可他呢？他都做了些什么？！他知不知道他霍云湛除了是她简欢的丈夫之外还是霍简明的父亲？！
    霍云湛接受了她全部的愤怒和责问，不过却笑了，“你没事就好。”
    这一笑，把简欢所有怒火都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