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答让白松道人一愣,疑惑地问:“你?”
“怎么?”我反问。
白松道人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怎么会让你想起你?”
“大概是因为,我也曾有过一个‘哥哥’吧。”我没有隐瞒地说着,似曾相识的景色,让我触及到了过去的记忆。
“我追寻着他的路,到了现在。但我依然找不见他,看到小羽,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我。”我静静地说着,思绪飘回记忆破碎的当年。
我害得他受了重伤,而缘由,就像被故意从我脑海中斩去了一般,那段时间的经历变得支离破碎。从此哥哥就不见了踪影,即使姬家都下手去搜寻,也依然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我走上了这条路,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里追寻着他的脚步。我相信,只要我还在这条路上,总有一天会见到他,因为也在这条路上,而且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出很远。
我不信爸爸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我不信哥哥已经死了的消息。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连爷爷都无法将他的魂魄招来,他就一定还活着!
不知不觉,过去了许多年。
除了我姐姐林雨辰外,没人知道我在这条路上坚持着什么。很多人觉得我是为了曾叔公天师道的传承,我也乐的他们这么想。
我有种感觉,我不能从这条路上退出。否则,我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哥哥了,那是我绝对不愿意去接受的事!
陈年往事浮上心头,心中更是百般酸楚。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叹出一声。
白松道人安静听完,也没有多说,也没有问什么,将自己的酒葫芦递给了我。
我这时也是有些烦闷了,接过葫芦就喝了一口其中的酒液。顿时觉得一口冰凉的液体入喉,入口醇厚,酒香四溢,如蜜如浆一般,但入喉之后却又转为火辣,呛得我不停咳嗽。
“咳咳……我艹,这什么酒啊?怎么这么烈?”我呛的脸都红了,一口呼出去尽是酒气。
白松道人哈哈一笑,接过酒葫芦,伸手揽过我的脖子道:“这可是五十年陈酿的白酒,我从紫霄阁出来时候,从师叔那偷得。他老人家,嗝……七十年就釀出一坛子,在外边可是买都买不到的!”
“这酒这么珍贵,给我喝可有点浪费了。”我从来不喝酒,这一口陈年白酒入喉后,顿时感觉一团火在腹中灼烧似的。
白松道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搂着我的脖子,大笑罢道:“酒入愁肠可醉人,亦可消愁。依我看呐,兄弟你就不用太担心了。既然你觉得你那大哥的修为还在你之上,那他吉人自有天相,放宽心吧。”
我微一怔,仰头看天,接过酒葫芦向天一举,然后又往口中倒了一口。
然后,我就一觉醉到了第二天早晨。
睡醒时,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据说要不是阿灵姑娘来找我们俩,我和白松道人可能都掉下断崖去了。
“你这坏蛋,怎么可以怂恿我师兄喝酒!”
我一睁眼就听到了小羽兴师问罪的声音,吵得我脑仁儿疼,撑起身子,伸手就向声音来处弹了一指头,正打中了他的额头。
“你——”小羽穿着身阿灵姑娘找给他的白衣,端着个茶碗,气的小脸通红,二话不说地把茶碗向我脑袋扣了过来。
“喂,你就这么照顾人啊?”我无奈地往后一躺,避过了那个茶碗,然后哇的一声响,在我隔壁床睡着的白松道人被浇了个正着,连忙从床上弹了起来。
“&$%谁拿热水泼我!”
小羽一个失手,嘴巴都张成了‘o’形,转身就要开溜。但我早有准备,伸手扯住衣服一把拽了回来,搂住他的腰没让小东西落跑。
“你放开!”小羽抬头瞪眼,我无辜地眨了眨眼,低声说:“白道兄醒了,但又不是我摔得碗,你说他会不会找罪魁祸首?况且,你还弄丢了我的醒酒茶,你想就这么跑了?”
“你……”小羽又呲牙了。
我憋着笑,摁着他的头把他往床底下塞道:“先别说话,我帮你把你师兄应付过去。”
就在小羽被我摁进床下,还醉晕晕的白松道人顶着一脑门黑线,挑着眉毛看我,茶水顺着头发丝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一看就是憋了一肚子气。
“你干什么?”他没出声,用嘴型问我,并示意了一下床底。
白松道人又不傻,这么大动静他没注意到才有鬼。但是,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让小羽往床底下钻,就算他真生气也不会对小羽怎么样啊!
我憋着笑,回头对白松道人做口型,让他找个理由先出去。
白松道人更是疑惑,可相信我应该有理由才会这么做,于是也没有多问。故意怒气冲冲地站起,嘴里骂骂咧咧地,抄起家伙就冲出门去。
“泼我的混小子!看道爷我不把你屁股打八瓣!”
我捂嘴忍着不笑出声,没想到白松道人演戏也有一手。
等那声音远了,我敲了敲床板道:“出来吧,你师兄追远了。”
床下一阵异动,接着小羽心有余悸地钻了出来,不停地抚着胸口自语说:“幸好师兄他没发现我,不然屁股得被打开花不可。”
我可不会告诉他,这是我跟白松道人联手演的一出戏罢了。
我坐在床沿,看着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故作正经地道:“小羽,我又帮了你一次,你还不谢谢我?”
“哼!要不是你故意弹我,我能把茶碗丢出去吗!”小羽不服气道。
我也说道:“那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不过你弄撒了我的醒酒茶,不该再给我倒一杯?”
小羽又哼了一声,虽然态度不怎么好,倒也真的又倒了一杯新的递给我。
“白先生和阿灵姑娘呢?你可曾见到他们?”我一边喝茶,一边向小羽询问。
小羽搬了条凳子坐下来说:“白先生在给你备药呢,就是你的那个骡子草。还有,阿灵姑娘去采集药材了,是为了我而做的准备。不过,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啊…”
小羽说着这话,眼神却在躲闪,像是有些心虚。我看着他的反应,眼神微沉,觉得他可能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没什么,你很好。”我起身,将外套往肩上一披,伸手揉了揉小羽的头发,不过很快又被他厌烦地拍掉了手,“醒酒茶也喝了,头还有点晕,陪我去外边走走?”
小羽翻了个白眼,但没有拒绝。走出庐屋,天阳洞天灵气充沛,顿时令人精神充沛起来。
看远处仙鹤飞舞而过,发出声声鹤唳。青云卷动,遮住群山叠嶂,我情不自禁地吟道:“我有仙心一颗,却遭尘劳顿锁。待得尘尽光生,照破万朵山河!”
小羽的身子忽的一颤,抬头向我看来,目光一阵闪烁,似是有话想说。
“陪我念念金光咒?我还没有做早课。”我微笑着抢先开口,没让他把话说出口。小羽有些怅然若失似的点了点头,手不知不觉又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带着他在断崖处盘坐,吐纳烟霞灵气,静心念诵金光咒。小羽也跟着坐在我旁边,一字一句地跟着我念,难得的乖巧。
身后不远处,白松道人已经走了回来。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擦擦吧。”白先生不知何时出现,递给他一方干净的毛巾,“心有蒙尘,尘牢关锁。只有一点点化开心中结郁,才能让那道骨真正为他所用。小友心窍玲珑,以有察觉,这是在帮他。”
白松道人苦涩一笑,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道了声‘谢’又说:“我知道林兄是好意,只是这本该是我的责任。而且林兄是因从小羽身上看到自身,所以才对小羽有所特别,但小羽自己并不知道。”
白先生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问:“阁下的意思是……那个少年除了道骨外,还有别的秘密?”
“这…白先生当是知道了,晚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白松道人尴尬一笑,接着又看向少年和青年的背影,担心地说,“要是他让林兄产生反感,可就糟糕了。”
白先生摇头,显得十分镇定:“这点,阁下可以放心。他们之间的缘份,怕是比阁下想的要更深。”
“白先生的意思是…”
“不必多问,时机未到。”白先生神秘地笑了一声,又看了那边的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白松道人被白先生的几句话说的心中忐忑,隐隐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事。
他除了是紫霄阁弟子外,还是主修有求卦问卜之术。修炼这门法术,让白松道人有了超出五感之外的敏锐感觉。
回到屋子里,他立即拿出龟甲进行了测算。可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六副龟甲却只问卜出来四个字‘扑朔迷离’。
林小柱的命格白松道人还不知道,但是小羽的八字命格白松道人很清楚。一番测算下来,惊讶地发现,如有迷雾遮住一切,古老的龟甲占卜也无法窥测到半点天机。
“这…”白松道人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摇着头苦思不得解,伸手正要去拿自己的龟甲。
忽然咔嚓一声响,六副龟甲同时背部开裂、崩碎做了沙尘!
而那碎裂的沙尘下,清晰浮现出一行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