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静,甚至能听到窗外‘沙沙沙’树叶被风儿吹落的声音,她的话清晰传入秦煜湛耳里,秦煜湛垂下眼帘,迈步向她踱了过去。“妈。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呢?”秦煜湛轻笑,还真是知子莫如母呢!
陈玉芬回过头,怨恨的眸光似一柄钢刀凝向了秦煜湛,凝向了自己的儿子。“是你做的对不对?”
“不是。”秦煜湛回人的脸不红,气不喘,他耸了耸肩,摸了摸鼻子,将手中的报纸摊在了母亲的面前。“这报上都说了,是爸要与柳湘芸同归于尽,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儿子我呢?”
秦煜湛笑里藏刀般轻言,他知道母亲不会相信自己,他想什么,恐怕她母亲都知道吧!不过,他还是要解释,解释。
“煜湛,你不该那样对他,虽然,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是,养痛恩情大于天啊!煜湛。”玉芬痛心疾首地喊,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能够怨谁,是她让这个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儿子心理如此扭曲,是她做母亲的失责!她没有教育好他,一切全都是她的错!
“妈,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秦煜湛绝不可能在母亲面前承认这一切,他烦燥地爬了爬额角的发丝,将报纸扔到了角落。“妈,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你相信我,我虽然是想要秦家的财产,但,我还没有到杀人不眨眼,如此丧失心智的地步。”
玉芬盯望着秦煜湛这张脸,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他,像谁呢?当时,她被人用麻袋蒙住了头,老实说,她也从未见过那三个强奸她男人的脸孔,他应该长得像他们其中的一个,长久以来,她从不敢正视秦煜湛的脸,那眉,那唇,那眼,她怕,甚至在秦煜湛四岁的时候,有一次梦中,她居然梦到了那张脸,与几个男人一起,有人拉开她两条腿,有人制住她的胳膊,只听到头顶上一片淫秽声肆起,她想喊,可是,喊不出一个字,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火辣辣地刺激着,她恐惧着那张脸,所以,每一次看到他,她就怕,尽管那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忽视着他的存在,然而,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做下这一切,她能够怪他吗?这所有的罪孽全是她一个人造成的。
“妈。你怎么了?”秦煜湛见母亲用一种全新而奇怪的眸光望着自己,哼!这么多年了,是在正视他的存在吧!也或者说,也在面对她梦魇般的一生。
“妈,你说,爸那样对你,几乎毁了你一生,柳湘芸那个贱人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煜湛。我不怪你。”陈玉芬当然也看到了前几天的报道,那时候,她还在医院里养病,感觉许多护士对她投来的眸光都带着轻贱,然后,她才让人给她拿来了当天的报纸,报上的内容让她恐慌,她守了几十年的秘密终于呈现在世人的面前,难堪的往事象一条毒蛇一样钻进她心里,让她这两天都喘不过气来,也终于明白了护们眼睛里鄙夷的东西是什么,她是一个被人强奸生下儿子的女人,这世上,案件很多,可是,生下孩子,还让孩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对于秦家这样的高干名门来说,是少之又少,她丑陋的历史呈现在世上眼中,她就成了一个罪该万死的坏女人。
“妈,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情。”秦煜湛见母亲如此执着,认定是自己,不觉火了。
“对,是我让你来到这个人间,是我让你有了屈辱一生,你可以恨我,甚至恨秦老爷子,恨秦家所有的人,但是,煜湛,少天有什么错?他得到所有人荣宠那不是他的错,你不该把魔手也伸向他。”
最痛心就是这件事情,因为她,秦煜湛才与少天手足相残,让少天一生都难见光明,她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怨呢?
“我没有,是柳湘芸做的。”秦煜湛反驳,也许在母亲谴责下,他还有最后一点儿良知吧!
柳湘芸说是他,他又说是柳湘芸,柳湘芸已死,已经是死无对证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三年前,在少天出任务的时候,是你指使人伤他眼睛的。”
闻言,秦煜湛手背处的青筋倏地就冒了出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面容上三条黑线不断跳跃。
“说到底,你念念不忘的还是你的小儿子少天是吧!对,他的眼睛是我弄瞎的,是我在他出任务的时候找人伤的,甚至于,苏念锦被北宫沧掳去了泰国,少天差一点儿在泰国丧命,我也有一份。”
‘啪!’听到这儿,陈玉芬再也听不下去,咬紧牙关,抬手,狠狠地,仿若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甩了秦煜湛一个大耳光,这耳光打秦煜湛脸上也许不痛不痒,她的手心却通红一片,很疼,可是,那不及她心痛的千万分之一,她到底做了什么巷?才让她的两个儿子手足相残,自从少天的眼睛伤了后,她一直找人调查这件事情,然而,一直都没有一个眉目,因为,指使的人太高明,她找不到线索,她猜测不是秦煜湛,就是柳湘芸,如今,煜湛亲自承认做下的所有坏事,怎么能让她不心寒,不愤怒?
“早知道,我就不该生下你。”早知道,她就算死了,也要将他带走,绝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害人。
秦煜湛盯望着她,嘴角掺出了一缕血丝,薄唇轻扯低低地笑开。“是啊!你说,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如果当初,你将我弄掉了,你不也还是秦家高贵的少奶奶么?”
“也绝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悲剧发生了。”秦煜湛的神情有些颠狂,他的身世是他一生的屈辱与痛苦,他也很恨自己,恨自己身体里流着胺脏的血液,可是,这已经是无法改变了,所以,他只有去伤害别人来慰藉心中那份孤独、无奈、与不平衡!
听到儿子自嘲的笑声,玉芬更是说不出心底的滋味,她感觉眼前雾气一片,这一切是她做的孽,该死的人是她。
“你杀了秦战北,杀了柳湘芸,接下来呢?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玉芬的声音很轻,一入空气就破,感觉虚无飘渺。“妈。”秦煜湛凝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复杂,他虽然恨她,可,到底他是她嫡亲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辛苦所生的儿子,她们曾经共用一个身体,他知道,这一辈子,她过得有多么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