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冬日的上午,水晶般巨大的落地窗前,白色的雾气氤氲,外面如飞絮般洁白的飘雪飞舞,打着卷儿落在玻璃上,疏忽儿融化,化为一片水印,模糊的勾勒出咖啡厅的年轻女子。
在这零下的温度里,她竟仅穿了件橙色的羊呢大衣,脖领间随意的挂了条艳桃色的手织围巾,长长黑发直直披着,手执咖啡杯,形成一幅鲜艳而又素雅沉寂的画面,令匆匆过路的行人会忍不住将目光顿上几秒,然后才会主意到女子对面也是坐了一位男子的。
男人一身品牌,利郎的棕色羽绒服、黑色休闲长裤,尽显气质,五官说不上特别英俊,可也挑不出缺点,甚至他英气的眉头还是有几分迷人的,当然如果没有像现在这样蹙着,“可以冒昧问句,谢小姐既有样貌又能干为何到现在都没交男朋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谢欢眉宇下划过淡淡的失望,放下咖啡杯,“贺先生,我们这两天短信联系聊得也还行,现在看你样子,好像有点后悔今天约了我,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别再拐弯抹角了”。
“谢小姐的性格我挺喜欢的,这几天跟你聊天也聊得很投契,只可惜…”,贺泽面带丝懊恼,“我听说谢小姐其实一直跟前男友藕断丝连,纠缠不清,而且我听说你的前男友还是盛欢集团的董事长章盛光,我也三十岁了,是想找个温婉大方的女人做妻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尤其是我们在政府工作的,经不起那样的闲言碎语”。
这已经是这三年来第几次遇到了,相亲失败?
谢欢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有点麻木了,只是难为了陆珺雯每次辛辛苦苦帮她找对象了,最开始的时候是撮合她和高官公子,只可惜高官公子在她出国的那段时间遇到了真爱,然后是书记公子、公安局局长公子、年轻有为的部长…到如今年轻有为的审判长…。
又一次变成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这些出身官家的人眼高于顶,第一,女人是不是处比较看重,第二,有没有背景也很重要,反倒是美貌成其次了,就算有些人因为她是陆珺雯的女儿忽略不去计较她不是处这个问题,也会因为某个三年来一直纠缠不休的人捣乱最后打消了和她交往的念头。
于是乎,她这个脸蛋美丽且工作单位越来越好的女人终于成为二十八岁的剩女了。
“我知道了,看来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合适点”,谢欢笑笑,终于与对方达成了某种看起来比较和谐的提议。
不过对方显然还是觉得自己被耍了,毕竟对方还跟前男友关系亲密却来相亲,实在是对婚姻的不大尊重,便提前找借口告辞了,不过对方离开的时候还是很友好的结了账。
谢欢一直到把整杯咖啡喝完,才起身走出咖啡厅,向停在路边的奔驰走去,去年时她终于成了谢教授,又多亏了纽约的蒙奇指导投资,赚了一笔不小的钱,年初的时候她又开了几家餐饮店,做的风生水起,车也换了,还在g市买了套复式楼,几个月前装修好搬进去了。
进了轿车,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空调,然后在半路便接到了陆珺雯的来电,“你和贺泽见的怎么样了”?
“吹了”。
“……”,陆珺雯稳了稳心神,半响才道:“是不是章盛光又去找了他”?
“不清楚”,谢欢原来还会去问去调查,现在问都懒得问了,她早就想过无数个方法来摆脱这个人,甚至还打过官司,连陆珺雯都在中间警告、施压了很多次,这个人根本不管公司会不会垮掉,完全没有一点作用。
陆珺雯终于重重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啊,思悦都交男朋友订婚了”。
思悦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周思悦,原来还是在自己大学读书的,前年出了国留学,听说在那边交了男朋友,也是今年暑假带男朋友回来订了婚,谢欢感觉自己真被刺了下,她最不喜欢自己跟那个妹妹去比了。
“这个章盛光都三十了,难道他父母都不急的吗,是不是打算缠你一辈子”,陆珺雯头疼不已,“要不然我帮你在找点关系调去外地算了”。
“没用的”,对于这个人来说,时间、距离都不是问题,这么多年来,谢欢觉得他完全是个魔鬼,有时候半夜三更梦到他都是被吓醒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跟他这么耗下去,再耗你就老了,要不然你就干脆找他算了,反正结婚也不过是过个日子”,陆珺雯也只能这么想通了,“就算你找别的男人,将来也未必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唉,行啦,我自己会有主意的”,谢欢收起手机。
开车停在新开发不久的绿化小区下,按了电梯上去,拿钥匙开门,屋里飘来一股香味,果不其然这人又来了她家,正在她厨房里瞎折腾,哼着小歌,系着围裙。
她早已习惯的扔了钥匙上楼,真搞不懂当初自己搞装修时,明明花了几千块换了把最好的锁,结果还是被这个人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弄了进来。
真心的郁闷,不过她习惯了忽略去不想这件郁闷的事,如今也显得相当平静了。
丢开包,解开箍住脖子的围巾,坐到椅子上,打开笔记本,别的女人在这美好的年纪都是约会、逛街,她除了逛街剩下的时间不是工作就是上课、赚钱、出差,然后回家看书、上网。
她敢肯定这绝对是标准的剩女枯燥生活,哦,对了,她最近还报了个健身社,一个星期有时间就去上两次。
才去的时候一个健身顾问弟弟看上了她,可惜人家不过是在健身的时候热情的多送了她几次到楼下,圣诞节的俱乐部party上邀请她跳了支舞,没几天后就被人揍了一顿,都不敢再来健身社上班了。
“谢欢,我今天做的蛋挞味道绝对和肯德基的一样,你来尝尝”,章盛光捧着一碟金黄的蛋挞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刚烤出来的酥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谢欢淡淡的看着那盘蛋挞发呆,心想他以前不是很讨厌下厨吗,怎么现在好像越来越自得其乐的沉浸在其中,有滋有味的搞着点心的发明。
“咬一口啊”,章盛光使劲吹了吹热乎乎的蛋挞,放到她嘴唇边上,“小心点啊,里面还有点烫”。
谢欢张口想要说今天相亲的事,蛋挞忽然塞进来一个角,堵住她,她不得不咬下去一口,牛奶和鸡蛋的酥香味滑进舌尖,虽然还很烫,可让人忍不住的再想咬第二口。
被咬掉一口的蛋挞溢出浓浓热气,章盛光又吹凉了点,再放过来让她继续吃。
谢欢把蛋挞咽下去,不想让他再喂,自己接了过来,吐了口热气,“章盛光,你累不累啊”。
“我不累啊”,章盛光直起身子靠着书桌,自己也拿了个蛋挞吃起来,“能天天这样就好了,当然如果你不去相亲了我会更好”。
谢欢无力的靠进椅子里。
“谢欢,虽然你到现在还不愿接受我,可我总觉得我们早在一起了似的”,章盛光不顾热烫的咕哝吞下去一个蛋挞,“我每天在公司时时想的是要下班早点回你这,给你做饭、做点心,有时候在外面出差我也只惦记着这里,快点把工作解决了,回来看看你,对我来说早就成习惯了,我甚至觉得你一辈子不接受我,永远这样过下去我都没问题”。
谢欢怔然,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今天你去见的那个贺泽根本没我帅,也没我有钱,我调查过他,他交了五个女朋友,还有家幼儿园的老师,做了他三年的地下情人”,章盛光沉沉的说。
谢欢拧眉,贺泽说他半年前才跟女朋友分了手,那他不是脚踏两只船。
“你把这些蛋挞吃了,我去做晚餐了”,章盛光把盘子放电脑边上,“晚上你想吃什么”。
托他的福,她已经好几年没下厨了,除了过年的时候回章家当当帮手。
“你不说,那我就榴莲炖鸡了,我今天在超市里买了个很大的榴莲,要不要我切了给你尝尝”,章盛光笑道。
“我不想吃”,谢欢叹气,“随便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