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目光陡然拧了拧,猛地明白了顾逸钦刚刚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他抿抿唇,抬起头来看着顾宜萱,“到底是怎么回事?岑丫头……没了?”
顾宜萱猛烈地摇着头,始终说不出来什么。
老爷子的眼底闪起了泪光,苍老的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撕裂。过了好大一会,他抬起头,朝着顾宜萱摆摆手,“你先上去吧,爷爷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宜萱咬着唇,看了老爷子一眼,朝着楼上走去。
空空荡荡的客厅给了老爷子足够的空间,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突然间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苏岑那丫头,他是真的喜欢
想起之前他反对两人在一起时说的话,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两年顾宜萱倒是足够的听话,但他还是时不时的会想起苏岑。
总觉得他和苏岑之间的牵绊,冥冥中不该就这么断了。
电话接通,他不等那边说话便问道,“宜萱说岑丫头出了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逸钦愣了一下,手指不轻不重的按了按额心,“爸……”
“我什么都知道了。”老爷子说道,“如果……逸钦,我人已经老了,也不想再阻止你什么,总要给你留点好,苏岑那孩子,我挺喜欢的。”
曾经,他想要顾逸钦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对他的事业也有所帮助,可这几年他算是看明白了。
顾逸钦有一群生死之交,足以抵得过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所能带给他的利益。
终身大事,岂能用利益两个字来牵扯,顾文柏不禁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打这通电话给你,主要是向你表明我的态度,但逸钦,别陷进去太深,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
顾逸钦明白他的意思,沉思了片刻,他直起头来,握着手机的力道重了重,“爸,有些事情很复杂,给我点时间,等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老爷子呡唇,心脏也跟着颤了颤。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并不代表他感觉不出来。顾逸钦瞒了他什么事他不知道,但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这个从小便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顾逸钦挂了电话,颓靡的眸像是突然被点亮了某种光,看着星空慢慢的勾起了唇角。
两年的时间过去,有些事情总要解决,总要有人为苏岑的“死”付出代价。
老爷子年纪大了经不起风波,那些不安定的因素他总要除掉。
苏岑……等她回来,他会给她安稳的生活。只是希望那个时候,他还给的起。
……
美国,洛杉矶。
卧室像是久无人居的样子,窗帘依旧拉着,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透过一道并不强烈的阳光,投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因为长期卧床不见太阳,女人的脸色透着一股苍白,微弱的呼吸显示着她仅有的生命体征。
她躺在那里,不知躺了多长时间,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而婉然。
床边,男人身上清贵的气势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块湿毛巾,抓着女人的手臂轻轻的擦拭着。
窗台上落下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印秦抬头看去,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又低下头来看着床上的女人,“岑,两年了,你睡够了吧。”
阳光懒洋洋的,给男人的侧脸渡了一层金光。
床上的女人依旧没什么动静,睡得安稳让人不忍心打扰。两年的时间,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印秦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模样,和她现在的样子大相径庭,那个时候的她,倔强而坚韧,因为和顾逸钦怄气而在路边拦下了他的车。
当时他对她有兴趣紧紧是因为顾逸钦,后来他才发现,渐渐迷失的那个人是他。
他轻轻摩挲着女人的脸,像是对待独一无二的珍宝。
早知道……
他唇角轻轻扬着,指尖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其实这样挺好,最起码现在的她,是完全属于他的。
顾逸钦盯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他带着苏岑来到了洛杉矶,而自己的私人飞机直接飞往了巴黎,正巧秦怡在巴黎出了一些事情,正好掩人耳目。
这几年,他将顾逸钦的视线引到巴黎,没有人知道,他居然会把人藏到并不安全的洛杉矶。
顾逸钦在美国待过,在洛杉矶也有势力。
但他不担心,从他带着苏岑从黎城离开开始,就有人帮他避开顾逸钦的眼线。
顾逸钦对不起苏岑,他不配得到苏岑的爱。
“岑岑,我等你很久了,你准备睡多久?”
“再不醒来真的要变成猪了,起来我们一起晒太阳。”
“岑,没关系,你要是想睡就睡吧,我陪着你。”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沉沉的嗓音之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却无比的沉重。
外面的阳光暗了下去,天空逐渐阴暗,要变天了。
印秦蹙蹙眉,起身去关窗户,顺便将窗帘拉紧了。
房间的亮度突然暗了一些,他拧拧眉,回过头去看着床上的女人。
床上的女人手指突然动了动,印秦瞳孔一缩,急匆匆的朝着大床走过去,伸手握住了女人纤细的手指,“岑,你是不是醒了?”
她毫无意识的举动让男人欣喜若狂,抓起一旁的手机便给史密斯打电话,说明情况之后,他扔开手机两只手握住苏岑的手,“苏岑?”
女人的眉心动了动,接着眼皮也动了两下,许是太长时间没有睁开眼睛,她眼皮只是上挑了一下,接着便又阖上了。
印秦的整颗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他不敢出声打扰,只是看着女人的举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停顿了好大一会儿,女人才再度睁开眼睛。她全身没有力气,眼睛无神,愣愣的盯着上面的天花板。
印秦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的叫了一句,“苏岑?”
苏岑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去,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嘴唇干裂的起了皮,她眸动了动,从久未发声的喉间卡出几个字,“我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