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究竟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啊?你快告诉我啊!”顾千寻这一回彻底急了,她最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看着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沈太太,这……”那护士脑海中闪过沈逸弦那张冰山脸,心头一惊,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当然知道这种时候说出实情的后果,她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沈逸弦知道自己把实情说漏了嘴,会死得多惨。
“你快说啊!我先生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检查?到底是什么啊?”顾千寻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心里像是有个无底洞,一直空落落的往下坠。
“沈太太我真的不能说,我,我先走了……”那护士连忙将推车里的东西收拾好,手忙脚乱之际竟把那写着顾千寻检查项目的确认单撞到了她的病床上,“呀!”她连忙要去收起来,却已经被顾千寻眼明手快地一把抢过。
“沈太太,您不能看!”那护士扑上去要抢,顾千寻躲过她的手,回眸立马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将手里的东西牢牢握紧,僵持一会儿后,那护士终于作罢,顾千寻这才将那单子展开到了眼前。
低下头,垂下眸,仔细一看,几乎是一瞬间,顾千寻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唰一下变得苍白如纸,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张单子上的标题,无神而空洞,小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纤细的手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这就是沈逸弦大半夜把自己送进医院的目的?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原来都是假的,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顾千寻的视线被泪水弄得模糊不清,可怜兮兮的小脸蛋上很快布满了泪痕,双唇微张却吐纳不出半句完整的话,颤抖的小手再也捏不住那张薄薄的确认单,纸片从她手指缝隙里滑落,最上面赫然留着一行加粗的标题。
――15周胎儿dna亲子鉴定。
“啪嗒”门锁被打开了,有人从外头推门进来,是沈逸弦。
那护士见到沈逸弦的瞬间,表情就如同见了鬼一样,手忙脚乱地将推车里的东西收拾好,以最快的速度推着推车,从沈逸弦背后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门又是“啪”一声,被锁上了,宽敞空荡的ip高级病房里再度只剩下沈逸弦和顾千寻两个人。
沈逸弦没有心情理睬这类无关紧要的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径直走向靠在床头怒目瞪着自己的顾千寻,漠然着一张俊脸,恐怖骇人的模样好似千寻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她知道了?沈逸弦心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报复后的痛快涌上心头,可这份畅快的感觉转瞬消失,因为当他看到顾千寻那红了的眼眶和鼻尖,还有那爬满脸颊的泪水,沈逸弦就不自觉地感到心头一紧,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但他敛起了这份不该有的联系,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你醒了?”沈逸弦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千寻抬起泪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还是昨天那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神情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呵呵,真不愧是沈大总裁,在对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还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温柔地问自己饿不饿。
但此时此刻顾千寻的脑子里却像是炸弹爆炸了一般乱七八糟,只有质问他原因这一个念头。
“不饿吗?已经不早了,先喝点水吧。”见顾千寻没有回答,沈逸弦又问了一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为她倒了一杯水。
顾千寻像只即将发怒的小狮子,抿着唇咬着牙等着若无其事的沈逸弦,他应该知道了吧,猜也该猜到了――可他就没有一句解释吗?顾千寻越想越生气,伸出手一扫,“咣当”一声,沈逸弦愣了一下,面前的瓷杯已经被顾千寻扫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他干净笔挺的西装上也被泼上了水渍。
“你怎么了?”沈逸弦并没有生气,但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我怎么了?你居然还敢问我怎么了?”顾千寻怒火上涌,猛地坐直了身子,将他狠狠推开,“沈逸弦,我问你,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你……”沈逸弦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顾千寻尖锐的低吼声打断。
“不要说什么‘你身体不舒服所以送你来医院’的鬼话!我不会信的!沈逸弦,我要听实话!不是实话你什么都不要说!”顾千寻红着眼发着脾气,搁在被单上苍白如纸的小手牢牢地捏成了拳。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沈逸弦见她发怒的样子,装得风轻云淡满不在乎,心里却五味杂陈,怎么都不是滋味。
“我要听你亲口说一遍,你带我来医院,干什么?”顾千寻压着嗓子,也压着内心磅礴的怒火,用最后一丝理智求一个答案。
沈逸弦叹了口气,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千寻那因为哭泣和怒火而变得通红的小脸,心头泛起不舍,叹了口气,顿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道:“……已经不需要我说了吧,胎儿dna检查,你已经看到了。”
说着沈逸弦指着床单上的那张护士慌乱间遗落的化验单,一脸淡然的表情。
顾千寻难以置信地用泪眼死死盯着那几个黑字,脸上的笑容凄惨无比,“你带我来做胎儿dna检查?你半夜把我从家里送进医院……就是因为你怀疑孩子的身世?沈逸弦你居然……你居然怀疑我……到这种地步?你,你……”
顾千寻说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语无伦次的声音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呜咽声,她掩面而泣,那不断涌出的泪水,从细长的指缝里滑落。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瞒你,其实昨天给你的牛奶里加了安眠药,所以你一整晚都很安静很配合……”沈逸弦看她伏在被子上哭泣的模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飞过来的一个枕头全数打了回去。
“安眠药?牛奶里有安眠药?”顾千寻茫然地愣住了,脑海中一桢一桢闪过昨晚的一切,他温柔的笑容,温和的语气,还有亲手泡的牛奶……没想到这一切全是假的,全是骗人的?顾千寻突然尖声叫道,“沈逸弦你这个混蛋!我这么这么相信你,这么这么相信你!你居然……”
“你先冷静一下,现在检查的结果还没有出,到时候,清者自清。”沈逸弦绕到床尾,把手里的枕头轻轻放在床上,试图走上前安慰她。
顾千寻却发起了狠,猛地抓起一旁插着粉玫瑰的花瓶,用力地朝他扔过来,沈逸弦飞快地闪躲到一边,却被飞溅水珠和花瓣弄湿了裤腿,他瞟了一眼碎裂一地的花瓶碎片,脸色平静依旧。
“闭嘴!闭嘴沈逸弦!你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
见她暴怒的模样,沈逸弦知道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再说什么了,顾千寻此刻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他这个“元凶”也暂时回避吧。
“……好吧,那我晚上再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沈逸弦说完这句话,转身往门外走去。
“滚――你永远都不用过来了!”顾千寻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身后一个枕头再度飞了过来,砸在他的脚跟处,沈逸弦顿了顿,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走廊里很安静,亮堂的感觉与他有些闷的心情很不搭,他承认在看到顾千寻眼泪的瞬间,他的心是痛的。
这个检查或许太过突然,但他沈逸弦从来认定――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虽然心痛,但不后悔。
一切的结果,就等三天后吧。
就在沈逸弦走出病房的同时,精疲力尽的顾千寻伏在床头,看着泪水泛滥过后湿漉漉的被单,心里像是被淋了酸草汁一般苦涩难当,她恢复了好久才从凄凉绝望的心情中缓过来,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任何属于她的东西。
又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才意识到原来昨天沈逸弦连衣服都没给自己换,难怪了,她居然还天真地以为会给自己带上包吗?
撑起身子,顾千寻从床上走下来,穿上拖鞋,绕过满地的狼藉,往病房外走去,她不会坐以待毙的。
一边走,一边咬牙摸了摸因为刚才的激动有些不舒服的小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孩子,别闹了,以后妈妈就只剩你了。”
晚餐时分,沈氏大楼顶层,总裁专属办公室里,来了一位稀客。
这人正是来此地兴师问罪的沈善果,从沈逸生嘴里听说了昨晚沈逸弦送顾千寻去医院的事,打电话来想问出个地址好去探望探望他的儿媳,却被沈逸弦不冷不热的态度刺激到了,于是干脆跑来这里当面问个清楚。
“千寻在医院躺着,你居然有心思在这里工作?你该不会是一整天都没有去看过她吧?阿弦,沈氏没有你一天不会倒!可千寻现在怀孕了,你不能对她这样忽冷忽热的!”沈善果怒不可遏地用手杖戳着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声。
沈善果的话像是一根根银针扎进沈逸弦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他脸色微变,停下手中的金笔,抬起头,耐心地解释着:“爸,公司最近真的有很多棘手的问题需要要我亲自处理,千寻那边,我已经请了特护,不会有事的。”
“你请了特护?一个特护有什么用?那可是你老婆!”沈善果不依不饶,对沈逸弦的做法很是不满,“我过去是这么教你的吗?你就是这样疼老婆的?”
“爸!”沈逸弦有些无奈地打断他,不知道是谁过去一直教导自己――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这真的是他那不可一世的父亲的台词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千寻怀了孩子?孩子……沈逸弦的目光咻然暗淡下去。
“怎么?我说错了吗?还有,昨晚那么突然送千寻去了医院,究竟是怎么回事?千寻到底有没有事?你告诉我,一次说个清楚!”沈善果可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不肖子。
“爸,您放心吧,千寻没事,只是有点贫血,所以晕倒了,昨天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一点事也没有,这下您放心了吧?”沈逸弦不想再与父亲纠缠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站起身推着沈善果往外走去,“您快点回去吃晚饭吧!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贫血?孕妇贫血可不是小事!你还要工作?你居然还要工作?不行!我不放心千寻,你必须亲自送我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沈善果趁机捉住了沈逸弦的手臂,一脸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