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山间的风景再美好,那也挡不住一直袭来的寒意。
方雪晴穿着斗篷倒是不冷,只是向南在天寒地冻着,穿着这么一身中山装,就让人觉得很冷。
两人牵手,从半山腰上走下,方雪晴才看清,自己的手上,戴了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这个玉镯的颜色十分的纯正,浓郁白色看上去就像要滴出**似的,开始戴着,除了开始戴上去的时候,是一股凉意,之后便是温暖的感觉。
这应该是一只罕有的和田暖玉手镯。
两人的脚步一浅一深的走下了这处半山腰,直到两人再重新回到车上,她的手上,依旧拈着那支梅花,并且依依不舍的味道。
害的向南颇有些吃醋的味道。
本来向南想先带方雪晴回李宅,可她摇了摇头,说要回机关楼等等方父。
按照她的猜测,韩润并不会找方父太久。
向南摇了摇头,方父的事,让方雪晴牵挂了很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他便让司机,再开回到机关楼去。
这处应该是在京都郊外,来时,因为方雪晴熟睡,她并不知道来这里用了多久,可回去之后,她便知道这块地方有多么偏僻。
即便是性能很稳定的吉普车,从这里弯弯绕绕回去,也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索性开回去的时候,还是上班时间,方雪晴朝门卫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没出来。
方雪晴又在车上等了一阵,才看到韩润和方中天相谈甚欢,两人紧紧握着手,相伴走了出来。
方中天已经将那件外套给套上去了,因为大衣的版型不错的缘故,看上去特别的有精神。
方雪晴的眸子一亮,见状就知道方父可以从这里走了,赶忙推开了车们,连自己原先爱不释手的梅花,都被随意的扔在了后车座之上。
向南无奈的看了那被抛弃的梅枝一眼,也紧随着方雪晴的步子,下了车。
方中天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她的身上,披上了一件米白色的斗篷,头发也剪短了,显得原先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的娇小。
他跟韩润谈了很多,并没有将这次审查的事,放在心上,而是和他说起,自己以后可能会在工作上少投注一些精力,转而将精力都投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隔着老远,他便看见了女儿,以及女儿身后跟着的李向南。
客观来说,李向南算是那种斯文有礼,十分谦逊的类型,满身的贵公子气息。
反正韩润是觉得这两人挺般配的。
可方中天却在看到他与方雪晴并肩而行之时,就感到了厌恶。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
本想回归家庭,坐享天伦之乐的方中天,却因为李向南这个外人的出现,而觉得十分的不痛快。
这大概就应了那句老话——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爸,司长。”方雪晴的假,是韩润批的,按照规定,她现在还是外交部的一员。所以她遇见韩润,还得尊称一声司长,至于自己的父亲,她就比较随意了,虽为上下级,但她还是习惯父女之间的称呼。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瞒着我考进我的部门来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声副司长。”方中天和韩润之间,谈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情,包括这次审查之后,如何写这个自我检讨比较规范。
韩润对自己的女儿方雪晴可是赞不绝口,将方雪晴为了救他,考进同一个部门的事情,都跟他仔仔细细的说了。
方中天心中可谓是又惊又喜,他倒是小瞧了自家的女儿,同时听说方家这次并没有出手,心里也对自己的家族寒了心。
方雪晴吐了吐舌头,满是小女儿的娇态,随即想到了什么,拉过了自己身侧的向南,朝方中天说道:“爸,他叫向南,李……向南。”
方雪晴还是比较习惯自己之前对于向南的称呼,话说出口之后,才想起了什么,又重新介绍了他的名字。
“伯父,您好。”这个时候的向南,居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在见到方雪晴的母亲秦姝之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而是在见到了方雪晴的父亲,一个对他目光不善的中年人之后,只能干巴巴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嗯,知道了。”方中天是过来人,哪里不知道方雪晴是什么意思,他回答的前半句是对自家的女儿说的,态度十分的温和,可这后半句,就有些不太礼貌了,向南甚至能够听到他的鼻音。
向南低下了头,心下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岳父大人这关,可是不太好过啊,他真的很想将方雪晴娶回家去,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要经过方家父母的同意。
秦姝那边,他照顾的很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至于方中天这嘛,他还有些摸不透她的脾气。
“老方,态度好一点,要是没有李家的少爷,你女儿还不一定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见方中天这么大的人,居然来了小脾气,韩润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意见,提点了一下方中天。
李向南舍身就方雪晴的事,他也跟他说了,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说出李家少爷的全名,而是用李家少爷来替代,李家少爷不仅救了方雪晴,更是救了他的性命,怎么到了向南这,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了呢?
“原来是你啊。”方中天总算给了一个好脸色,不过因为他垂涎自家女儿的原因,语气只比之前好了那么一丢丢。
救命之恩,总不能让他用女儿来报吧,至于方雪晴以后会不会嫁人,什么时候嫁人这个想法,方中天是从来都没有过,管李向南是什么李家少爷,看他外表这么斯文,说不定背后占了自己女儿多少便宜呢。
“李少爷,回去代我向家主和老太爷问好。”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了面前,韩润自然不会放过,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溜须拍马之人,只是淡淡的朝李向南打了一个招呼。
“一定。”向南现在满门心思,都是想着如何“讨好”岳父大人,只淡淡的朝韩润点了点头,回复了这两个字。
方雪晴并没有察觉到向南和自己父亲之间的诡异的气流。
对她来说,方中天这态度可是比对她之前好了很多,只是说话声音有些阴阳怪调的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
方中天和韩润道了别,方雪晴自然而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这就代表跟向南没什么事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和老丈人欢欢喜喜的上了后车座,而自己只能跟上去,坐在副驾驶上。
一路上,两人的亲热话说个不停,方中天也对那支梅花很感兴趣,朝方雪晴说了很多梅花的典故,向南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等到后半程,方雪晴突然说了一句:“爸,我跟向南快结婚了。”
一下子就将车子里的气氛,搞得十分紧张。
自己还想跟女儿好好培养感情,倒是没想到,两人已经不声不响的私定终身,他这大半年没见,原以为是把女儿送出去磨砺磨砺,没成想,这是把女儿送给了别人。
他一下子失去了讨论的兴致,头也别扭的看向了窗外的风景,不想看这车子中的另外几个人。
方雪晴倒是代替向南,将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才刚刚求婚啊,方雪晴就说两人快结婚了。
虽然他也很想底气十足的在方中天面前说起这件事,可方雪晴毕竟是他的女儿,并且看上去,他有些不太喜欢自己,所以他还想着用什么方法弥补弥补。
至于方雪晴,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是完全知道自己父亲的尿性的。
如果她不扰乱军心的话,向南是完全没办法获得方中天的认可,可现在,她已经扰乱了军心,以一种告知的语气,告诉对方他要结婚了,只要方中天没有当场反驳,那她和向南的事,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雪晴,伯母那边,我会派人把她接过回。”安静的车内,别扭的父女,向南终于找到一个空隙,插进去这么一句话。
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原本向南还没准备将婚礼这么提前,可是因为方雪晴说出了这句话,他内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春节前后,就将这件事给办了。
他这边倒是还没问题,不过方雪晴的母亲,也就是秦姝,现在还在s市的“圣心”医院内,他早已经派人给她找了全球顶尖的心理医生,进行治疗,并且医生告诉他,治疗已经初见成效。
“你说什么?”还不等方雪晴反应,方中天就急急忙忙的朝李向南质问道,他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他还是想亲口再次确认一遍。
“伯父,我说的是,雪晴的母亲,秦姝女士,即便您和他之间,还有什么恩怨,但我希望你能够看在我和雪晴快要举行婚礼的份上,既往不咎。”李向南自然从方雪晴的口中,知道了关于秦姝的过往。
他倒是忘了,这事他应该私下里跟方雪晴说,等到婚礼的时候,也要将两人分开,结果这么一说,可不都露馅了吗?并且方雪晴的父亲和母亲之间,多年之前是存在着一些不愉快的。
“雪晴,他说的可是你的母亲,小姝?”一个半大的汉子,眼睛已经红了大半,再加上他近些天有些邋遢,所以让人觉得十分的动容。
“是,母亲。”方雪晴愣了愣,她从没想过方中天会是这样的反应,僵在座位之上,点了点头。
男人有泪不轻弹,方中天的眼眶虽然红了,但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泪来。
“我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了,她过的可好?”沉默了很久,方中天几乎是喉咙沙哑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方雪晴是个成年人,她有自己的思考方式,顿了顿,还是决定将事实的真相,告诉方中天。
“母亲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也许是因为旧时跟她姐姐的死有关,他有时候是以秦姝的身份活着,有时候又是以她的姐姐秦静的身份活着。”
方雪晴话音刚落,方雪晴就用双手捂面,方雪晴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看见他轻微耸动的双肩,就已经知晓,方中天,哭了。
车子是直接开进李家的,原先方家的别墅,还因为方中天被审查的事情,被暂时封锁了起来。
方中天听说了秦姝的这件事,一下子颓了,也不顾及自己身处何处,跟着李家的管家后面,走进了一间之前安排好的房间,然后便关门,将自己又处于禁闭的状态。
方雪晴看方中天的样子,就知道两人之间的事,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但她是做女儿的,有生之年,能够再次见到母亲,就已经十分满足,根本不奢望父母之间能够和好如初。
而且,秦姝现在应该算是精神疾病患者,那么方爷爷方奶奶能否容许方中天的仕途之上,存在污点?毕竟秦姝的家世,与京都的方家,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说起这个,她不由得狐疑的看了向南一眼。
当初方父和方母,在京都也是人人艳羡的存在,她当年还小,完全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争吵,而分开了十几年。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的缘故,方爷爷和方奶奶还捏造出秦姝已死的事。
幸好方中天醉心于工作,没有替方雪晴找个后妈。
那么,问题来了,她好像跟李向南也是门不当户不对吧。
会不会某天,两人因为一个小小的争吵,就被李家使绊子分开呢?
向南看见方雪晴淡漠的眼神,就知道她脑子里大概在想什么。
如果说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他就是那只不黑的乌鸦。
他霸道的将方雪晴拉入自己的怀抱之中,紧紧的抱着,在她的耳边说道:“不许多想,我和你之间,什么误会都不会有,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向南从不会说什么动人的情话,永远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方雪晴听到这句话,不似情话却胜似情话,心头忍不住一热,不做其他想法,安心的靠在了向南的肩膀之上,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