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暖晨蓦地反应过来,也跟着冲上前拉扯着婆婆,“妈……”
“为什么不看好奶奶?为什么?”婆婆的手劲挺大,像是泄愤似的打在他身上,公公和孟啸见状都上前想要将她拉开,正处于伤心欲绝的婆婆却不依不饶。
江漠远一直跪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任由江母打在他身上,低着头。庄暖晨二话没说直接抱住他,婆婆的一巴掌直接打在她的后背上,力道不是很大,因为已经被公公给拉开了。
离近了看才愕然心惊,江漠远像是死人似的无声无息,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灰暗得吓人。
耳畔是婆婆哭骂的声音。
庄暖晨的头始终在嗡嗡作响,她突然想到了漠深,是不是在漠深走的那一天,江漠远也是这般心死?撕心裂肺的一幕终于得到了缓解,公公紧紧拉着婆婆,最后婆婆哭倒在公公怀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江漠远缓缓起身,眼眶微红却没有流泪,许是跪时间长了,走上前的姿势有些僵硬,庄暖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一句话没说,默默地走到病床旁,安静地看了奶奶良久后,这才俯下身,将白色床单一点点地拉高……最后遮住了奶奶的头……
这一瞬,她看到江漠远的眸倏然闪过莫大悲痛,这个时候,她反倒情愿他大哭一场了。
孟啸走上前,伸手用力地拍了拍江漠远的肩膀,看向江父和江母时再开口嗓音哽咽,“奶奶已经走了,请大家节哀吧。”
婆婆一下子扑到了奶奶身上。
庄暖晨紧紧捂住嘴,眼泪还是禁不住顺着眼眶滑过手背。
江漠远站在那儿,高大的身影透着无尽落寞,半晌后终于开口,无力、憔悴。
“肇事的司机会走法律程序。”
江父倏然抬头看着他。
“这是奶奶的遗愿。”江漠远低哑地补上了这句话。
三天后举行了奶奶的葬礼。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各个西装肃穆,偌大的灵堂只有黑白两色,单调得吓人,又安静地吓人。庄暖晨与江漠远在一起为来宾谢礼,江漠远一身黑色西装,外披孝服,她是一身黑裙,发髻间插有白色花蕾,显得脸色愈发地苍白。
这三天,江漠远近乎不吃不喝准备葬礼事宜,婆婆因为奶奶的去世而病倒了,公公始终在照顾,整场葬礼全都落在了江漠远一人身上,她也请了三天假帮忙,只可惜,她能帮着他做事却无法平复他的心。
江漠远,江家长子长孙,奶奶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如果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也会令人心里有几分慰藉。
奶奶的骨灰下葬那天突然下起了雨,雨不大,淅淅沥沥地却像是揉不开的痛,扯不断剪不开,整个陵园全都笼罩在雨雾之中,雨丝打湿了江漠远的发,庄暖晨始终站在他身边,主动为他撑着伞。
天空似乎黑暗一片,不知是伞的颜色还是他的眸。
司然、孟啸和周年全都到了,帮忙下葬帮忙念悼词……
雨水打湿了墓碑,等庄暖晨走上前将一支白色郁金香轻轻放在墓碑前的时候,抬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伸手轻轻抚走上面的水珠,奶奶的笑容清晰可见。
“奶奶,一路走好。”她再次模糊了双眼。
奶奶葬礼后,江漠远变得更沉默寡言了。
整夜待在书房不知在做什么,每每她推门进来总能看到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日子还是要过,只不过没有奶奶在的日子少了太多的乐趣。处理完奶奶的葬礼后,庄父和庄母也回了古镇,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多照顾江漠远的情绪,她点头,这话自然是不消父母叮嘱她也应该做的,临走的时候庄母叹了口气,庄暖晨知道母亲是不舍,不是不舍她,而是对奶奶很不舍,母亲虽说与奶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相处甚好,这么突然一下子没了,母亲自然心里也难过。
肇事司机因醉酒驾驶撞死人被法院重判,虽说罪魁祸首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庄暖晨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要那人拿命来填,她知道以江家的势力可以选择一种更解恨的方式处理,但江漠远发了话,那是奶奶的遗愿,谁都不能违背。
江家愁云密布时,ben和孟振齐的合作却进行的如火如荼,更别提标维国际承揽的新国际项目,一时间ben近乎成了热门焦点人物,大大小小的商业杂志倒是上了不少,报摊能见封面,开机能看他的新闻,标维国际的股票也因掌舵人的频频露面而走势甚好。
孟啸为此跟孟振齐争吵过数次,连孟母都看不过眼了主动找到孟振齐训斥他的不仁道,老百姓不会关心商界中的尔虞我诈,但在这个圈子里的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ben弃车保帅的行为谁人不知?这个时候孟家再与ben相互参与的确不妥。
但孟振齐是个典型的商人,商人,就是伤人嘛,他才不会管的什么仁义道德,有利便赚,这是商人的基本功。
艾念为此愤愤不平,一看到有ben的封面杂志就恨不得尽数烧毁,恨恨道:踩着江漠远赢回来的成果耀武扬威的算什么本事?
庄暖晨每每听到这话也只是淡淡笑着,她始终相信上天是公平的,孰是孰非靠时间才能界定。
下了班,秋风更紧了些。
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抢计程车的人跟过年逛庙会的人似的数不过来,接到江峰电话的时候,庄暖晨正准备去乘地铁绿色通行。
江峰从未给她打过电话,所以只是个陌生号,等庄暖晨接听后不由有些吃惊,结束通话后脚跟一旋又上了地面。
餐厅位于四合院附近,包房安静,只是庄暖晨没料到公公和婆婆是一起来的。
婆婆的脸色看上去还是很差,虽说是化了些妆但也能瞧出太过憔悴的脸色,简单问候了一番后江峰才言归正传,“暖晨,我和你婆婆明早就走了,找你来其实就是想要问问漠远的情况。”
庄暖晨一听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回答,“漠远他这阵子挺难过的。”顿了顿,看了一眼婆婆,迟疑了句,“漠远还不知道你们要走吧?要不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吧。”
“不用了,咱们江家也没什么送别的习惯。”江峰一口回绝,半晌后轻叹一声,“漠远跟他奶奶的感情最好,他是长孙,他奶奶也是最疼他的,要不然也不能千里迢迢来北京。如今奶奶走了,我和你婆婆心里都挺难过,但漠远的伤心程度也不次于我们。”
庄暖晨一听公公这话心里多少有底了,又看向婆婆,试探性说了句,“妈,漠远他……”
江母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无力说了句,“做妈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其实那天打在他身上疼在我心上啊。”
庄暖晨这才将心彻底放下。
“暖晨啊,今儿叫你来实际上还想告诉你一件漠远在很小时候的一件事。”江峰喝了口茶,眼角眉梢略显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