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夏旅脸色略显尴尬,而庄暖晨的神情看上去也不自在。江漠远将两人的表情不动声色纳入眼底后淡淡打了个圆场,“找个富裕的空挡吧,今天时间比较仓促。”
孟啸也看出这两人的不自在来,点点头,夏旅抬眼看了庄暖晨一眼后又匆匆低头,一句话没说钻进了车子里。
庄暖晨也没多余的表示,直接上了车。
江漠远和孟啸彼此看了一眼后双双都略感无奈。
开了冷气,多少赶走了酷热的气流,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万丈阳光从云层里穿出来,一天的炎热又开始了。
庄暖晨从上了车就没说话,身子倚在车座上双眼无神地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像是无声无息的假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车子上了主干路的时候,她伸手打开车载广播,正是早安的音乐,如和煦春风般熟柔,只可惜她的心寒过腊月天,听着反倒是心烦干脆又关上了。
江漠远将一切看在眼里,待耳根重新恢复清净后淡淡一笑,“想什么呢?”
心中有事,再美的音乐也是枉然。
庄暖晨盯着车窗前的公路,好半天静静说了句,“我想起陆军刚追艾念的时候,那还是在大学,你知道陆军当时怎么追艾念的吗?”
江漠远转脸看了她一下,表示出愿闻其详。
“当时还有一个法学系的男生在追艾念,可陆军很聪明,他没像那个男生似的只顾着讨好艾念,而是先从艾念身边人做足功夫。他给夏旅买了她最喜欢的杂志,又给我买了大堆的零食,就这样,我和夏旅反复在艾念面前说陆军的好,就这样艾念和陆军在一起了。”说到这儿,庄暖晨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敢情是我和夏旅为了一本杂志和零食就把艾念给卖了。”
江漠远盯着前方的路,黄灯亮了减缓了车速,温润说了句,“你也不能这么想,人都会变的。再烂漫的海誓山盟也抵不过时间和现实的打磨,人总要往前看往前走,否则就会被这世界抛弃,但人在往前走的过程其实就是不断选择的过程,你想走得比别人快就注定要割舍一些东西,这个过程就是人在不停改变的过程,只不过有的人变得更丰富,有的人则变得更麻木而已。”
他的话有一些薄凉,像是车厢里的冷气,使人背部发凉却又令人深省。好一句“再烂漫的海誓山盟也抵不过时间和现实的打磨”,庄暖晨转头盯着他的侧脸,他是在说艾念和陆军,还是在说她跟顾墨?
很显然,在现实和时间的打压下,她和顾墨也是失败者。
“也许你说得对,这个年头,谁还对谁一定要海誓山盟呢?”轻叹了一声她转过头,目光落在车玻璃上略显苍凉。
江漠远将她的神情一点一滴收进眼睛里,趁着没变灯的时候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脑袋,唇角微挑,“别乱想,我们始终在谈艾念和陆军的事。”
她敛下眼,不是她乱想,只是变得多愁善感了点。物欲横流的现实,人心也变得逐渐薄凉,越是因为如此她才越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过得更好,就算不开心也是暂时的。人,总不能被现实拖着走吧?可事实上是,无论是她还是夏旅、艾念,结果还是输给了现实。
人要怎样才能变得快乐?这个命题也许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是她错了,一直想要寻找最准确的答案。其实她也好,夏旅和艾念也罢都无法做到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所以才摆脱不了所谓的贪嗔痴怨爱恨离合,她们,都到不了无欲则刚的彼岸。
“想当初多好的一对情侣,现在却要分道扬镳。”车子又开了,庄暖晨看着路边的建筑物有些恍惚。
“这次是陆军错得太离谱。”江漠远由衷说了句公道话,眸光略有所思,“不过,两人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也并非一人的错。艾念的婆婆虽然刁钻,但她的话也并不完全都是无理取闹。先抛开陆军来说,换成哪个男人怕是都受不了回到家看到老婆爱答不理的样子吧?也许艾念结婚以后,真的对陆军少了一份关心呢?”
“所以就要在其他女人找安慰找关心吗?”她接过来他的话,语气略感不悦。
“我只是就事论事,当然,陆军的这种行为肯定是不对的,是他有错在先。其实艾念选择结婚也不过是赌一把,既然当初都决定原谅了,那么为何不想着把日子好好过下去?她心里始终有结,结婚又是为了孩子为了家人的面子,那么这场婚姻肯定会出现问题,与其说陆军可恨,倒不如说一个是操守有问题,另一个又经常用冷漠来逼得操守有问题的这个终于还是出了轨。”
“这是你们男人的诡辩论吗?”她反问。
江漠远见她横眉瞪眼了只好无奈转口,“相信我,我是始终站在艾念这条战线上的。”
见状,庄暖晨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轻轻摇摇头,“你说的我都明白,他们两口子在一起究竟什么样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这个陆军实在是太可气了!”说到这儿又叹了一声,“虽说现在小三盛行吧,但牛不喝水难道还能强按头吗?要我说就是现在的男人太经不住诱惑了,曾经的誓约统统变成了谎言,还说的有模有样让人分不清真伪。”
“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江漠远淡淡笑着。
她偏头看着他眼睛轻轻眨了眨,他是想说自己是例外吗?那么沙琳呢?从上次事件之后她就再没沙琳的消息,她不问他亦不说,他们现在是一点联系都没有了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又将目光落回到车窗上,努力挥去脑子里的阴霾。
“我看还是帮艾念找个靠谱点的律师才是关键,最好能帮她争取到抚养权。”她抿了抿嘴,嘴唇有点干。她跟艾念相处了这么多年最是了解她的性子,这次怕是她已经死了心了。
江漠远握着方向盘,语气依旧不疾不徐,“找律师倒是没问题,但艾念要尽快找份稳定工作才行,否则没固定收入在争取抚养权上就很困难。”
“能跟你认识的律师各个都是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吧?”
江漠远笑了笑,没顺着她的话回答反而轻柔说了句,“你先闭眼休息会儿吧。”
她见状便不再多问,点点头阖上双眼。她是觉得困了倦了,这阵子为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劳心劳力,加上一晚上没睡,阖眼没多会儿便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艾妈妈第二天就赶到了北京,庄暖晨知道情况后也放心了些,艾妈妈的脾气很急,听说她差点把陆军骨头拆了这件事后庄暖晨也没觉得大惊小怪。
陆军这两天总往北京跑,但艾念打定了离婚的主意,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像是拉锯似的磨蹭了好几天,陆军见说服不了艾念便开始耍横,死活不离婚,艾念一提离婚他便装死,后来有阵子干脆不露面了。
雨点砸落玻璃窗的时候,庄暖晨正在和菲斯麦的刘经理喝茶聊天,钢化玻璃隔住了雨声,只能看到淅淅沥沥的雨影。
“北京今年的天气真是不正常啊,说下雨就下雨,往年夏天哪有这么多的雨呢?”刘经理轻抿了一口茶看着窗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