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8，要饭的没有叫花子的觉悟
    刚开始阿耶还梦想着，什么时候梦醒了，一不小心就从那个荒岛上回到了米林宫呢？这种想法持续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就像过了七个世纪，那难捱度，要是分为十级的话，他体会到的是第十级，经过了七个世纪的打击，他已经将那恼人的梦想摈弃。如果梦想带给人的只有痛苦，那么放弃是最明智的选择。
    是的，阿耶放弃了回到文明社会的梦想。过上了极其实际的生活，就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晚上睡在哪儿蚊叮虫咬更少一些，什么地方更安全远离毒蛇猛兽，还有一个极其奢华的梦想，就是那两个渔夫再次出现。
    同类的出现才意味着安全，文明，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他们能来到这个孤岛上，是不是证明了，也能从这儿回到社会文明？
    那一天时间，阿采和阿恩都没有出现，渴望落不到实处，阿耶的心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撕扯得无比难受。躺在芭蕉树叶上，身上盖着芭蕉树叶，闻着芭蕉叶的讨厌气味，看着满天眨巴眼睛的星星，就是没感觉到一点美。
    美的产生也需要条件，那就是在安全状况下，此刻肚子是饱，不担心明天的温饱问题，不担心睡觉的时候，林子里钻出一头带獠牙可以踩死你的野猪，不担心毒蛇扭过来亲你一口，亲得你口吐白沫，九死一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虽然百无聊赖，但自从上岛之后，阿耶确实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保命的本能促使他一次次被惊醒，然后陷入对黑暗的恐惧。经常在累极之后会睡一小会儿，然后一只小动物从身上爬过，他被惊得瞎蹦瞎跳，等抖掉了小动物之后，他不停地打寒颤，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毒蜘蛛，他的最怕。
    恐惧是个很折磨人的东西，其厉害程度甚至超过可以夺去人生命的枪支弹药。
    人生识字忧患始，如果你不知道大自然里有很多小动物能夺去你的生命，或许你就不知道怕了，但偏偏你从文明社会过来，小时候听着大灰狼的恐吓故事长大的，看着动物世界的血腥走过来的，恐惧就时时刻刻缠绕着你。
    那晚，等不到阿采和阿恩，阿耶很是失望地睡着了，睡着睡着，他闻到了烤肉的香味，在梦中，四条猪腿摆在面前，他跑过去拿着就啃，那是他这辈子都没吃过的最美的味道。啃着啃着，他感觉到了危险，猪腿的主人来了，举着匕首向他刺过来。本能地惊叫一声，他醒了，吸了吸鼻子，居然真的是烤肉香。
    “阿采！阿恩！你们回了？你们没丢下我？”
    阿耶很是自作多情地跑过去，那对渔人夫妻在小岛的另一边，看到他跑过来，很是警惕地捏着匕首道：“中了水母的毒居然没死？想报仇？”
    “不是不是，我不是来报仇的，我是来和你们作伴的，一个人在岛上太孤独了。我昨天错了，对不起。”阿耶见阿恩愤怒嫌恶地看着他，低头一看，自己居然在以光腚挑战对方的忍耐，而阿采的双眼伸出一个个触须，在那上面拔不下来，里面射出本能的光。
    “是你把那玩意遮起来，还是我把你那玩意割下来？”阿恩对妻子用目光变相藐视自己感到愤怒，冲阿耶吼道。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十五天时间自己就退化成了百分百的野蛮人，阿耶感觉到的不是羞耻，反而被阿采肆意的目光所鼓舞，找树叶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遮羞布，围在腰间，站在两个穿着衣服坐着的现代人面前，他有着深深的惭愧。
    “你还有多的衣服吗？能不能给我一件……呃，你们不要的？”话说出口，阿耶发觉自己见了这俩人就乞讨。貌似他们的一切都值得他厚着脸皮要，关键是即使有，人家又凭什么给你？
    “衣服我有，但要拿东西换，一头野猪一条裤子。”果然，阿恩是个商人。
    “野猪？”阿耶立马放弃了，岛上的野猪野蛮生长，一头足有五百多斤，野猪能猎了他，但赤手空拳的他猎不了野猪。当然有枪例外，他的枪法很准，百发百中。
    “如果你能借我一把枪，没问题，小case。”阿耶说完又为自己感到脸红，要是有枪人家凭什么借给他？自己不会打？再说了枪杆子里出政权，有枪的人最危险。
    “枪我没有，要是有，你以为我会借给你？是我傻还是你傻？”阿恩对这人没有一点好感，太霸道了，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第一次见面找他们要盐，得到了盐，又抢他们的东西，不给还打人家，要饭的没有叫花子的觉悟。
    今天更不要脸了，当暴露狂，找人要衣服，接着要枪，枪拿到手的话，阿恩觉得自己和婆娘就成他的奴隶了。这人怎么看怎么讨厌，昨晚以为他中了水母的毒死了，当时还后悔，毕竟是一条性命。忌讳死人，躲到海岛的另一边，这死尸居然复活了，长了狗鼻子，闻着香味又跟过来。
    “呃，那什么，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上这座岛的。好久没看见人，看见你们觉得亲切。请接纳我做你们的朋友吧。”阿耶往他们面前凑，在那俩人凛冽的目光中停住了脚步，水母的教训，他记住了安全距离。
    “哪国人？给个实话，记住，不要再撒谎。”阿恩削下一片肥瘦相间的肉，塞进阿采嘴里，宠溺地冲人家一笑，转脸就给了阿耶一个警惕的冷脸。
    “我是弥国人。”阿耶还是不敢说实话，这俩人本来对他没好印象，要是知道他是鹅国人，不定直接就把他给灭了。是个人都忍受不了灭家之仇，杀子之恨。
    俩人借着火光审视着他，嘴里没闲着，一匹烤乳猪吃得只剩骨头了，阿耶闻着香味，打着欠嗝，眼神像看见猎物的狼，发着绿光。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世间的美味在你面前，但你不能吃，因为不属于你，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你想用强的，偏偏还不是别人的对手。
    阿耶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羡慕他，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嘴巴一动，下属跑断腿。今天换了位，别人成了主子，他成了奴。不，准确地说，他情愿为奴，只要主子能赏上一口。
    “弥国人？弥国人和鹅国人一样坏，他们冲蓬莱国扔炸弹，俄国人冲咱叙国扔炸弹。都不是好东西。滚，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不想看见你这个杀人犯。”
    貌似知道阿耶对那架子上骨头的贪念，阿采本来吃饱了，但还是将上面的肉用匕首刮得干干净净的，还不满足，在阿耶的注视下，趴开灰，将火弄得更旺，然后将骨头烧成灰。
    阿耶几次想跑过去抢，都被阿恩的长棍子打开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饿绿了头的狗，为了没肉的骨头被人虐得毫不怕丑。
    “知道你想啃骨头，我情愿烧了也不便宜你，弥国财狼。”阿采对弥国人有着深深的怨念，因为她的父母和孩子就是被鹅国鬼子炸死的，和鹅国鬼子一样坏的弥国鬼子，等同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