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绸,微风轻柔的拂过树梢,玻璃窗外,有枯叶打着旋儿的坠落,无声无息。
浴室内,袅袅水雾氤氲朦胧,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波纹微微荡漾着。
一旁的小凳子上,一人独坐其中,目光一瞬不瞬带着目的性的看着不远处正在刮着胡子的男人。
席宸透过身前的镜子看了一眼对自己很有想法的女人,用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心思故意明知故问道:“夫人想对我说什么?”
“都说一孕傻三年,怀孕之后记忆力会衰退,没想到席总比我还健忘啊。”金嘉意站起身,丝质的长裙随着她的步伐而轻轻的晃起,内里的白皙大长腿若隐若现。
席宸擦去脸上的残留的膏液,嘴角戏谑的上扬些许:“夫人可是当真想要这么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莫不成在席总眼里我这个丞相大人的话就只是随便说说?”
席宸双手撑在她的腰上,抿唇一笑。
金嘉意见他一言未发,双手环绕在他的颈脖处,笑意更浓,“席总可是输了,既然输了,自然而然就得允我一件事,绝不反悔。”
“我是正人君子,当然是言而有信,只是夫人的这件事有些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的?”
席宸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她微微有些弧度的肚子上,“似乎夫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金嘉意凑得更近了,几乎已经唇挨着唇,她轻吐着语气道:“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如此清晰明了,似乎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听不懂她的想法。
席宸将她抱起,就这么和着睡衣一并放进池子里,水雾腾升,朦胧了两人的视线。
金嘉意扯住他的衬衫领角,直接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下一刻,覆唇吻上,“今晚长夜漫漫,我便与席总坦诚相待。”
席宸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得越发激烈,恨不得将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小人给吃进肚子里。
月亮娇羞的藏匿进云层里,整个天空暗沉了下来……
翌日,《妈妈》剧组正在搭建着摄影场地。
金嘉意从保姆车内走出,神清气爽的与着所有来往的工作人员打上招呼。
陈艺的眼神忽明忽暗的落在她的脖子上,那么清楚的小红点,一眼就看出了她一大早这么笑容满面是因为什么事。
“陈姐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金嘉意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牛奶,瞧着对方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开口打破沉默道。
陈艺压低着声音,回复着:“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金嘉意伸手摸了摸,顾左言右道:“大概是昨晚上被蚊虫叮咬了。”
陈艺眯了眯眼,她这是把自己当成那种不谙世事的三岁小童了吗?
金嘉意掩嘴一笑,“陈姐的注意点总是与外人不同,果真不愧是金牌经纪人。”
沈琦拿着改了之后的剧本走上前,笑道:“嘉意这是休息一天,精气神好像很不错啊。”
“倒是我拖累的剧组的进度啊,这是重新改过后的剧本?”金嘉意拿过之后仔细的研读了一遍。
沈琦坐在一旁,解释道:“为了避免被人说成我们故意煽情,所以有些地方我改了一下细节。”
“沈导的能力我很信任。”
“好了,你先看一遍。”沈琦走向另一处。
陈艺一屁股坐在金嘉意身侧,有些欲言又止。
金嘉意斜睨了一眼对自己吞吞吐吐好像难以启齿的陈艺,合上剧本,问道:“陈姐有话但说无妨,我听着就是了。”
“咳咳。”陈艺轻咳一声,“嘉意啊,虽说你们新婚燕尔总是会情难自禁,但咱们现在身体不一样了,有些时候还是得注意一下分寸。”
“陈姐口中的分寸指的是那方面的?”
陈艺也不打算再委婉的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挑明道:“你脖子上的痕迹最好遮一遮,我看到了倒是没什么,万一被工作人员们看到了,这事就不好糊弄了。”
“陈姐说的也是有道理,毕竟我现在是公众人物,影响确实是有些不妥。”
陈艺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着化妆师开始着手准备。
灯光打下,拥挤的民居房们,一层楼被分割成数十个大小所差无几的小房间,夏天闷热不通风,冬天滴水成冰,整层楼都飘散着汗臭与脚臭。
云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房,刚一推开们就瞧着坐在地上的孩子,整个屋子一片狼藉,家里所有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江云祁摔下碗筷,怒目而视,“别以为你跑来了这里我就找不到了,把钱给我。”
云姗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将孩子护在自己怀里,瞪着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就算你们藏在地里我都能找到,快把钱给我。”江云祁面色狰狞的瞪着他们。
云姗注意到他被放大的瞳孔,他的双手青筋骤现,整张脸都变成的青灰青灰的颜色,就像是吸了那玩意儿之后复发的瘾君子。
江云祁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爬满了虫子,他一步一步的靠近着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恶狠狠道:“快把钱给我。”
“你吸了那种东西?”云姗护着孩子退出房间。
江云祁双手用力的抓扯过自己的手臂,快要隐忍不住了,他一脚踹开桌椅,“快把钱给我啊,给我钱,快给我钱。”
“我没有钱。”云姗拉着孩子就往外跑。
江云祁想去抓她,可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感,他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你跑不掉的,你这个贱女人,快把钱给我啊。”
“咔!”沈琦坐在椅子上,抽了一根烟,接下来是场大戏。
金嘉意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化妆的替身,小男孩一直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她身边,她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小男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像那懵懂的眼神里渐渐的有了什么色彩。
“小梦有话想对我说?”金嘉意拉着他的手,轻声问道。
孩子没有回复,依旧愣愣的望着她的眉眼。
“好了,准备好了。”副导拿着扩音器宣布着所有人退场。
替身演员牵着小男孩奔跑在镜头中,江云祁突然扑了过来,将云姗给狠狠的扇了几耳光,吼着、咬着、谩骂着。
替身云姗拼了命的推开厮打着自己的男人,握着孩子的手就朝着马路上跑去。
“你他妈给我站住,贱女人,快把钱都给我,不然我杀了你们。”男子双眸猩红的追了过来。
“嘭。”司机踩着刹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江云祁被撞到在地上,连续翻滚几圈之后,彻底失去了动静。
替身云姗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狼狈的坐在马路中央无助的哭泣着。
司机从车内走出,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片血肉淋漓的男人,焦急的拨打着急救电话。
此时此刻,镜头前换上金嘉意,给了她正面一个大特写,那张质朴的脸上眼神却是冷漠的,不难让人看出,她有多么希望这个男人就这么被撞死了。
只要他死了,恶魔就会离他们远远的了。
日复一日,小梦的扮演者从六岁小孩子变成了十六岁的大男孩。
这一次进入剧组的是新晋演员吴炜。
吴炜谦虚有礼,虽说只有十六岁,但已经有了一米八的身高,长得也是很俊秀,就像是书里常说的那种白面书生的味道,干干净净。
依旧是那个不懂言语的小梦,每时每刻都安静的坐在桌椅上画着自己心里的故事。
云姗会早出晚归,似乎已经习惯了将这么一个孩子放心的留在家里。
十一月的b市,初雪降临,经历了两个月的拍摄,《妈妈》剧组女主角金嘉意今天正式宣布杀青。
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对着所有过往的工作人员,温文尔雅的笑了笑。
沈琦坐在她身旁,有些感叹道:“还真是过得挺快的,一眨眼女主角就这么杀青了。”
“我这场戏拍完就结束了,我会很期待明年影片正式上映。”金嘉意注视着前方正在准备场景的工作人员们。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不过片刻便将整个街区陇上一层白霜。
替身演员站在马路边,这长镜头之后,金嘉意的戏份便完全杀青了,而至于整个剧组,大约还有一个月才能结束拍摄。
“我听说那个小子的画获奖了?奖金呢?”江云祁瘸着一条腿,浑身上下满是暴躁的戾气。
替身云姗慌不择路般想要逃跑,却被他重重的扯住自己的头发。
江云祁发了狠,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钱给我,那个奖金少说也有一两万。”
“那些钱都是要给小梦治病的,江云祁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你这样会遭天谴的。”
“老天如果真的有眼睛,早就给我天打雷劈了,可是我还活得好好的,快把钱都给我,不然我每一天都会来缠着你们。”
“你滚开。”替身云姗推开钳制着自己的男人,身体失去平衡踉跄一步,直接从正在打扫的三楼上摔下去。
“咚”的一声,砸出一声不容忽视的惊响。
露天的广场上,周围渐渐的围上一群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红颜绝丽的血像盛开的彼岸花娇艳欲滴的绽放开,女人躺在冰冷的大雪中,无望的看着头顶上空的蓝天白云。
一滴泪从她的眼瞳里滑落,她的手带着血想要握着什么,最后却是无能为力的松开。
血液争先恐后的从女人的嘴里流出,她用力的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可是刚刚一动身子,一口血从嘴里喷出,像梅花一样斑驳的盛开在白色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怎么办?快报警啊。”有人惊慌失措的拿出手机。
云姗依旧执着的想要坐起来,她的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天快黑了,小梦还在家里,没有人做饭他会饿的。”
“姑娘你不能动,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你别乱动啊。”有人企图制止着她的动作。
云姗步履蹒跚的走上两步,最后只能脱力的仰面躺下,血从嘴里涌出,她绝望的看着眼前越来越开始灰败的天。
“小梦会害怕的,小梦会饿坏的,小梦没有我该怎么办?”
“老天爷,我求求您,不要带我走,不要让我抛下那个孩子。”
“老天爷,我求求您,不要这么对待我可怜的孩子。”
女人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冰冷的雪地里,身下弥漫开一片红艳艳的血红色,真是像极了那忘川河旁那惊心夺目的曼珠沙华。
天,彻底黑了……
漆黑的出租房,小梦坐在床边,手中的画纸一页一页的散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镜里,他的大眼珠子茫然无措的看着身前的墙壁。
有夜风拂过窗子,窗帘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我有一个家,我的孩子在家里,没有了我,他该怎么办?”
小梦抬了抬头,漆黑的夜晚中,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有冰凉的手触碰着自己的脸,他眨了眨眼睛,竟是有一滴泪滑过眼瞳。
“咔!”沈琦拍了拍手,“谢谢咱们嘉意的精彩表演,恭喜咱们的女主角云姗杀青。”
掌声雷鸣,金嘉意捧着鲜花一一感谢着:“辛苦各位工作人员了,这过去的两个月大家都辛苦了,今晚上青城酒店,咱们不醉不归。”
“这可不行。”沈琦插上话,大笑着:“咱们女主角杀青了,可是我们的小梦还没有杀青啊,明天还要继续拍摄,今天咱们就点到即止,尽兴而归就好。”
金嘉意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这可不能怪我招待不周啊,是咱们沈导要求过高,接下来就要继续辛苦各位了。”
冉鑫亲自抱着一束花走上前,激动之情难以掩饰,她道:“我这个无理的要求让您这段时间这么辛苦,很感激嘉意您的帮助,如果没有您,我真的怕我姐姐的心血就这么被浪费了,很感激,千言万语真的是很感激。”
金嘉意接过她递过来的鲜花,莞尔道:“我是一个演员,自然不能错过任何一部好剧,我要也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
冉鑫伸开双臂,忍不住的就抱了抱对方。
金嘉意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发现沈琦也伸出了双手,就这么将她们两个人给一起抱住。
“咳咳。”低沉的男人声音从三人身后响起。
沈琦僵硬的扭过脖子,看清来人之后,目瞪口呆,他怎么就一时想不懂抱了整个剧组里最不应该被抱的女人呢?
席宸穿着长款大衣,面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望着抱作一团的三人。
沈琦尴尬的放开两人,苦笑道:“席总是来接嘉意回家的?”
“我似乎打扰了你们。”席宸上前,宣誓主权那般将自家的媳妇儿抱在自己的怀里。
沈琦越来越觉得自己被席宸盯上了,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么一个唐突拥抱而封杀自己?瞧着他眼底那晦暗不明的神色,难不成真的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敌人的那一栏里?
金嘉意忍俊不禁道:“瞧瞧你把我们沈导给吓成什么样子了。”
席宸脸上的严肃渐渐的消散,转而浮现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
金嘉意再道:“沈导不用担心,他只是习惯了用这种表情看所有人。”
“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席宸看了看手表。
“嗯,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席宸不动声色的拿过她怀里的几束鲜花,也是不忘腾出一只手来牵着她离开。
沈琦暗暗的松了松紧绷的神经,哭笑不得道:“我刚刚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冉鑫莞尔,“不能怪沈导太激动,是我先没有控制好自己。”
“这段日子的确挺辛苦她的。”
“以前常看娱乐报道都说金嘉意嫁给席宸是积了八辈子善德,到如今我却是认为席宸值得拥有金嘉意,她看似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是温暖的,我很喜欢她。”
“我想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喜欢她。”沈琦不可置疑道。
冉鑫沉默,是啊,她这么美好,为何不去喜欢呢?
车内,司机谨慎的控制着车速,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又一次引起后座上的两位大人物齐刷刷的抛来眼刀子。
席宸握了握她微凉的小手,细心道:“冷不冷?”
金嘉意笑了笑,“车里这么暖和,怎么会冷呢?”
“我果然不应该软下心肠答应你接戏,我去看过赵安然了,同样的孕周,她比你足足胖了十斤。”席宸道。
“这只是因人而异,我属于吃不胖的那种人。”金嘉意解释。
“今天岳母做了一大桌子菜,就为了替你好好的补一补。”
金嘉意眉头微蹙,她似乎一想起那满桌子油腻腻的食物就感觉胃酸在涌动。
席宸握紧她的手,“就算再怎么吃不下去,也得多少吃一点。”
金嘉意点了点头,“为了我的前世情人,就算是味同嚼蜡,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吞完一整碗米饭。”
席宸隐隐之中觉得自己可能会失宠了,在这个孩子出世之后,自己的一家之主位置有可能会岌岌可危了。
金嘉意见他面色严肃,笑道:“席总可是在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
“毕竟这可是我的小情敌。”席宸长叹一声,“可是我却奈何不了他分毫。”
金嘉意捧住他的脸,细细摩挲,“你在我心里,本就是独一无二。”
席宸温柔的拂过她的发丝,两两相视一笑。
半山别墅前,一辆车徐徐驶进。
姚翠花本以为是自家闺女和女婿回来了,当拎着铲子跑到客厅里时,看到的却是另外两道身影。
陈亦城还穿着迷彩服,脱下一身早已是脏成不知道什么样子的外套之后,就这么大字敞开的躺在地毯上。
莫易卿则是将目光落在正越来越矫健着步伐的小丫头身上,她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面前,然后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
“抱,舅舅,抱抱。”小丫头咧着嘴笑的很是开怀。
莫易卿蹲下身子,将小丫头抱在怀里,高高的抛起,“宝宝有没有想舅舅?”
“宝宝想舅舅,舅舅爱宝宝,宝宝亲舅舅。”说完,小丫头并没有嫌弃他脏兮兮的脸颊,就这么噘着嘴亲了下去。
莫易卿则是摇了摇头,“舅舅脸上很脏,等舅舅洗过脸再亲亲好不好?”
“宝宝要抱抱,就要抱抱。”小丫头很是担心他把自己放下去,抱的更紧了。
“我勉为其难给你亲一亲怎么样?”陈亦城凑上脑袋,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脸蛋凑到她的面前。
小丫头嫌弃的推了推陈亦城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叔叔丑,叔叔臭,叔叔走开。”
“……”陈亦城眉头微微一抽,这个小妮子果然不愧是金嘉意生的,两母女都是没有审美观的近视眼。
“舅舅抱,舅舅亲亲,舅舅爱爱。”小丫头不停的往着莫易卿怀里蹭。
莫易卿走到洗手间,将脸上的灰尘洗干净,露出那俊俏的五官,小丫头笑的更高兴了。
陈亦城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咂咂嘴,“瞧瞧,我长得也不错啊,小滢滢要不要亲一亲叔叔?”
“叔叔丑,舅舅亲亲。”
陈亦城强行的将小家伙从莫易卿怀里抢了过来,眯了眯眼,指着自己的脸,哼道:“我怎么就丑了?这么玉树临风,这么潇洒俊逸,这么一表人才,怎么就丑了?你这个丫头这么小懂什么是丑,什么是漂亮吗?”
“妈妈说,叔叔丑,舅舅美。”小丫头呼哧呼哧着两只大眼珠子,显得无辜又真诚。
陈亦城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言之凿凿道:“看见没有,叔叔这才是美,你舅舅那种顶多算是漂亮一点,来亲亲叔叔。”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噘着嘴吧唧一口落在陈亦城的脸上。
陈亦城仰头大笑起来,“这才是乖宝宝。”
“妈妈说,叔叔脑子笨,要安慰安慰。”
“……”
“妈妈说,叔叔会生气,要打屁屁,要亲亲。”
“我突然间很想跟金嘉意好好的畅聊畅聊一番了。”
莫易卿抱过小丫头,瞥了一眼说的咬牙切齿的男人,冷冷道:“你敢惹她生气,我想接下来你都不会有顺心的那一天。”
陈亦城嘴角微抽,他竟然被自己的下属给威胁了,他好像才是大将军,他才是大领导!
不行,他必须好好的警告警告这个以下犯上的臭小子。
莫易卿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止步,回头,四目相接,他问:“城少有话想对我说?”
“咳咳。”陈亦城一口气没有憋住,岔了气,不停的咳着,“没、没事。”
莫易卿抱着孩子走回客厅里,将小丫头放回高凳子上,“宝宝吃饭。”
小丫头舀了一口水果递到他的面前,“舅舅吃果果。”
莫易卿刚刚张开嘴准备吃掉小丫头塞给自己的水果,这可是她第一次给自己东西吃啊。
小丫头却是蓦地缩回手,转而掉了一个方向,对着大门处进来的两人拍了拍桌子,“爸爸,爸爸抱抱。”
莫易卿站起身,眼睁睁的看着刚刚本是就差一步递到自己嘴里的水果就这么送到了席宸的嘴里。
他的心里默默的鼓着一口气,眼前这个男人现在不仅抢走了自己的亲姐姐,连自己的亲外甥也一并抢走了,可是怎么办呢?他还得笑脸相迎啊。
“你们这么快就到了?”金嘉意见着两个浑身邋里邋遢的男人,“你们这是去什么地方作战了?”
“刚从连接k国的边境回来,连口水都没有喝就直接过来了。”陈亦城一副讨好的模样,“不要太感动了,我会有心理压力的。”
金嘉意瞥了他一眼,再次将目光落在莫易卿身上,蹙眉道:“怎么被晒黑了这么多?”
莫易卿心底一惊,曾几何时,自己无论是凯旋而归,还是落败失望回来,她的注意力从来都不会在他的身上,永远都是冷冷冰冰的一个眼神,连一句话都舍不得施舍自己。
如今,她竟然看出自己被晒黑了?他的姐姐真的是在关心自己了吗?
金嘉意知晓他闷骚的性子,指着洗手间,“跟我过来。”
莫易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只要是她的命令,哪怕是让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义不容辞的跟过去。
金嘉意放了点温水,用着干净的毛巾打湿之后,动作轻柔的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土,“还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吗?”
莫易卿顿了顿,他该怎么回答呢?这个时候应该回答适应对吧,无论是以前的斐易,还是现在的莫易卿,都想着成为她的骄傲。
“你身体不同于普通人,少了一颗肾,肯定有很多时候有心无力吧,不需要太过勉强自己,我不需要你成为一呼百应的英雄,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有存在意义的活着,明白吗?”金嘉意再道。
莫易卿低下头,双手紧贴在自己的身侧,他回复着:“我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如果某一天觉得自己无法再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了,就回来吧,以前的斐滢可能只想着用你做棋子,可是现在的金嘉意只想着你能够活得开心、知足、幸福。”
“姐姐,您不想我再成为大将军吗?”
金嘉意莞尔,“这重要吗?或者是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想着有一天当有人欺负您的时候,能为您撑起这片天的除了席宸之外,还有我莫易卿。”
金嘉意手下动作停了停,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的眉眼,看着在他眼瞳里渐渐清晰的自己,笑道:“你已经让我很骄傲了,不需要再那么努力的放弃自己的信仰,你应该为了自己而努力,而不是为了我。”
“我只想您开心。”莫易卿揪紧自己的衣角。
金嘉意牵起他的手,瞧着那双手心里的茧子,温柔道:“这样就挺好的,不是吗?我有家,有丈夫,有儿女,有父母,有亲人,也有弟弟,我想我已经很开心了,比任何时候都开心。所以你现在只需要让自己开心一点就可以了。”
“我开心吗?”莫易卿紧了紧拳头,“我很开心,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开心自在。”
“好了,洗干净了,这样看着才是我英俊潇洒的小易。”金嘉意将毛巾丢进盥洗池中。
饭桌上,气氛略显的有些诡异。
金主虽说这两年在京城里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毕竟头顶着席宸的岳父这个名号,也算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
可是面前坐着的人竟然是一名将军,听说最近还刚刚立下一等功,已经被提升为华国最年轻的上将了,新闻报道上还特别的采访过他,意气风发,年少轻狂,可帅气了。
姚翠花轻轻的扯了扯金主的衣角,压低着声音道:“你没事瞅着人家城少看什么看?”
“我这是第一次和将军一起吃饭,有些紧张啊。”金主嘀咕着。
“又不是第一次见城少,你紧张什么?”姚翠花嗔了他一眼。
“可是今天算是第一次吃饭啊,我身为一家之主,压力太大了。”
陈亦城放下酒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喝酒了,金先生的好酒果真不少啊。”
被突然点名,金主急忙挺直后背,附和道:“城少喜欢就就好,我还有很多珍藏,都是顶级好酒。”
“您的这些好酒给了合适的人喝才品得出它们的珍贵,给城少这种军痞子喝,只会是浪费。”金嘉意坐在一旁不以为意的说着。
金主苦笑道:“闺女不懂事,城少别跟她一介女流之辈计较。”
陈亦城拍了拍金主的肩膀,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金先生放心,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女人去计较这些事。”
金主小心翼翼的斟满酒杯,“城少如果喜欢就多喝一点,您是客人,不能怠慢啊。”
“别把我当成客人,金先生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一家人,我跟席宸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青梅竹马,您是他的岳父,当然也就是我的岳父,哈哈哈。”
整个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陈亦城的身上。
陈亦城感受到了身后的几道太过明亮的眼珠子,大笑一声,“哈哈哈,他媳妇儿当然还是他的媳妇儿,金先生是长辈,咱们喝酒,喝酒。”
“城少可真会开玩笑。”金主略显尴尬的呡了一口酒水。
“今天洪导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莫易卿放下碗筷,打破沉默道。
金嘉意点了点头,“他也给我说过了,应该是因为下周的金影奖颁奖典礼的事,听说你扮演的奕尘公子入围了最佳新人。”
莫易卿微微一笑,“没想到小试牛刀也有机会入围,看得出来娱乐圈这种地方的确是让人捉摸不透。”
“那是因为你演的很好。”姚翠花插上一句话,“前两天公映,所有人都说这位奕尘公子就如同坠落凡间的仙人,仙骨嶙峋,太漂亮了。”
“的确是演的很好,影片上映之后,你这位奕尘公子可是把咱们男主角的光芒都掩盖过去了。可惜了,这么一个有潜力的演员就宣布退圈了。”金嘉意窃喜着,也幸好是退出了,否则只怕自己这纯洁无暇的弟弟不知道会被这圈子给祸害成什么样子。
“那我应该去参加吗?”莫易卿再问。
金嘉意放下水杯,目光如炬的落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不去呢?”
“他可去不了,我们下周要去t国执行特殊任务。”陈亦城强势的插上话。
几道目光再一次明晃晃的落在他的身上。
陈亦城捂了捂嘴,巡视一眼对他不怀好意的几双眼,很是严肃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了。”莫易卿也并不准备多说什么。
陈亦城呡了一口酒水,凑到他耳畔间,“我家小易长得这么貌美如花,如果被别人看见之后惦记上了,可是我的损失啊。”
莫易卿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城少今天的话似乎有些多了。”
陈亦城打了一个酒嗝,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
莫易卿懒得跟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将对方从椅子上扛起来,道:“我们已经吃饱了,我先送他回去了。”
金嘉意点了点头,将一碗汤喝完之后上了楼。
席宸紧随在她身后,注意到她笨拙的走上了楼梯,笑了笑,“夫人可是在担心什么?”
“你知晓我在想什么吗?”金嘉意走回房间,推开玻璃门,站在阳台之上俯瞰着院中的两道背影。
夜风轻轻的撩起她的裙角,有些微凉。
席宸将毛毯搭在她的肩膀上,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似笑非笑道:“你可能是误会了吧,陈亦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金嘉意沉默片刻,她倒是不怀疑陈亦城了,只是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曾经的斐易到死都没有娶妻生子,虽说是斐滢的压制他无法有机会跟任何女人暗度陈仓,可是一个七尺男儿几十年来为何却是从未有过那种心思?除非他本就不喜爱女色。
金嘉意被自己的这个唐突想法给吓了一跳。
席宸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俊不禁道:“你不会是又在怀疑小易了吧。”
“可能是我胡思乱想吧。”金嘉意挥了挥脑袋,挥散自己脑子里那个不成文的想法。
席宸将她抱在怀中,抵御着四周的夜风,他道:“不用去想那么多,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命中定数,我们无力更改。”
金嘉意靠在他的臂弯处,目光幽幽的注视着苍穹之上一闪而过的一颗流星。
吉普车上,莫易卿将醉成一滩的陈亦城给直接丢上了车,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上。
“小莫啊,有句话我想对你说。”陈亦城突然将扑了过来。
莫易卿没有料到他会靠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给紧紧抱着。
陈亦城自言自语着:“小莫啊,我给你说,如果你是一个女娃娃,我肯定会把你偷回家里去藏着。”
“放开我。”冷漠的声音回荡在这方封闭的空间里。
陈亦城机械式的松开对他的束缚,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两眼委屈的瞪着他,“为什么你是一个男孩子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我能左右的。”莫易卿简单的回复一句。
陈亦城摇摇头,“肯定是老天爷换错了键,你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我最近总觉得你可能是女扮男装欺骗我的。”
莫易卿一手抓住他的手,手下渐渐加大力度。
“啊,啊,疼,疼,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陈亦城急忙求饶着。
莫易卿松开他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冷冰冰,他道:“现在酒醒了?”
陈亦城摇摇头,“你这个孩子就是这么野蛮,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先送你回去。”莫易卿一脚踩住油门。
陈亦城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侧脸,嘴角的笑容愈演愈烈。
莫易卿侧身瞥了一眼对方,懒得理会他,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车前。
车内,音乐声静静的徘徊着。
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应是佳人春1梦里,忆不起,双娥眉。
翩跹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长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
陈亦城不知不觉的沉睡了过去。
金戈,铁马,一望无际的万千战戟,有刀光剑影在眼前闪烁。
一支支长箭破空而来,穿透了他单薄的身子最终落在他身后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
“将军!”不远处,负伤躺在地上的男子绝望的大喊了一声。
脱下了一身戎装的男子身上被万箭穿透,却是笑容满面,他仰面躺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意气风发。
“将军,将军。”地上受伤的男子匍匐着爬过去,他的血染红了身下的一片泥土,他喊着,声嘶力竭的喊着。
迦晔三十年,斐易将军,战死。
数里的长安街,人际萧瑟,一人走在棺木前,脱下了战袍,就着一身白衫,走到了巍峨的丞相府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掀开了棺木,她闭上了双眼,不忍再多看一眼。
隔日,将军墓在西北落墓而成,墓下葬着千人士卒,墓中一片金碧辉煌,墓中主棺落在地底十尺之下,墓上葬有一只副棺。
棺木中,男人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短刀,刀背上刻着一个简单的‘易’字。
“你叫蒙翊?”初次见面,他斐易是刚刚升上来的将军,军中无一人信服。
蒙翊孤傲的一言未发。
“我叫斐易,我知道你自小入军,一直以来都跟着战旗将军,我很抱歉因为的到来而让他调离了西北。”
“属下不敢。”
“你们对我不信任是应该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男子自嘲般苦笑一声,最终掀开了营帐,骑上战马扬长而去。
那一天,夕阳如火。
“蒙翊啊,如果有一天我战死了,你记得把我的棺木带回去,告诉丞相大人,我想葬在这西北,用我的亡魂继续守着这西北的百世安宁,也许不会有安宁啊。”
“将军——”
“蒙翊啊,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将军?你告诉我,我这样的傀儡将军有资格领着这千军万马守卫这方黎民吗?”
“蒙翊啊,这一场仗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对吗?记得把我对你说过的话告诉丞相大人,记得告诉她,我愧对君王,我愧对百姓,我愧对这万千英豪。”
棺木中,男子闭上了双眼,“将军,接下来由我守护您,百世安宁!”
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
你说相思赋予谁……
“醒醒,醒醒。”
陈亦城感觉到有人正在拍他的脸,眉头微微一蹙,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因为突然清醒,他的眼中氤氲着一团团水雾,连眼前的人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
莫易卿看着他眼角不由自主滑落的泪水,皱眉道:“你怎么哭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陈亦城愣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子,一时之间竟是没有了反应。
“这是做噩梦了?”莫易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亦城一把抓住他的手,很是用力,声音卡在喉咙处,就像是误吞了一块鱼骨,竟是吐不出一个字。
莫易卿解开安全带,眼神朝着不远处的别墅挑了挑眉,“你家到了,回家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陈亦城眉头紧蹙,见他准备离开,越发用力的攥紧他的手。
莫易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醒了没有?醒了就给我下车回家。”
陈亦城反应过来,却是一动不动的坐在车内。
“你究竟想做什么?”莫易卿见他岿然不动,索性自己下了车。
陈亦城忙不迭的跟着他一起下车,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一个下属叫蒙翊?”
莫易卿瞪着他,“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陈亦城捂了捂自己混乱的头,可能是喝醉了,胡思乱想什么,一定是喝醉了。
莫易卿对着他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个阴里怪气的人是怎么坐上那个大将军位置的。
他说着:“我回去了,这两天我需要私人空间,没事别来打扰我。”
陈亦城却是再一次抓紧他的手,“大家都很累了,今晚就别回去了,在我这里住一晚吧。”
莫易卿瞥了瞥他的手,“我怕在你这里睡,更不踏实。”
“难道在营区里我们就不是同枕而眠?”
“城少这话可就说错了,营区里是我们所有人同枕而眠。”
“有什么区别?难道在小莫心里对我揣着什么不能见人的心思?”
莫易卿眯了眯眼,好话倒是被他说完了,自己这么遮遮掩掩倒显得自己图谋不轨似的。
陈亦城双手抱在胸前,笑意盎然道:“你放心,我这里有的是客房。”
莫易卿的确是有些累了,脑袋有些混沌,就这么跟着陈亦城进了这栋别墅。
如果早知道会因此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发誓,就算是累到爬回去也不会进入这栋宅子。
……
清晨的阳光落在窗棂上,大床上两道身影相拥而眠。
金嘉意睁开眼的刹那入目的便是他那张刻骨铭心的面容。
席宸轻拂过她的眉眼,目光缱绻,“饿不饿?”
金嘉意摇头,越发将他抱的紧紧的,“好想再贪睡一会儿,一直一直就这么抱着你。”
席宸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浅浅一笑,“傻瓜,我难道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金嘉意埋首在他的心口位置,侧耳倾听着里面有条不紊的心跳声,她笑着:“我贪婪的想要每时每刻都这么抱着你、看着你、亲吻你。”
“小傻瓜。”席宸温柔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你真美。”
“以色侍人,色衰则爱驰,席总可是也是这般肤浅之人?”金嘉意抬起他的下颔。
“夫人岂不是也这般重视我的这副皮囊?”席宸翻身而起,将她压制在自己的身下。
金嘉意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这个人虽说不是那么以貌取人的泛泛之辈,但不得不承认是席总的花容月貌成功的吸引了我。”
“如此我很是感激我的父母给了我这么一副得天独厚的皮囊。”
金嘉意笑意更浓,“我也需要好好的感激感激我的父母。”
席宸吻住她的红唇,趁势撬开她的唇舌,毫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举进攻,成功的抢占了她的这方城池。
眼前这个小人儿,当真是美妙极了。
冬阳暖暖的落在大地上,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在清晨时分骤然而停。
席宸穿着大衣一手抱着小丫头,一手牵着金嘉意,两两并肩走在安静的街边。
咔嚓一声,记者们偷偷的按下了快门,将和谐的一家子拍进了相框中。
席宸对于周围打量的眼神皆是视若不见,他只关心着自己怀里抱着的,手里牵着的,仿佛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金嘉意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的怀里,“席总这是准备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席宸指了指百米外的一座大门,道:“带我家的大孩子和小孩子去游乐园玩玩。”
金嘉意扑哧一声笑了,“席总什么时候也是这么童心未泯了?”
“夫人可是觉得我这样做有欠考虑?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席宸正准备往回走,却见怀里的小丫头开始闹腾起来。
小家伙兴奋的指着那个腾空的大气球,吼着:“要球,球球,宝宝要球。”
金嘉意掩嘴一笑,“走吧,看得出来这个小娃娃很是喜欢啊。”
席宸刚刚将小丫头放在地上,她便撒了泼一样的跑向穿着童话故事主人翁衣服的工作人员身前,一把抱着这个白雪公主的大腿。
工作人员将气球递上。
小丫头挥了挥手,小手一拍,直接捏碎了这个气球。
嘭的一声,吓哭了站在他后面排队的一名小男孩。
小丫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安慰安慰这个哭泣的小男孩,结果却听她说:“你哭,没有用,羞羞,哭了也没有用,羞羞,小怂样,羞羞。”
小男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这么挂着两颗眼泪珠子愣愣的看着她。
小丫头继续道:“看我,打你。”
啪的一声,小丫头直接给了小男孩一个大耳刮子。
“哇。”小男孩哭的更厉害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真会出手打人。
小男孩委屈的趴在自家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着。
席宸将小丫头抱在怀里,小声询问着:“宝宝为什么要打弟弟呢?”
“他不可爱。”
“不可爱就想打他?”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
“我看着这个小弟弟很可爱啊。”席宸再道。
小丫头扭过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哭的眼泪鼻涕流的小男孩,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好丑。”
席宸忍俊不禁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面色严肃道:“就算他不可爱,宝宝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打他知道吗?你是姐姐,要爱护弟弟妹妹们。”
“宝宝小,宝宝听不懂。”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珠子。
席宸被她弄的哭笑不得。
小丫头扭动着小身子就从席宸的怀里挣脱出去,小脚丫子直接朝着玩偶去跑去。
“我突然觉得我可能又养育出了一个斐滢出来。”金嘉意看着围在小朋友中间的小家伙,她萌萌的小模样很是讨喜,让人忍不住的就像掐一把,只有熟悉这种感觉的人才知道,可爱纯真只是这个丫头的伪装。
席宸本以为她只是说笑,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几声啼哭声。
一群小朋友好像受到了什么委屈似的一个个四下散开跑回自己的父母身边,独独留下席加滢这么一个小朋友站在玩偶前,她稚嫩的小手对着扮演的工作人员伸了伸手。
工作人员进退为难,只得将手中的大熊猫毛绒玩具送给她。
小家伙抱着比她还高大的大熊猫笑嘻嘻的跑回来,途中还因为激动摔倒了两下。
金嘉意蹲下身子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土,问道:“刚刚那些小朋友怎么哭了?”
小丫头懵懂的眨了眨眼睛,“宝宝要猫猫,哥哥姐姐们要爱护宝宝。”
“……”
“爸爸说,要爱护弟弟妹妹,宝宝小,宝宝是妹妹。”
金嘉意扭头看向身后的席宸,一副你现在明白了吧的表情。
席宸蹲在另一侧,“可是他们也想要啊,宝宝怎么抢得过呢?”
小丫头抬起手,拍拍席宸的脸,喜笑颜开,“爸爸笨,他们跑了啊。”
席宸摇了摇头,将她抱起来,语重心长道:“宝宝,你想要的,都有,不需要跟任何人去抢,明白吗?”
“宝宝听不懂。”小丫头大眼眸子四下张望着,最后指了指天空中的无人机。
席宸问:“这个不能要,这个会伤到你的。”
“宝宝没有这个。爸爸说宝宝想要的都有,可宝宝没有这个。”
“……”席宸由心觉得自己在女儿面前甘拜下风了。
席加滢一路跟着半空中的无人机跑动着,小手不停的挥了挥,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它飞的更高更远。
“哇……”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小丫头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金嘉意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珠子,“小丫头不是说哭泣的宝宝丑吗?我家宝宝刚刚的样子可真丑。”
席加滢急忙收住眼珠子,委屈的撇了撇嘴。
金嘉意将水壶替她打开,“玩了这么久了,小肚肚饿不饿?”
席加滢忙地的点头,“宝宝饿,吃饭饭。”
说着就牵着金嘉意的手往前走去,好像能闻着味儿似的,一下子就找到了餐厅。
忙碌的一天在黄昏中渐渐落幕,入夜之时,再一次大雪纷飞。
……
在m市举行的金影奖从周一开始宣传至周五,这也算是华国最具有盛名的颁奖盛典之一,国内众多明星会如约而至。
星光熠熠的红地毯上,铺天盖地的镁光灯席卷了整个颁奖盛典,几乎每一个到场的明星们都能引起不小的骚动,这一届当真是往年之最。
从颁奖嘉宾到入围明星,阵容可谓是空前盛大,看着一个个从红地毯上走过的明星们,只怕是整个华国本土的巨星们都是悉数到场。
金嘉意随着《贺信传》的主创们一同出席,已经怀孕五个月的肚子甚是明显,就算是穿着高腰礼服也遮挡不住那孕味十足的气质。
记者们见着被众星拥簇而来的金嘉意,一个个如同被打了鸡血那般亟不可待的问着问题。
一人道:“嘉意,看你这样子是预产期快到了吗?”
另一人道:“有传闻说嘉意拍完了《妈妈》这部电影之后就会宣布息影这是真的吗?”
还有人再问:“嘉意这一次入围了最佳女主角,有没有信心一举夺魁呢?”
金嘉意梨涡浅笑,笑的很是自然,她道:“预产期大概会在明年开春,至于息影这个说法可不对,我只是暂时隐退,毕竟孩子为重,至于拿下咱们的最佳女主角,各位前辈们都是戏骨,至于花落谁家,还需要等到颁奖的时候宣布。”
“嘉意在《贺信传》里的表现可圈可点,我想你获奖也是实至名归。”导演洪劲站在一旁说着。
听见他的评论,记者们更加疯狂了起来,一个个再道:“洪导这一次靠着《贺信传》入围了七项大奖,可谓是来势汹汹,洪导可是有信心成为今年最大的赢家?”
“我应该谦虚一点的,但我觉得大家都是去看过这部电影的,说实话,这部电影算是我迄今为止导过的最好影片,如果不得奖,也不能怪它美中不足,而是因为对方不欣赏它的完美。”
记者们愣了愣,这么一句话,果真是狂妄骄傲出了名的洪劲大导演,没有他不敢说不敢做的。
所有人心中都在默默的期待着,如果颁奖典礼之后《贺信传》落败了,洪导会不会当场就手撕了组委会。
不是因为他自大嚣张,而是人家本就是有那个本事一鸣惊人,偏偏遇到了不成气候的组委会,犹记得去年在百想电影节上,因为他导的影片败给了年度口碑最差的烂片,听说当场他就冲上了台,满满的质疑组委会,最后甚至宣布只要是他导演的影片,此生不选送进百想电影节。
惹上这么一位大佬,百想电影节也便在那一年被挤出了国内三大电影节之一,今天参加的影星们更是寥寥数几,好不凄凉。
颁奖大厅内,表演嘉宾们正演唱着本年度获得无数音乐大奖的《楚歌》电影片头曲,优雅的曲调婉转在整个大厅内,灯光绚烂的照耀在四周,整个大厅其乐融融,热闹非凡。
“很荣幸今天由我来做这个开奖嘉宾,不得不承认长江一浪推一浪,今年的有能力的新人们可真是层出不穷,一个个都有那个能力捧回这座奖杯。”女星薛嵋作为首位颁奖嘉宾婀娜多姿的站在舞台正中。
大屏幕上放映着入围的五部新人作品,其中最为惹眼的除了莫易卿扮演的奕尘公子外,当属《我与狗》这部感人肺腑的影片中小五的扮演者。
薛嵋拆开信封,嘴角弯弯,“前两天我还特意去影院看过这部电影,当时哭的毫无形象,还担心被人认出来。掌声恭喜《我与狗》小五的扮演者金思童小朋友。”
这大概是金影奖历史上获奖年龄最小的演员,八岁的金思童在片中饰演的是这条中华田园犬的小主人,童真的演技让人数次潸然泪下,的确是实至名归。
金嘉意拍了拍手,虽说有些失望,但也是无妨,毕竟莫易卿本就不适合这个圈子,拿下这么一个有分量的奖项对他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个舞台我已经阔别三年没有走上来了。”
话音一起,全场轰动。
出现在舞台正中的女士竟然是三年前宣布息影的影后巨星秦沛珊,她不过才四十岁,却已经获得国内外无数大奖,精湛的演技是电影学院老师们常用来作为示范的模本,却是很可惜,四十岁的秦沛珊竟会宣布息影退出。
再一次见到曾经的女神时,在场的众多观众竟有人隐忍不住激动的掩嘴哭了起来。
女人雍容大气,就这么微微一笑,也倾倒百生。
她道:“组委会三顾茅庐,让我很感动,也算是有始有终,我的第一个奖项就是在金影奖上获得,今天也让我来做一个见证,见证我们最佳女主角的荣耀时刻。”
大屏幕上播放着入围名单,首先出现的便是《贺信传》,乔荞的灵动以及足智多谋,赢得了无数影迷的青睐,最后与贺信走上凤台时那气场全开的魅力,当真是年度最美的镜头,一颦一笑,从容不迫,一身凤袍,艳美绝伦。
有预言家在微博上不止一次刷屏,“这一次的最佳女主角非金嘉意莫属,我不是水军,我也不是蹭热度,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她不获奖,直播我吃键盘。”
秦沛珊打开信封,全场静阑。
“恭喜《贺信传》乔荞的扮演者金嘉意。”女人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金嘉意从座位上起身,面对无数闪烁的镁光灯回眸嫣然一笑。
“恭喜你。”秦沛珊递上名誉证书以及那座小金人。
金嘉意踮了踮小金人的分量,依旧是她那调侃的语气说着:“看来这座奖杯也不是真金的啊。”
组委会一个个哭笑不得。
金嘉意再道:“这不是我第一次获奖,大家都知道我去年凭着《家人》获得了金棕奖的影后,当时各界刷屏,说我金嘉意靠着后台才站上了这里。”
闻此一言,众人唏嘘,她还真是敢说。
金嘉意却是不以为意,继续说着:“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获奖之后会不会又被人刷屏说我靠背景上台呢?”
全场安静。
金嘉意目光温柔的落在那座小金人身上,抿唇一笑,“我不是什么矫情的人,那些矫情的感谢话大家都听得厌烦了,今天我就说一点不一样的,我为什么要演戏呢?因为我喜欢这种受万众瞩目的感觉,我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演戏呢?因为我喜欢戏剧里那跌宕起伏的故事,就如同我喜欢我家席总一样,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提他呢,因为我是真的真的爱惨了这么一个男人。”
“曾经的金嘉意,狂妄嚣张,自大猖狂,如今的金嘉意,为人妻为人母,自然而然要收敛那浑身的荆棘,我很感谢有一个男人自始至终都对我说,不用怕前路,当你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会是你最安全的退路。”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要求我什么,只求我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所以我今天也想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大声的告诉他,我爱你,不问前尘,不谈余生,只求今朝,双宿双飞。”
众目睽睽之下,金嘉意走下了舞台,这个时候不止现场观众们在找寻咱们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席总大人,连摄影机都在四下寻找,却是如同大海捞针,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这位藏起来的大人物。
所有人也是觉得有点点奇怪了,前几次的颁奖典礼都是由席宸陪同金嘉意一起出席,今天,倒是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了。
金嘉意径直走向观众区,在灯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里,牵起一名男子的手,就这么毫不避讳全场的瞩目,高调的抱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解。
席宸面对镜头,只说了一句话,却是让人后背拔凉拔凉。
他云淡风轻的说着:“我也是爱惨了这么一个女人,谁若是惹她生气了,我割他舌头,谁若是觊觎她的美好了,我挖他眼珠子,谁若是伤她一分一毫了,我斩他四肢。”
众人寒暄,这还真不像是席总大人的危言耸听啊。
出了颁奖典礼,金嘉意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席总当着所有镜头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被警方们惦记上?”
席宸抚了抚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温柔以对,“夫人可是觉得我这句话有欠考虑?”
“虽说有些猖狂,但我很爱听。”金嘉意捧着他的面容,轻轻的吻着。
……
时光荏苒,三年后:
“哇哇哇……”孩子的哭泣声由远及近。
金嘉意放下手里的剧本,瞪着提着自家弟弟就从玩具房里跑出来的席加滢。
席加滢嘟囔着小嘴巴,一脸天真无邪的问着自家母亲,“妈妈,为什么我没有这个?”
金嘉意的目光下挑,正好落在被席加滢给紧紧的攥在手里的东西,眉头一抽。
席加金大声哭泣着,“妈妈,疼,妈妈疼。”
金嘉意忙不迭的跑上前,瞪着对自己弟弟痛下狠手的丫头,佯装微怒道:“你这么欺负你弟弟做什么?”
席加滢再次问道,“妈妈,为什么我没有这个玩意儿?”
席加金急忙将自己的裤子穿好,害怕的又一次躲进金嘉意的怀中。
席加滢问的很认真,似乎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金嘉意问。
席加滢不假思索道:“每一次上洗手间我都是蹲着,弟弟却是站着,为什么我没有这个玩意儿?”
“蹲着和站着有什么不对的?”金嘉意眉头紧蹙。
席加滢双手叉腰,哼道:“这让我觉得我矮人一等,我也要站着尿。”
“……”
“不行,这样我会尿湿裤子。”
“你知道就好。”
“所以弟弟也不能有这个玩意儿,我要切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