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程程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突然有一天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境遇。
封闭的空间里,压抑的空气,整个审讯室里就恍若只有她一个生物,周围都是冷冷冰冰的敌人。
她演过无视电影电视,扮演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物,这样的场景也曾经在她主演的电影里出现过,只是身份调换,她不应该坐在被审问的那个位置上。
“叮。”紧闭的审讯室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一男一女拿着一杯咖啡走进。
连夜工作,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疲惫,但却是因为两名嫌疑人的身份太过特殊,整个警局的人都不得有丝毫的松懈。
徐程程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她看着两人,按耐不住的先开口打破这样的沉默,她道:“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万总自己做的。”
“万青承认这事是由他指使,但却是受你蛊惑,所以现在我们会起诉你同谋,而不是主谋。”女警员道。
徐程程激动的往前扑了扑,吼道:“我没有蛊惑他,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的想法,我只有拜托他帮我拿到剧本,从来没有对他说杀了冉云,我是规规矩矩的艺人,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这样的龌龊行为去谋财害命。”
女警员沉默的打量了一番对方,眉梢眼波中好似带着一丝丝嫌弃。
徐程程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拍桌而起,吼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们不肯相信我说的话?”
“鉴于你和万青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就是你最大的嫌疑,万青他是没有理由去杀了冉云,而你却有很大的动机。”男警员道。
徐程程冷笑一声,“什么时候警方办案也是靠猜测了?难不成就因为我和冉云是同处在娱乐圈里就说明我有最大的嫌疑?娱乐圈里那么多人,那么多是非,难道不是别人杀了她嫁祸我?”
“在冉云出事当天去过你的别墅。”警方调取处监控画面,继续道:“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再去过任何地方。”
“如果真要这么说,她不是和陈艺一起出事的吗?为什么她死了,陈艺却是好端端的活着?你们怎么不去调查一下金嘉意?她的手段可比我狠辣多了,说不准这就是她的移花接木,她把人杀了然后想害我们。”
两人没有说话,一个个只是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徐程程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话都是徒劳的,凭着金嘉意的后台,京城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她一出事所有人都落井下石,凭什么这些人要用这种看一个婊子的表情满脸嘲讽的看着她!
女警员喝了一口咖啡提神道:“可能你刚刚忘记了,我再来给你重复一遍,万青已经承认了冉云是他指使的人去杀的。”
徐程程皱了皱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自己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自己平白猜的?他们都是知道了答案,故意来看自己自导自演的自欺欺人吗?
女警员将万青招供的一部分档案递上前,指着其中一句话道:“这是他口述的过程,是你亲自授予他不择手段的也要拿到剧本,他为了你还真是一掷千金,不计任何后果啊。”
“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么对他说,以我的身份,我不可能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利就毁了我自己,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与我无关,我不是同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徐程程掩面痛哭。
“以他的身份,他不是更不可能会掺和进来吗?徐小姐,我们希望你实话实说,你这样僵持着,与你并没有什么好处。”男警员道。
徐程程放下双手,目光望着桌上静放的那所谓的口述证据,冷笑道:“我要见我的律师。”
警员点头,“我们会替你通知对方。”
“还有,我要见李姐,我的经纪人。”
“我们会替你通知对方。”两名警员站起身,一前一后的离开审讯室。
徐程程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今天之前她都是光鲜亮丽的影后巨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沦为阶下囚,还是这么狼狈的被人人厌恶唾弃。
律师来的很快,几乎是在天亮之前就赶到了警局。
徐程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神情紧张,“林律师,帮帮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我没有对万青说过这样的话,这一切都是他栽赃陷害。”
林律师点了点头,却又显得很为难。
徐程程见他欲言又止,蹙眉道,“你觉得情况很困难。”
林律师摇头,开口道:“你也是知道我属于的是立新工作室。”
徐程程知晓他的合约是签署在工作室名义上,可是这与自己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林律师索性全盘托出,他道:“现在李姐已经宣布和你解约,所以我们并不再是聘主的关系。”
如雷轰顶,徐程程慌乱中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她刚刚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她是不是听岔了什么?
她和李欣然解约了?
李欣然竟然在这个时候抛弃了她?
林律师站起身,很是抱歉道:“我今天来只是以着朋友的身份建议你一下,整件案子你处于被动者,毕竟你和万总之间的关系现在都是昭然若揭,他没有动机杀人,而你却有很大的动机,更何况警方在你的住所内找到了冉云丢失的那本剧本,现在无疑是你的嫌疑最大。”
徐程程跌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夕之间看透了生死。
林律师叹口气,“很抱歉,我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我要见李姐,林律师能不能帮我,我要见她,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抛弃我。”徐程程眼眶泛红,泪水随着她抬眸的动作而涌出来,她未施粉黛的脸显得很白很憔悴,却又平添了几分柔弱,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林律师点了点头,应允她这个要求,“我会给李姐打个电话,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过来见你。”
“谢谢。”徐程程低下头,身前的影子有些朦胧。
阳光毒辣的落在屋外,而审讯室内却依旧是暗无天日。
徐程程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孤独的坐了多久,整个封闭的地方安静的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入耳。
李欣然一如既往的穿着干练的小西装,推开那扇紧闭的门,大步走进。
徐程程听见声音,神情恹恹的抬起头,却在见到来人之后,直接清醒了过来。
李欣然坐在椅子上,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的拖延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做有些不尽人意,但程程你要知道,我曾经是多么辛苦的才捧红了你,是你自己让我们所有人失望了。”
“李姐,我真的没有这么做,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我不可能会这么做的。”徐程程苍白无力的解释着。
李欣然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我相信你有什么用?警方的调查报告以及万青的口供,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告诉我,这种情况下,你让我再如何的掩耳盗铃告诉所有人你是无辜的?”
“可是我真的是无辜的。”徐程程红了眼,声泪俱下的说着。
“程程,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事已至此,我们好聚好散吧。”李欣然将准备好的合同推上前,“签了它吧,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起诉你要违约金,我们就这样散场吧。”
“李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程程焦急的翻开文件,看着上面的第一页,瞳孔渐渐的放大,她吼道:“连你也要放弃我?”
李欣然沉默,她们之间合作了十年,这里面有太多让人割舍不下的情谊,可是权衡利弊之后,她不得不狠下心肠与她断绝关系。
徐程程见她没有回复自己,抓住这最后一点希望,她伸出手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言语中透着委屈,她道:“李姐,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真的这么放弃了我吗?我知道我今天闯祸了,可是我是无辜的,只要警方再好好调查调查,一定会为我证明清白的。”
李欣然松开她的手放于桌下,面朝着她,一字一句,字字诛心道:“对不起,我不能用公司里所有人的前途来赌你清白这二字,这样的代价太沉重了,我会为你另外聘请一个律师,至于最后的结果,我不会再去关心,你好自为之。”
言罢,李欣然起身准备离开。
徐程程慌不择路般跟着她一起站起来,心急火燎的拦住她的去路,摇了摇头,泪眼婆娑道:“李姐,你真的要抛弃我了吗?十年来的惺惺相惜也抵不过这诽谤的一个字吗?”
“程程,你应该懂得以大局为重,我不能让所有人都因为你而流离失所,公司里有许多要养家糊口的家庭骨干,我愿意等你清白的出来,可是那些人能等吗?如果公司倒闭,所有人都会面临失业,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
“可是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没有用,要所有人相信你才行,而现在——”李欣然止言,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徐程程双手止不住的哆嗦着,她不会承认自己突然间就失去了所有公信度。
“从你和万总之间的关系被曝光那一刻,我们都应该明白,你已经成了有污迹的艺人,现在再爆出你为了一己私利就怂恿万总去替你谋财害命,程程你告诉我,我还能再挽救你吗?”
徐程程摇头,言语肯定,“不会的,只要调查清楚就会发现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没有参与进来。”
李欣然口水都说干了,而对方依旧执迷不悟的相信自己还有清白那一天,她只得叹口气,“娱乐圈里不管你是不是清白的,只要曝光了你曾经来过警局接受调查,所有人潜意识里都会认为这事与你脱不了干系,这就是舆论的压力,我们无法去对所有人解释。”
“可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会替你重新聘请一名律师,以你的私人名义,我们之间,就这样散了吧。”李欣然推门而出。
徐程程踉跄一步,背靠着墙犹如被抛弃的孤儿无助的抱膝蹲着,头顶上空是冷冷冰冰的灯光,周围是死寂沉沉的空气,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真的失去了所有。
警局外,围堵的记者们依旧迟迟不曾散去。
所有人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李欣然,几乎是刹那间所有人一拥而上。
记者们三言两语的各自提着问题,一人道:“李姐,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保释程程吗?”
“李姐,我听说程程现在是被起诉故意杀人,不能被保释出来是吗?”
“李姐,这事真的与程程有关系吗?现在万石企业已经下达了人事调令,完全撤销了董事长万青的职务,这是说明他们已经坐实了互相串谋杀害冉云导演的事吗?”
“不好意思,这些事都需要等到警方调查之后我们才会给出大家想要的答案。”李欣然试图从记者群里脱身而出。
记者们却是不依不饶的紧跟在后,又继续问:“听说李姐有意和徐程程解约,这事是真的吗?”
李欣然脚下一停,诧异的看向提出这个问题的记者。
记者见她没有回复,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她继续问:“李姐是准备签约别的新人了吗?”
“你说的没错,程程现在出了这种事,是没有资格再进入娱乐圈了,毕竟这个圈子是为了广大观众树立正派的形象,程程自此以后会宣布退出,而不是解约,希望大家能够明白这一点。”
李欣然上了自己的车,关上车门的刹那适时的阻拦住了外面的一群虎狼,她越发觉得她与徐程程都是掉入了某个人的陷阱里,这一切都看似是顺理成章的发生,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就是不对劲,事情来的太快,就像是有人早就写好了剧本,他们依附着上面一幕一幕的扮演着。
停车场的另一处,女人戴上墨镜,嘴角高高上扬着弧度,就好似早已是料到了今天这一幕,难以掩饰心中的得意之色。
车子疾驰的驶过泊油路,朝着拥挤的主城区驶去。
公寓里,阳光从虚敞的窗户内涌进,一缕一缕顺着地毯拼了命的爬上了床,暖暖的落在大床之上正在熟睡的女人身上。
金嘉意翻了翻身,瞧着躺在自己旁边正大字敞开睡得毫无形象的小丫头,忍不住的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小丫头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正在蹂躏她吹弹即破的脸蛋,不耐烦的睁了睁眼,瞧着是自家母亲之后,又乖乖的闭上了眼。
金嘉意从床上坐起身,环顾了一圈周围,发觉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们两人之后,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
阳光已经灿烂的在天空中绽放开,有微风吹拂过白云,云朵正在慢慢的移动着。
金嘉意穿上拖鞋走出卧房,闻着空气里那股淡淡的饭香,脚步轻快的朝着厨房走去。
男人一如既往的围着那条小碎花的围裙,正独自忙碌在厨房中,炖锅上有正在沸腾的稀粥,煎锅里有油光灿灿的煎蛋,一旁小灶上还有一只砂锅里正煮着面条。
金嘉意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出其不意的从他背后将他环腰抱住。
察觉到腰间有一双手的触碰,席宸本能的低下头,感受到她的拥抱,莞尔一笑,“醒了?”
“身边少了一个人,睡不踏实。”金嘉意枕在他的背上,声音有些低沉。
席宸转过身,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看来以后我得等你睡醒了再起床做饭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金嘉意目光如炬的看着他的眉眼,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大总裁,这么一个清心寡欲的大总裁,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那种感情?那种情深到可以用自己的命去交换的分量?
席宸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一笑,“傻瓜,对你好还需要理由吗?”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外一个人好,除非他是有目的。”金嘉意直言道。
“当然,我也有目的。”席宸单手搂住她的腰,笑靥如花,“我的目的就是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上一辈子你守着一个人过了一辈子,这一世我想着你的眼里看见的人是我,心里念着的人是我,梦里梦见的人是我,嘴里第一个叫出来的人也是人,只有我,只能是我。”
“席总这个目的有点困难啊。”金嘉意揶揄道。
“所以为了让这个目的更好更快的实现,我只有不停的宠你护你,与你天长地久了。”
金嘉意掩嘴笑道:“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总有一天,你会实现你这个目的的。”
席宸刮了刮她的鼻子,指着一旁道:“去餐厅里等着,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金嘉意靠在桌边,目光依旧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席宸会时不时的回头,两两目光相接的刹那,彼此会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就像是隆重的宴客时候,金嘉意打趣道:“席总这是做的两人份早餐,还是二十人份早餐?”
席宸替她将小砂锅揭开,热气瞬间迎面而来,空气里萦绕着浓浓的清香,他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什么都做一点,总有一样你会喜欢的。”
金嘉意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面条,这是手工面,劲道很足,嚼在嘴里时面香混合着汤香,的确是回味无穷。
席宸迫切的问道:“怎么样?能吃下去吗?”
金嘉意嘴角微扬,“席总这般认真的模样,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是准备跟我抢似的。”
席宸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几句话,然后重新为她夹了一块虾饼,道:“试试这个味道。”
金嘉意见他一丝不苟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席总这认真记录的样子莫不成是把我当成了试验品替你试菜来了?”
席宸笑而不语,只是认认真真的将笔迹记好,生怕自己一个大意忽略了什么。
金嘉意搅了搅汤碗,吃着他夹到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气氛和谐,如同普通的小夫妻,简简单单,没有被任何琐碎的小事打扰。
“叮咚……”门铃响起。
金嘉意朝着玄关处看了一眼,下一刻,房门自动被打开。
姚翠花提着大包小包行李走进屋内,看着两道不约而同看过来的视线之后蓦地一惊,有些尴尬道:“你们在家?”
“嗯。”金嘉意点了点头。
姚翠花苦笑道:“既然在家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金嘉意心里揣测您老人家有给过他们机会去给您开门吗?门铃响了不过两秒房门就被打开了,他们来得及过去开门吗?
姚翠花也没有过问他们为啥不过来开门,自顾自的将所有东西放进冰箱里,一一不忘的介绍道:“这些都是乡里乡亲送的好东西,怀孕之后吃了能大补的东西。”
席宸走上前,谨慎的研究着姚翠花所说的大补东西,蹙眉道:“科学研究营养搭配,这些东西都是大补之物,不适合她现在吃。”
姚翠花不明,问道:“既然都是大补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吃?吃了不是更好吗?”
“虚不受补,岳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这些东西您可以拿回去给岳父补一补。”
姚翠花有些为难,但也不得不将东西重新装回袋子里。
金主站在一旁哼了哼,“就给你说过了这些东西不能随便吃随便拿,你倒好偏偏不听,现在女婿也这么说了吧。”
姚翠花掩嘴轻咳一声,“就你话多,快点把东西全部拿下去,我去看看咱们的小公主。”
金主扛着大麻袋走出大门。
席宸回头看了一眼金嘉意,眉头微蹙,“我这算不算不经意间得罪了岳母大人了?”
金嘉意不假思索的点头,道:“凭着我妈那小肚鸡肠的心眼,怕是得膈应咱们席总一段日子了。”
席宸越发觉得自己高大的女婿的形象受到了挑战啊。
姚翠花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脸蛋,被打扰了睡眠的小丫头小嘴委屈的翘了翘,忍了半天才肯睁开双眼。
当小家伙看见近在咫尺的人是姚翠花之后,那双大眼瞳竟是出乎意料的闪了闪,好像带着兴奋的一把抱住姚翠花的手臂,小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抱,抱,抱。”
几日不见,姚翠花可是想坏了自家的宝贝公主,听着她牙牙学语说的那一个字,激动不已的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就这么转上两圈。
小家伙好像这几天受了天大的委屈,抱着姚翠花就是死死不撒手。
姚翠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问道:“小滢滢怎么了?”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小家伙有模有样的说着,却是只能吐出一个单字,时不时的会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屁屁,最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姚翠花急了,抱着小家伙就跑出卧室。
客厅里,席宸见着风燎火燎跑过来的岳母大人,心里一咯噔,难道真的是开始膈应自己了?
姚翠花指了指坐在餐桌上毫无愧疚之心吃着饭的金嘉意,喊道:“你,给我过来。”
金嘉意挑了挑眉,注意到正抱着自家外婆亲热的小丫头,眉头微蹙,这妮子莫非又是告了她的状?
姚翠花恼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自家女儿,苦口婆心道:“你为什么要打你闺女?小滢滢这才多大一点?你就为了跟她争宠打她脸,打她屁股?”
“……”金嘉意愣了愣,她并不觉得这个说话不利索的丫头会对姚翠花说这么多话。
小家伙继续咿咿呀呀的说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她委屈的嘟了嘟嘴。
姚翠花瞠目,“你竟然跟她抢饭吃?”
金嘉意更是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家母亲,她是如何从这一连串的呀呀呀中听出自己跟她抢东西吃了?
姚翠花语重心长道:“你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可是也不能跟孩子抢东西吃啊,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以为咱们金家养不起你们两母女似的。”
“岳母,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们两个。”席宸插上话,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是不是岳母在暗示他什么?说他席宸没有同时兼顾两个如此重要的人。
闻言,姚翠花顿了顿,忙道:“这事与小席无关。”
金嘉意笑了笑,“妈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她表现的不是我跟她抢饭吃,而是夸我喂她好东西吃。”
“呀呀呀,呀呀呀呀,吃,宝宝饿,吃。”小丫头不停的在姚翠花怀里扭了扭,最后小手直勾勾的指着桌上的饭菜。
金嘉意挪了挪身子,不着痕迹的就将小丫头的视线挡住。
小丫头却是执着的从姚翠花怀里滑下来,小小的移动着碎步朝着餐桌走去。
金嘉意瞪着靠过来的小丫头,轻咳一声道:“这些东西你不能吃。”
席宸从厨房里拿出特意为席加滢做的早饭,满满一碗营养平衡的米粥。
小家伙围上围嘴,吃了两口,又将目光投掷到桌上别的东西上,“宝宝,吃,吃,肉,肉。”
金嘉意摊摊手,“妈您可是看见了,不是我跟她抢,是她要跟我抢,这个恶人先告状的小妮子。”
小家伙好似是听懂了金嘉意的话外之意,正睁着两只眼睛圆鼓鼓的盯着她看。
金嘉意得意的拿起一只肉包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挑眉轻笑,“想吃吗?”
席加滢的小手忍不住的就想扑过去抢,抢不到就开始撒泼打诨,扯着嗓子大吼大叫着:“肉,肉,宝宝,吃,呀呀呀,呀呀呀呀。”
姚翠花听着她一哭,急忙的跑过去,抢过金嘉意手里的肉包子就撕下一小半递到小丫头的手中。
小丫头脸上还挂着眼泪珠子,抱起包子就开啃。
早饭过后,金嘉意正捧着爆米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察觉到身侧有一道火辣辣的眼神攻势,不以为意的看了对方一眼。
席加滢坐在婴儿小毯子上玩着玩具,大大的眼珠子不偏不倚的落在金嘉意的手上,那专注的模样会随着金嘉意的动作而动一动嘴,小小的舌头还不忘回味般的舔一舔自己的嘴角。
金嘉意掩嘴一笑,“看着我做什么?”
席加滢递上自己的积木块,咧开嘴笑的很是讨好,“妈妈,吃,吃。”
金嘉意瞧着她送过来的积木块,木块上有贴纸,上面画着红红绿绿的小葡萄,挺诱人的。
席加滢的小手朝着爆米花伸了过去。
金嘉意将盒子举高,一本正经道:“这个你可不能吃。”
席加滢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发觉整个客厅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之后,放弃了继续讨好,坐回毯子上玩着玩具。
席宸换好了衣服,从卧室里刚刚走出来,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席加滢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席加滢呀呀呀的说了半天,最后将拳头塞进自己的嘴里,啃了啃。
席宸大致是明白了这个丫头想要表达的事情,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严肃的说着:“妈妈吃的东西你真的不能吃,知道吗?”
席加滢停止了哭泣,知晓凭着自己哭他们也不会给自己东西之后,继续埋头玩玩具。
金嘉意啧啧嘴,“这妮子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腹黑的主。”
“继承了你和我的优良基因,我想我会很放心的把席氏交给她。”
“席总就不担心这小家伙把你好不容易打造的江山给弄的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我既然交给了她,就随她怎么闹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我的女儿必定不会让我失望。”席宸宠溺般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席加滢高高的抬起头,目光忽闪忽闪。
金嘉意替他将领带系好,不置可否道:“席总说的也在理,只是你把席氏交给了姐姐,那弟弟呢?”
席宸看了看她平坦的肚子,思忖片刻后,神色凝重道:“男儿志在四方,怎可被利益熏心,我席宸的儿子就应该为国鞠躬尽瘁。”
“我怎么听得这话里有些发酸呢?”
席宸哼了哼,“老爷子前些日子就念着如果我生了儿子他会好好的替我培养,交给他老人家,我很放心。”
金嘉意微微皱眉,交给陈燃?她真担心再给她养出一个陈亦城出来。
席宸捧着她的脸,温柔的笑着:“辛苦了半辈子,剩下的时光,我只想着和你单独在一起,闲看风云变化,静听高山流水,不被任何俗事牵绕,只有你,只有我。”
金嘉意垂眸浅笑,“这么说来席总是打算做甩手掌柜了。”
“是啊,把所有俗事甩的干干净净,孑然一身的和你潇洒离开。”
“呀呀呀,呀呀呀。”突兀的小孩声音强势的插入两人的谈话中。
两双眼齐刷刷的看过去,小丫头小嘴微微上翘着,显然是有些生气。
席宸轻轻的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笑道:“我先去公司了。”
“嗯。”金嘉意挥了挥手。
席宸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金嘉意不明他为何去而复返,刚一抬起头,就见他俯身凑到自己面前,在自己的额头上深深的落下一吻。
席宸莞尔,“我晚上回来陪你一起吃饭。”
金嘉意羞赧的推了推他的身体,指着又一次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小丫头,道:“你闺女又要开始闹了。”
席宸又蹲下身子,轻轻的吻了吻小家伙的手背,“乖乖的在家保护好妈妈,爸爸晚上带你去看星星。”
小家伙拍了拍手,小嘴翘的更高了。
和煦的微风吹拂着树梢,树影轻轻的颤动着。
一辆接着一辆军用越野车有条不紊的驶进营区,偌大的竞技战斗场早已是座无虚席。
今天是一年一度三军联合举行的格斗场比赛预赛现场,来自各大营区的战士们纷纷跃跃欲试,瞧着如此大的规模,堪比往年之最。
位于领导专区的数十个位置上,只坐了区区数人,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毕竟只是初赛阶段,有不少大人物们还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出席。
整个竞技场被分为十个小分场,两两竞赛,胜者进入下一场。
前来观看的大部分都是营区的新兵,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看着前辈们在场上打的热火朝天,有不少争强好胜者想着上场试一试,结果却被一人给吓得望而却步。
莫易卿穿着简单的迷彩服t恤,手上绑着绷带,对着所来挑战的新兵老兵,都是一招制敌,毫不拖泥带水,一个动作干净利落的就解决了一人。
陈亦城作为去年的获胜者,当然有个特殊权利,那便是不需要再参加这车轮战一样的初赛。
以往这初赛虽说没有什么看点,但却是极其浪费体力的活儿,毕竟在一天之内,他估算了一下,他需要打败至少二十人才有机会进入明天的二十强赛内。
一整天高强度的打斗下来,肌肉酸痛,整只手连双筷子都握不住。
他本以为就算莫易卿很强大,但也会在今天这场车轮战中出现疲惫,却是未曾想到,丫的竟然一招就把这一个个的高手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短短十分钟,他就解决了十个人?
瞧瞧外场正在候场准备进入的候选者,原本都还挺高兴自己分到了这么一个新手区,见此一幕,陈亦城就忍不住的想要过去问问他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呢?
莫易卿看着不远处正在挑衅自己的男人,不以为意的做出应战姿势。
男人咬了咬牙,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刚刚是怎么打倒那些人的,不过很可惜你现在遇到了我。”
陈亦城是认识这个叫嚣的男人的,他叫程悟,是三八军区的少校,也算是营区里的风云人物,上一届格斗场上他是十强之一。
程悟嘴角高傲的上扬着,他很庆幸自己寻着关系分到了这么一个弱鸡组里,起初他想着凭着自己的能力,可以毫不费力的就从这一组里脱颖而出,可以为明天的二十强做好更充足的准备。
但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这突然冒出来的新兵又是怎么回事?三下五除二竟然就把前面的十个人给打的落花流水,估计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撂倒了。
别的组打的如火朝天,他们这里却像是腊月冬雪骤降死气沉沉,完全就是碾压性的落败啊。
程悟紧了紧拳头,他必须要把这个破坏了他原有计划的新兵给踢出场。
莫易卿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不温不火道:“不要有所保留,全力以赴。”
程悟面无表情的迎面直冲而上,更加大放厥词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任何保留,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谁是你大爷。”
“咚!”
一眨眼功夫,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又好像在那么一刹那间发生了很多事,当所有人回过神之后,程悟已经重重的被甩出了场,砸出一脸的尘灰。
程悟愣了愣,好像还处于混沌的精神状态,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他究竟是怎么被甩出来的?别说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连程悟自己本人都没有弄清楚就宣布出场了。
莫易卿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摇了摇头,看向教官,“可以下一场了吗?”
教官额头上冷涔涔,他可以说这是自己执教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见的情况,难不成他们这一组刚开场二十分钟就可以宣布结束了吗?敢情别的组第一场比试都没有完成,他们这一组就完成了三十场了?
陈亦城凑上前,小声道:“低调一点,低调一点。”
莫易卿点了点头,“下一个我会给他多一点机会。”
在程悟下一个出场的男子有些犹豫,他是今年的新兵,刚一出场就感受到了对方施压的精神压力,竟默默的有了一种想要投降的冲动。
莫易卿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声音依旧没有半分温度,他道:“王者,宁死不降。”
新兵心底一怵,他的意思是今天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莫易卿对着他伸出一手,铿锵有力道:“请出手。”
新兵苦笑着冲过去,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却是突然间不见踪影,他慌乱中四处寻觅,只听得有道邪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一回头,身体顿时腾空而起。
莫易卿叹口气,“不能怪我太高调,是他们太弱了。”
“……”陈亦城扶额,凭他这么一个高手在他手里都熬不过两拳,这群新兵蛋子落在他手里那不就是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吗。
教官再一次在落败的新兵头像上画上重重的一笔,连续进行了十二场,他是不是应该提醒提醒对方休息休息呢?可是看他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好像一点都不累啊。
莫易卿看着下一人上场,见着他的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个人绝对是来者不善,他自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敌意。
薛邺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这段日子在营区里他很努力的锻炼自己,他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狠狠的报复这个人,却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跟他见面,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在这里,就算自己出手打死了他,也没有人会责备他。
毕竟这种比赛可是有被打死打残的先例。
真好,真的很好,他会让这个毁了他们薛家的始作俑者今天就去见阎王,下地狱去吧。
莫易卿警觉的注视着这个对他明显带有敌意的男人,看着他捏紧的拳头以及那暴露出来的青筋,深知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之前的那些泛泛之辈。
陈亦城见到上场的人,神色一凛,跑到教官身前,直接拿过他的档案,果然是他薛邺。
教官有些尴尬,苦笑道:“城少,有问题?”
“没有。”陈亦城并不觉得这事会是巧合。
“你知道我是谁吗?”薛邺主动打破这诡异的僵局。
莫易卿对这个人并没有任何影响,但从他外露出来的敌意便可明晓这个人与他应该有什么深仇大恨。
薛邺勾唇一笑,缠着绑带,目光忽明忽暗的落在对方的身上,他道:“薛沛,江梅,知道了吗?”
记忆就像是洪水冲垮了堤防,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浑身上下散发着邪佞之气的男人,幽幽开口道:“你是想报复我?就凭你?”
薛邺怒目而视,他从来就不准备光明正大的打败对方,只要能获胜,他有的是那些抬不上台面的卑劣行为。
他只要他死,只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