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意瞧着镜子里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她特意选了一条高开叉礼服,每走一步,裙中的春光若隐若现,甚是迷人。
只是当席宸看见这一条礼服时,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连带着还没有离开的席奕也被殃及。
席奕觉得前一刻自家少爷还是笑的满面春风,喜不自胜,怎么这一刻又阴云密布,甚至是双眼带刀,有种杀气在蔓延?
席宸深吸一口气,尽量的保持着自己的从容淡定,他温柔道:“这条裙子不适合你。”
金嘉意倒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长长的裙摆,道:“我觉得还行,陈姐也认为不错,毕竟这是我的初次亮相,不适合中规中矩。”
“你就算穿普通衣服也必定惊羡全场。”席宸言辞凿凿道。
“在群星荟萃的颁奖盛典上,礼服自然是自己的第一门面。”金嘉意甚是满意。
席宸沉默一二,酝酿了一番,再道:“这不适合你主演的角色,毕竟《家人》里的林云可是位朴素的农村女人,你这样倒显得林云失了那份天真。”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还是挺中意这一身衣服。”金嘉意直接挂断电话。
席宸瞧着突然传出的信号中断声,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他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失去了原有的那份镇定,摔门而出。
陈艺坐在店内喝着咖啡,看着一身华服出现在视线里的金嘉意,满意的拍了拍手,“眼光很不错,这一身礼服能把你的所有优点表现的淋漓尽致。”
金嘉意将发丝搭在耳后,直言道:“我也觉得适合我,不过咱们的席总却认为这衣服有些过于夸张了。”
闻言,陈艺蓦地挺直后背,她换了换语气道:“席总说的也在理,你这衣服虽说让人浮想翩翩,但咱们是被特邀而去的,太过炫耀又会被国内媒体认为咱们是去蹭红毯的,影响不好。”
“可是陈姐先前口口声声的说红毯上要么就不吭一声的过过场,要么就做最闪亮最耀眼的那颗星,一出场便是引起千万镁光灯铺天盖地的落在自己身上。”
陈艺尴尬的苦笑一声,“我的意思是等咱们入围之后再璀璨,现在适合低调点。”
金嘉意笑而不语,转过身走进更衣间。
陈艺默默的翻了翻手机,确信没有什么人给自己打电话之后悻悻的松了口气。
她的确有失考虑,只想着让金嘉意受全场瞩目,却忘了她现在是已婚妇女,不适合这种抛头露面的寻关注时机。
金嘉意换下礼服,将其递给工作人员,不假思索道:“就这件了。”
陈艺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笑道:“真的就这件?席总不是说不妥吗?”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金嘉意反问。
陈艺噤声,金嘉意的性子她算是摸透了,她这个人喜欢逆水行舟,自己如果抬着哄着,她不一定听,况且她做的决定,哪是她这种泛泛之辈能左右的,这女人就像是那个高傲的斐滢一样,说一不二!
金嘉意心情甚好的坐回沙发上品着红茶,突然一个本子递到她面前。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有些羞涩的站在她身前,双手捧着一只签名本,小心翼翼的问:“我很喜欢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金嘉意放下茶杯,看着她手中的本子,心里喜极,这应该是第一次被人要求签名吧,那种被渴望的眼神,满满的自豪感。
工作人员看她一笔一划的勾勒着自己的名字,她的下笔很有力度,就好似在写一件艺术品,没有那些大明星的潦草,她的字娟秀大气,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清楚。
陈艺瞧着她的字,摇了摇头:“你得好好练习练习签名了,你这样写,如果以后成百上千的人找你签名,不仅浪费时间,还费体力。”
金嘉意将签好的本子递回去,笑道:“写字本就是一门艺术,签名也是,如果随意的草草了事,不仅是有负于请求之人,更有愧于父母,名字是我的门面,我怎么可以不认认真真对待?”
陈艺哑然,这话倒是她第一次听,以往带出来的艺人,谁不是追求那一笔而就的流利洒脱,谁会如她这般每一笔都是精雕细琢,她写的好像就是艺术品,让人想要收藏起来。
工作人员捧着签名本兴高采烈的跑开了,不过短短片刻,整个高定店的工作人员皆数围了过来,一个个满心欢喜的捧着一只本子。
陈艺瞠目,这些人不会都打算找自家嘉意签名吧。
金嘉意倒是不以为然,她很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怕她消失了那般热情浓烈。
陈艺扶额,她觉得她也有必要珍藏一下金嘉意的签名了,万一以后她随应大流也开始用那些看不懂的艺术签名,那这就是绝本了。
都说金嘉意目中无人,如今看来倒是随和温柔啊。
席宸赶到高定礼服店时,寻了一圈才将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金嘉意。
所有人规规矩矩的排着队,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沙发上落落大方的身影,女人穿着一件淡紫色齐膝短裙,长发披肩,她每一次落笔都是带着那种淡淡的微笑,感觉她的脸上没有刻意的高傲气势,平易近人的宛如普通邻家女孩。
“谢谢,我好喜欢你。”工作人员捧着签名本,有些羞赧的说着。
金嘉意抬眸,双眼似有水波在荡漾,温婉平静,“你能喜欢我是我的荣幸,也是你的荣幸,我值得你喜欢。”
陈艺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凑上前嘀咕着:“这里是公众场合,说话得注意一些。”
金嘉意沉默着点点头,继续签下下一个人。
陈艺注意到人群后的席宸,急忙站起身走上前。
席宸寻了一个安静的位置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陈艺将金嘉意的签名递上前,道:“可能是嘉意的字很漂亮,这些人都想求一张。”
席宸目光落在白净本子上的那三个字上,不由得想起赵安然前两天的那出采访报道。
“席总,您怎么了?”陈艺轻唤了一声。
席宸回过神,双眼再一次落在那三个字上,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凝重。
陈艺不明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忙道:“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席宸摇头,“这样签字会很累,你让公司给她设计一个简单的签名。”
“我给她说过了,不过她拒绝了,她说写名字不能太过随意,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陈艺掩嘴笑道。
渐渐的,围聚的人群散了去。
金嘉意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臂,瞧着角落处嘀嘀咕咕的两人,提着手包走上前,“已经完事了,回去吧。”
席宸注意着她的右手,温柔的替她揉了揉肩膀,“累了?”
金嘉意蹙眉,刻意的缓了缓自己的动作,道:“这里人多眼杂,你怎么就跑来了?”
席宸赤果果的将目光投掷到陈艺的手中,语气降了三度道:“选好了?”
金嘉意笑了笑,未曾解释什么径直走出礼服店。
席宸紧随在后,握着她的手,谨慎道:“我等下会派人再给你送去几套,你再挑挑?”
金嘉意推开门,“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席宸叹口气,瞧这丫头的态度,显然是不准备听自己的话了。
车子缓慢的从车库内驶出,金嘉意瞪着一同上了车的男人,问道:“你跟着来做什么?你出院了?”
“陪你一起回家。”席宸单手托着下颔,双目越发明晃晃的落在她的身上。
入夜,清脆的风铃声随风叮当作响。
金嘉意躺在美人榻上,兴致盎然的望着苍穹之上似火焰灼热的夕阳,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察觉到身后有人的靠近,她自然而然的往着来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席宸半蹲在她面前,修长的腿有些别扭的曲放着,他道:“我在京御坊定了位,等一下让你父母过来一趟。”
“你确定要去京御坊?”金嘉意严肃的问道。
“只有那里安保系统比较严控一些,如果找别的地方,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被记者逮到。”
“我怕到时候不会被记者逮到,我们会去警局过一晚。”金嘉意打趣道。
席宸莞尔,“也算我的失策,要不请他们来家里?”
金嘉意坐起身,将杯子放置在一旁的矮桌上,“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去让人准备点食材。”席宸站起身。
金嘉意挽住他的手,再道:“得了,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不再家里添乱了,去京御坊吧,有些事说破了对于以后更好一点,免得藏着掖着倒成了我们怕他。”
席宸捧着她的头,薄唇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夫人说的极是。”
金嘉意嗅着他身体上那不容忽视的药水味,眉头皱了皱,轻轻的推了推他的手,问道:“不回医院了?”
席宸抬起她的下颔,温柔道:“夫人这是在关心我?”
金嘉意脸色微红,拨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我只是不想半夜起来的时候,你半死不活的躺在我旁边。”
“……”席宸捋了捋这句话里的信息量,第一她说躺在她旁边,这言外之意是不是说自己今晚可以跟她同塌而眠?第二她说自己半夜起来,这是不是说她担心自己到夜不能寐?
金嘉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今晚你睡床,我睡客厅。”
席宸被呛了一声,“不用,我是男人,一点小伤罢了,不足为惧。”
金嘉意冷冷的嗔了他一眼。为了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索性不再多言一句。
气氛霎时安静下来。
叮叮叮,风铃声婉转在客厅里,两两相顾无言。
席宸稳了稳自己的心绪,他看着她的红唇,上下轻合,就像是带着什么魔力那般让他的心绪越发的躁乱起来,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思,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金嘉意瞧着他突然靠过来的脸,身体本能的想着后退,腰部被一只手拦住,她无路可退,他嘴角微微上扬,温柔的抱住她,喉结轻阖。
席宸细细的打量着她的五官,所有的镇定在那一刻荡然无存,他的唇一点一点的吻下,恍若在品一壶陈年佳酿那般认认真真。
唇齿间回忆着浓浓的牛奶清香,他趁势追击的占有着她的味道……
“叮……”手机应景的响起。
席宸没有理会这唐突的第三者,强势的将她分了的心慢慢的聚拢回来。
“叮……”手机孜孜不倦的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金嘉意轻轻的推了推他,道:“这是我的手机。”
席宸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进一步进攻,冷冷的瞥了一眼打扰他们的手机。
金嘉意按下接听,是一个陌生来人的来电,他道:“请问是金嘉意金小姐吗?”
金嘉意掩了掩自己的唇,道:“我是,请问你是谁?”
“我是国家历史学系的大教授赵祁,很冒昧的打扰了你的休息。”
“我记得我并不认识这位赵先生。”金嘉意如实道。
“是的,我们在此之前并不认识,不过我想过后我们就会认识了,这一次冒昧打扰,是有一件事想要问问金小姐。”
“你请说。”
“请问金小姐是否研究过迦晔王朝时期斐滢女相的字迹?”对方开口道。
金嘉意心底一惊,她似乎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以前可能因为她是娱乐圈外人,自己写什么,也不会有人注意,可是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备受关注。
对方见她没有回复,继续道:“可能这样说太唐突了,不过我们研究过金小姐的签名,觉得你与斐滢女相的字迹有不谋而合的味道,不知道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金嘉意不容置疑的出言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所说的相似是什么意思,我想无论你提出的什么请求我都无法应允你。”
“金小姐请先别拒绝我,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请你帮忙,斐滢女相的真迹遗留不多,这对于历史考古而言是个很大的遗憾,我们很希望能够突破这个缺口寻一个与她字迹相仿的人才来协助我们,有些历史悠久的文本因为时间的原因被毁坏了不少,所以我们想请求金小姐帮我们修补一下,哪怕只是临摹一二也行。”
“赵先生这话让我受宠若惊了,我一个年轻人,怎么能修补那么珍贵的东西,一不小心弄坏了或者写错了,这可是对文物的一种亵渎,这是罪人。我担不起这个罪责。”
“不会的,我们相信金小姐。”
“赵先生过谦了,你不过就是见着我写的一个名字而已就如此下定论,是不是有点言之过早了,这做法太草率。”金嘉意再一次记婉拒道。
“那真是遗憾了,本来我们妄图能够在斐滢女相留下的最后一封书信上查看到什么被掩埋的历史,看来机会渺茫了。”赵祁有些无奈的叹气道。
“等等,你说什么最后一封信?”金嘉意突然开口问道。
赵祁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忙道:“就是斐滢在弥留之际写给曾经一位故友的书信,我们猜测这封信可能与当年战死沙场的蒙翊将军有关联。”
金嘉意的表情渐渐的沉寂下来,眼瞳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在弥漫,她喘了喘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道:“我知道了,这封信对你们很重要吗?”
“都说斐滢女相残忍血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缘由,有历史文献说她是因为自小无父无母天性使然,也有野史记载在斐滢女相入朝为官之前有过一段婚约,最后却无疾而终,传闻是因为朝廷中右翼党的迫害才使得她未婚夫婿战死沙场,所以她斩杀的太子与百官都是右翼的那群德高望重的老臣。”
金嘉意不由自主的自嘲一番,声音清冷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君子,但既然有利于国家考古,我想我应该出手相助。”
“你能帮忙真是太好了,我等一下把地址给你发过去,明天能过来吗?”
“可以。”金嘉意应允下。
席宸见他放下手机,看她情绪变动,担忧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教授想要邀请我去帮忙。”金嘉意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机,双目失神的望向窗外。
席宸眉头微蹙,“什么教授?”
“一位叫做赵祁的教授,不知道他是从那里看到我的签名的,一口咬定说我的字与斐滢的很相似,我挺好奇他究竟哪里看出我们像了?”
席宸沉默片刻,他看着她的背影,在高定店里他初次见到那个字迹的时候心里隐隐的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仔细看看,竟然和家里的那幅画上的题字所差无几。
“那你是答应了?”席宸谨慎的问道。
金嘉意回头,面面相觑,“为什么不答应呢?”
“你说的没错,赵祁是赵安然的父亲,国内首屈一指的历史系教授,他能出口请你帮助,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看来是我遇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金嘉意推了推又一次靠上来的男人,揶揄道:“席总现在这副模样如果被外人看见了,只怕得惊掉大牙吧。”
席宸面带痞笑,轻抬起她的下颚,戏谑道:“我在你面前总是情不自禁,就像是一个正常男人遇见了一个心仪的女人那么忍不住想蹭一蹭,靠一靠,再亲一亲。”
金嘉意转过身,避开他扑上来的身子,忍俊不禁道:“席总这模样不像是正常男人,倒像是进入了某种时期阶段的雄性动物,大白天的就想入非非了,这可不是什么君子行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丈夫与夫人之间的正常交流,不关君子身份。”席宸握上她的手,将她躲避的身子拉回自己的怀中。
金嘉意放弃挣扎,直言不讳道:“席总是准备再去医院里住两天吗?”
席宸笑而不语的捧住她的脸,权衡着要不要继续刚刚没有完成的步骤,但似乎刚刚那好不容易凝聚的暧昧气氛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这样干巴巴的凑上去,会不会被揍一顿?
思及如此,他应该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来日方长,他要沉住气。
女人是哄的,不是强的,他要一步一步禁锢她的心。
金嘉意见他放弃进一步动作,心里却不知不觉的出现了一丝失落感。
好像他的抽身而出把什么东西也给一并带走了似的,心口处空空落落的。
席宸拿起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笑意满满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过去。”
金嘉意跟在他身后,透过夕阳的光线凝视着他的后颈,男人的身材很高大,肩膀很宽阔,如同那一日危机重重下他义正言辞的用他的命与自己交换,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明明只是很轻很淡,却砸在她心里时震出不小的动静。
我有无数个方法能够救出她,可是唯独这一个办法能保她毫无未损。
金嘉意忍不住的上扬着嘴角,手被他紧紧的攥在掌心里,温暖而安全。
她斐滢一直以来都很高傲的活着,也不懂什么是小鸟依人,就算是在子祎面前也表现的自己不需要保护,但现在,她却渐渐的收起了自己的锋芒,慢慢的想要躲在他的羽翼下,不是因为她怕这些俗事,而是她想学着去相信一个人,一个能够把自己看的比他的命还重的人。
“你在想什么?”温柔的声音响起,他替她揽了揽外套,确信封存的严实不漏风之后才放心的按下电梯。
金嘉意噙着笑,摇头道:“没什么。”
席宸牵着她走进电梯,视线落在电梯墙上并肩而站的两道影子上,他道:“你今天很漂亮。”
“嗯?”金嘉意疑惑的看着他的侧面。
席宸低下头,两道视线重叠,他莞尔,“那条裙子很适合你,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你却不想我穿上它,对吗?”
席宸不假思索的回复,“是,我是自私的,这么完美的你,我想一个人珍藏着。”
金嘉意收回眼神,似笑非笑道:“我听你的便是了。”
席宸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曾几何时无论自己说什么都跟他较着干的金嘉意竟然肯听他的话了?这是不是代表自己的丈夫地位又进展了一步?
金嘉意斜睨了一眼犹自乐不思蜀的男人,说着:“如你所说那般,我们是夫妻,理应相互尊重。”
席宸越发用力的握着她的手,郑重的点头,“是,我们是夫妻。”
夜风尤甚,吹拂过她的裙摆,金嘉意站在岗亭前望着由远及近的车子,就好像曾经站在家门外盼着骑着战马归途的他。
男人身披盔甲气宇轩昂的出现,他的手横放在自己面前,拉着自己一跃而上马背,夕阳西下时,策马奔腾而过。
他说:“丫头,今日晋中将军亲自任命我为千夫长,我可以领兵上阵杀敌了。”
斐滢会担忧的抱紧他,却不知如何挽留他。
他有精忠报国的决心,他有一腔热血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独独空留了一个承诺让她半生孤独。
子祎,我应该忘了你吧,早在你离开的那年,就应该让往事成风,忘了你吧。
席宸停下车,从驾驶位前绕过来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怕她磕着碰着。
金嘉意坐进车内,目光落在又回到驾驶位上的男人上。
席宸不明白她眼中的情绪所为何故,忙道:“怎么了?”
金嘉意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半响之后打破了那诡异的气氛,她道:“下周的影展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了。”席宸又觉得不对劲,不安道:“我不能去吗?”
“没有,我只是问一问。”金嘉意靠在车椅上,扭头看向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车内再一次的恢复安静。
京御坊外,时不时的会有一两辆媒体采访车驶过,但因为四处有保安巡视,一个个只得望而却步的选择离开,就算他们得知今晚上刚在国际上荣获了最佳男主角的戚贺会来这里举行庆功宴,也不得不离开。
姚翠花与金主的车刚刚驶进停车场,一道身影便从角落处一蹿而来。
姚瑶本以为自己得到的是虚假消息,却没有想到果真她的姨妈来了b城。
姚翠花见到姚瑶先是本能的一惊,待认出了来人之后忍不住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差点吓死你姨妈了。”
姚瑶抱着她的手撒娇道:“姨妈来了京城怎么也不跟姚瑶说一声,如果不是我朋友看见了您,我还不知道您来了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表姐的事,她被绑架可把我和你姨夫给吓坏了,连夜就赶来了这里。”
“我也听说了,表姐没事了吧。”
姚翠花欣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家嘉意那么漂亮聪明当然有贵人相助。”
姚瑶指了指身后的大门,“你们今晚上来这里做什么?”
姚翠花直言道:“你未来表姐夫请我们来这里吃饭商量一些事情。”
闻言,姚瑶面上一惊,迫不及待追问道:“表姐夫?表姐真的有男朋友了?”
“这事我还能自己编造不成?”姚翠花再一次敲了敲姚瑶的脑袋,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坐坐,你表姐夫可不是普通人。”
“嘉意说了,就我们自家人。”金主在一旁小声嘀咕一句。
姚翠花嗔了他一眼,“姚瑶是我妹妹的女儿,亲妹妹难道不算自家人?”
金主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这个侄女心术不正。
姚瑶得意的跟在姚翠花身后。
停车场内,宾利车里的两人并没有任何动作。
“你先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去把多余的闲杂人等‘请’出来。”金嘉意没有等他回复,自顾自的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进京御坊。
姚瑶坐在包间内,两眼环顾着四周,问道:“表姐还没有来?”
姚翠花看了看手表,道:“应该快了。”
话音未落,紧闭的包间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姚翠花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姚瑶却是下意识的往着金嘉意身后瞧,却并没有瞧到一人。
金嘉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在这里?”
姚翠花拉了拉她的手臂,轻声道:“姚瑶是你的妹妹,别这么见外。”
金嘉意点了点头,对着姚瑶道:“我有话想对你说,跟我出来一下。”
姚瑶却是没有动作,站在包间内,故意挤出一抹天真的笑容道:“表姐有话就不能在这里说?”
金嘉意也不避讳在场的父母,上前语气漠然道:“在我给你三分脸色的时候,自己识相的离开。”
“表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金嘉意从来就是心直口快之辈,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看人亦是如此,或者说你在比你更会伪装的人面前装可怜,在比你更腹黑的人面前扮天真,是不是有点小觑了我?”
姚瑶愣了愣,依旧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对方,满腹委屈的模样道:“姨妈,表姐为什么这样说我?”
金嘉意拽着她的手,将她想要靠近姚翠花的身子给毫不留情的拽了回来,再道:“你想知道我的秘密还不简单,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怕你无福消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嘉意凑到她耳畔,轻声细语道:“知道我秘密的人,不是哑了就是死了,你选哪条?”
“你——”
“别说我没奉劝你,我金嘉意从来就不屑当什么善良的好人,惹恼了我,不仅这个圈子容不下你,这个世界也没有你的立身之所,别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姚瑶捏紧拳头,喘了两口粗气,吼道:“金嘉意,你别欺人太甚。”
“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样?我就是喜欢看你们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姚瑶急的红了眼,无助的看向姚翠花。
姚翠花被眼前的一幕弄的有些糊涂,正准备劝说一番,却被金主拦住。
金主摇头,“你觉得咱们的女儿会是无理取闹的人吗?”
姚翠花有些犹豫了,前有自家宝贝千金的咄咄逼人,后有姚瑶的委屈无辜,她虽说也是挺想为姚瑶说两句的,但毕竟女儿是亲生的,无论她做了啥,作为母亲都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姚瑶见姚翠花没有表态,心里越发没有了底气,她也算是知晓这个姨母的性子的,她对于金嘉意的偏爱整个姚城人尽皆知。
“还不走?”金嘉意沉了沉脸色,言语比之刚才更加冰冷了三分。
姚翠花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推了推姚瑶,小声道:“就当是姨妈的错,过两天姨妈再亲自邀请你出来聚一聚,今天你就先回去。”
姚瑶瞪了瞪屋内同时不再多言的三人,有一种被强行施加的屈辱感迎上心头,她咬了咬牙,踩着高跟鞋,高傲的离开包间。
她冷冷的瞥了一眼被紧合上的门,不甘心的拳头紧握,嘴里似是自言自语的念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金嘉意,日子长着,你最好给我祈祷着我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一天,今天的账迟早有一天一笔一笔清算。”
席宸从一侧的休息区内走出来,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那道离开的背影上,女人的脸带着满腔怒火,那双眼好像想要吃了谁似的。
“进来吧。”金嘉意打开门的刹那便看见了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男人。
席宸点了点头,只是进入包间前再一次警觉的盯了一眼那个刻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眼脸不自然的眯了眯,瞧着自家夫人那倨傲的模样,只怕是怀恨在心了。
“席总,快请坐。”金主急于开了一瓶顶级茅台,瓶口敞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酒香便如同被放出了圈笼的飞禽走兽,扑腾扑腾溢满了整个包间。
金嘉意体内的酒虫被引了出来,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望着金主的手半天移不开视线。
席宸不露声色的挡在她的面前,轻声道:“你明天还要参加《变异人》发布会,今晚不适合饮酒。”
金嘉意欲言又止,双手藏在桌下拼命的相互扣着,她要忍,为了肚子里那个小崽子也要忍,可是……她再一次抬起头满目渴望的瞪着金主的手,体内的酒虫好像已经侵占了她的神经,不想办法淹死它们,她今晚只怕是会彻夜难眠。
“啪!”姚翠花一巴掌打在金主光溜溜的脑袋上,厉声斥责,道:“席总刚出院,还在修养期,喝什么酒?嘉意如今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喝醉了被人误拍了怎么办?”
金主苦笑道:“那我放回去?”
姚翠花恁了他一眼,嗔怒道:“开都开了放什么放?给我斟上。”
金主听命般的倒上一杯,正准备倒第二杯的时候一只手毫不迟疑的拿过了酒瓶。
姚翠花将酒瓶放在自己的面前,一本正经道:“你最近血压过高,也不适合喝。”
“所以你想一个人独吞?”金主急的跳起来,言辞凿凿道:“我是一家之主,今晚算是第一次与女婿正式见面,怎么可以不互相敬一杯?我在女儿刚出世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天定要与那个登徒子不醉不归,酒品看人品,我得把他灌醉了才能知道他对我女儿是不是真心!”
三双眼明晃晃的落在甚是激动的金主身上,见他说着说着红了眼,最后有一些委屈的拿过酒瓶满满的斟上一杯酒。
“岳父说的没错,这酒我今天是必须喝。”席宸双手递上空杯子,等待着金主也为他斟满。
金主有些迟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席宸莞尔,“岳父放心,我在您面前所说的话都是肺腑真言,您如果不相信,来日方长,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向您证明,抱走您女儿的登徒子绝非是信口雌黄的伪君子。”
“咳咳咳。”金主被吓得呛咳不止,他拿起酒瓶小心的替他倒了半杯。
两杯触碰,杯中液体轻轻的晃动圈圈涟漪。
“今天也不算是正式的拜访二老,过两日等嘉意参加完了影展,我寻着机会再带她回姚城,算是真真切切的以女婿的身份拜见两位父母。”席宸道。
“好好,席总怎么说就怎么做,我们没有意见,至于婚礼的事。”金主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家女儿,见金嘉意脸上并没有什么抗拒,继续道:“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公布?”
金嘉意呡了一口水,没有说话。
“这事我觉得应该听从父母的,毕竟我们只是晚辈。”席宸说着。
“我托人去看了日子,下个月有个不错的黄道吉日。”金主刻意的压低着声音。
席宸嘴角微微上扬,“下个月还没有入冬,适合结婚。”
“那就定下那一天了?”金主举杯而起。
席宸碰杯,“一切都按照岳父的意思办。”
“我有说过要举行婚礼吗?”清冷的声音在两人碰杯之后幽幽的响起,适时阻止了两人把酒言欢的双簧表演。
金主眉头皱了皱,喃喃道:“你也没说不同意啊。”
金嘉意双眼游离一眼三人,特别是对视上席宸那一双瞳孔时,他眼底的期待与失落形成了对比落差,前一刻还是熠熠生辉,这一刻黯淡无光。
“你说我听,你不愿,我等便是了。”席宸握上她的手,温柔的笑了笑。
金嘉意缓了缓,看着眼前水杯里凝聚的水泡,声音有些轻,如果不仔细听,只怕会遗漏什么,她道:“明年开春吧,等《变异人》杀青之后,那时我想时机到了,有些事也该宣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