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个小时的比赛, 茗涵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
翻开工具书、铺开演草纸, 赢了两场联赛的她, 此时还要跟没有完成的押题卷继续抗争。
累,真的很累!
茗涵端起咖啡“吨吨吨”地灌了好几口, 勉强能撑住酸胀的眼皮,好在□□能保持大脑的清醒,写题的思路并没有因为身体的疲惫受到影响。
她的食指拨动着那沓政治卷子:还好, 只要再写两张就能完成今天的安排。
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后, 茗涵振奋精神,重新拿起笔继续奋战。
笔尖在纸上行云流水,脑海里想到的相关知识一字不差地落在试卷的空白处。
“嘶……”
茗涵抬手准备换行继续写, 指关节倏地抽痛。
关节的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到整只手,每根指头都像是掉进了醋缸, 又酸又胀,使不上丁点力气。
从早上开始, 她的右手就没有休息过。
又是写题、又是打联赛, 指头的每一块肌肉都运动过至少上万次。
这双手再经得起折腾,也不是没有感觉的机器。
脑子:我还能继续写!
手:不,你不能。
茗涵看了看剩下的两张卷子, 空白的题框看得她头疼:明天还要比赛,还有另外三张卷子要写, 如果今天不能写完……
“铛铛。”
深夜, 敲门声比平常更加响亮。
光是听那底气十足的声音, 茗涵就能想象得出那道门后, 他走起六亲不认小步伐的模样。
“怎么样?写完了吗?”刚开门,季渊冉就转着钥匙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
季渊冉的食指很灵活,每一次使力,钥匙圈都能匀速地上下移动。最后握在手心里,牢牢按住钥匙的五指也不像自己的那样发抖。
同样是写了一天的题,打了一晚上比赛,他的手怎么就好好的?
茗涵白了他一眼,阴沉沉地吐出两个字:“不吃。”
回到书桌前,茗涵勉强从书包里掏出参考资料,对照着卷子的知识点翻开一页,再一次颤巍巍地拿起笔。
休息一会还不如刚才,酸胀的感觉非但没有缓解,关节甚至还有些痛。
食指和拇指艰难地攥着笔,在纸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收笔时,力气没用好,笔尖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尾巴。
虽然写不了题,还是要把知道的答案在书上画出来,等手好了,也能誊到卷子上。
季渊冉沉默地站在一边,仿佛在旁观一个帕金森患者努力复健的过程。
见茗涵艰难地画了两根线,这才忍不住问道:“手抽筋?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用。”茗涵看也不看他,眼神盯着书本片刻不移。
不过是疲劳过度而已,休息一晚上,明早泡泡热水就能恢复。
以前做实验的时候,少不了要端着试管、药剂一整天,精准地调整着使用剂量,可要比拿着笔写字累得多。
当时季渊冉都会给她准备一盆热盐水,里面放有不少中药,泡上半个小时左右就不会再疼了。
现在没有中药,泡泡热水效果也差不了多少,不值得去医院跑一趟浪费时间。
季渊冉拉来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比起夜宵,看伤残人士复健要有趣得多,“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揉?
怎么这个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怀好意呢?
茗涵严肃地看着他,并不打算给他碰自己手的机会:“不要。”
“好的。”
季渊冉点点头,跟听不懂话似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抽出手指间的水笔,有模有样地用两只手握住。
“你干嘛?我说了不要。”茗涵有些气恼,说话的音调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季渊冉权当做听不见,死乞白赖地握着她的手,两根拇指用力地在她的掌心揉捏。
手掌被按压过的肌肉疼痛加倍,一会酸、一会疼,原本就没力气,被他这样胡乱一按,疼得连手臂都跟着抽痛。
茗涵试图把手抽回来,却被他钳得死死的,稍微用力挣扎,酸疼就会加重一分。
季渊冉:“别动,要是不这么按摩,以后很容易得腱鞘炎。”
被他这么一吓,茗涵立刻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地被他推开手心,安安静静地等他用指腹按压关节,好像也不像刚按的时候那么疼了。
茗涵知道他拳头功夫好,能把人打得服服帖帖,只是没想到,他的指头功夫也能这么到位。
季渊冉低头看着茗涵的掌纹,每天握笔的时间太久,中指第一个关节已经磨出了一处茧子。现在,又被笔压得有点紫红。
她的手很小,比自己的手小了刚好一个关节那么长,手指又细又长,软绵绵地如同刚削好的嫩笋。
季渊冉:“小时候我喜欢玩游戏,每次玩得手疼,我哥都会这么给我揉。”
提起季渊阳,总能够勾起他记忆里最美好的回忆。
“后来他上高中,作业写得多了,中指上也有像你这样的老茧。”季渊冉放慢了按摩的速度,拇指一圈圈地打转,力道由大变小。
按摩了半天,茗·钢铁直女·涵才缓缓地说了句:“不是按摩吗?你怎么老是摸我手心啊。”
……
糟糕,被识破了。
季渊冉以为能借着煽情的气氛,多摸一下她的手,虽然听起来有一丝丝猥琐,可这是他难得能跟茗涵牵手的机会,肯定是能摸一会是一会。
他闪烁的目光瞥到了桌子上的空白卷,立刻转移话题道:“要不今天别写了,休息一晚上,等明天再写也不迟。”
茗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便翻了两页书道:“明天有比赛,还有别的卷子没写,来不及。”
季渊冉:“那你现在这样也写不了啊,还不如直接去睡觉。”
茗涵摇摇头,左手别扭地握着笔,继续在书上勾画:“选择题能写啊,至于大题,我可以先把答案从书上画出来。”
画到知识点的最后,茗涵用笔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2-2,意思是对应了第二道大题的第二小问。
想要写题就总能找到办法,少了右手,左手也能接着写。
不得不说,季渊冉按摩的技巧是真的好。被他按了这么一会,本来还能继续做题,这会已经舒服得眼皮打架,想躺在床上睡觉。
抬头看一眼钟表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半。
算算时间,现在小憩十五分钟,等右手休息够了或许还能再战它一个小时。
茗涵靠在椅背上,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柔:“你按得很舒服,能不能……”
“你睡吧,十分钟后叫你。”
不用等她把话说完,季渊冉就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依着她的性子,今天这几张卷子一定要写完,否则绝对不可能睡觉。劝她是不可能的,不过能替她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季渊冉调整了下坐姿,开始全身心地替她按摩放松:“好了,睡吧。”
订好了十五分钟的闹铃,茗涵刚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醒的大脑回归宁静,连带着紧张的神经都得到了暂时的放松。
“叮叮叮!”
十五分钟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才闭上眼没多久,她就被急促的闹铃声吵醒。
抬手揉了揉眼,刚才还酸疼的手已经缓和许多,手心和手背被揉得发红,是血液疏通后的效果。
闹铃声吓得季渊冉慌忙地把卷子推开,最后那个字都没写全就丢掉了手里的笔。
不敢去看她,硬着头皮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在干嘛?”茗涵问。
季渊冉挠挠头,赶在茗涵发难之前起身要走,“没,没什么,既然你醒了就继续写卷子吧,我有点困,先下楼睡了。”
茗涵翻开了季渊冉刚才拿的卷子,之前还空白的地方已经填上了几排整齐的蝇头小字。
他在帮自己做卷子,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抄卷子。
趁着茗涵睡觉的十五分钟,季渊冉把茗涵在树上画出的知识点都抄在了卷子上。
不过是动动笔的功夫,不废什么心思。他只是不想茗涵再耗费功夫抄一遍,反正答案都是书上的这些知识点。
季渊冉的字写得很好看,每个字都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地站成一排。一共抄了三道大题,最后那道题抄了一大半,马上要抄完。
端起他抄好的卷子,茗涵不禁笑出声:不过是帮自己抄答案而已,这么急着逃跑干嘛?
——
下午去联赛的路上,茗涵主动要求坐在车的后排,跟季渊冉坐在一起。
季渊冉:“手还酸吗?”
“还行,”茗涵侧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手却悬在他手臂的旁边,“能再帮我揉一下吗?”
“嗯。”
季渊冉翻开她的手,拇指刚要揉捏,茗涵的手指就变成了蜘蛛,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五根指头分别钻进他的指缝,蜷曲扣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季渊冉都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抖。
这,这是牵手吗?
季渊冉睁大眼惊讶地看向她,从她的侧颜,他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