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攸宁:“我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吧。毕竟……是你们给了我这样的错觉。”
崔明:“……”
“崔律师。”江攸宁说:“您要是看不起我呢,不如换个人处理这桩案子?”
“呵。”崔明轻嗤,“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听说你一毕业就结了婚,几乎没打过一个正经官司,你怎么有信心在我这撂大话的?”
“当然是崔律师给的。”江攸宁笑,“既然我这么不重要,崔律师调查我做什么?调查完了觉得我差,还是要跟我一起解决这桩案子,难道是为了欺负弱小么?啧。我听说厉害的律师都是遇强则强的,没想到崔律师竟然是这样的啊。”
“你……”
江攸宁:“没事。就算知道了这些我也不会看不起崔律师的,毕竟您这样是人之常情,我理解。”
那语气就像在说:你不行,我理解。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崔明一气之下挂断了她的电话。
女人,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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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温暖的阳光从窗户折射进来,落在江攸宁的脸侧。
她坐在位置上愣怔了两秒,脸上绽开了笑容。
真有意思啊。
崔明这种态度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江攸宁以为崔明应当是那种处变不惊的老狐狸,没想到遇见弱势的对手后,也难免疏忽,她有理由怀疑崔明根本没去验证华峰的话。
不过,她这边也有点瓶颈。
说白了,夫妻之间的事是关起门来两口子的事。
别人说再多也无法保证百分百真实,而由他们自己说出来的,自然带上了主观色彩,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江攸宁以前实习的时候,遇到过当事人说谎,而且给出了很确凿的证据,律师没有做调查就上法庭辩护,最终被对方啪啪打脸,败诉。
而在法庭这种地方,需要绝对的证据。
宋舒手里,什么都没有。
其实现在能够坐下来谈判解决离婚是最好的方案,上法庭其实对宋舒不利。
通过录音能推断出,华峰是个很暴躁的人。
江攸宁有点怀疑他磕了药,因为在年会上发言的华峰说话跟电话里的他完全不是一种语调。
电话里的华峰说话大声又没逻辑,特别像江攸宁以前见过的那种“料鬼”。
“料鬼”是某些地方对“吸/毒人员”的一个别称。
她大学毕业后做过一段时间的法律援助,跟同专业的一些同学去县城里住,然后白天去周边贫困落后的小山村里走访。
她去过一个山村。
那里信息闭塞,她连着去了好几天,起初语言不通,道路不熟,甚至她的着装都跟那个地方格格不入。
她是令人们新鲜的“城里人”,但仍旧有很多人蜂拥而至,找她咨询问题。
能帮助到一些人是真的开心,可她更记得,有个婆婆来找她,非常热情地请她到家里吃饭,她以为是婆婆想感谢她。
因为电视上都说小山村里民风淳朴,她天真的信了。
吃饭期间,婆婆忽然问她能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当媳妇儿。
江攸宁吓坏了,她放下碗跟那个婆婆解释,“我是来帮助大家了解更多法律知识的,不能给您当儿媳妇,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婆婆顿时变了脸色,“你不是来帮助我们的么?我儿子现在就缺个媳妇,不然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你得留下来给我儿子当媳妇。”
江攸宁慌了想走,但那户人家的男人出来,用了一根大粗麻绳把江攸宁绑了起来。
特别像电视里演得绑架情节。
江攸宁毫无还手之力,她真的被扔进了一个柴房,然后那老太太说,挑个好日子就让他们结婚。
那个村子坐落在半山腰,上山的路崎岖难走,村子里只有一个小卖铺,里面的零食很多都过期了,几乎没有村民有小汽车。
那里破落至极,甚至手机都没信号。
江攸宁每天下午五点会走山路下山,然后在山脚下打车回县城跟同学们集合。
可那天她没回去。
她的手机也被那户人家给拿走了。
那户人家的儿子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料鬼”。
那个村子里还有很多那样的人。
他们平常能跟你笑呵呵的聊天,跟正常人没差,但他们的情绪会在某一个点被直接引爆,非常吓人。
江攸宁是在两天后被找到的,因为有人把消息告诉了路童,路童知道后立马告诉了闻哥跟辛语,他们三个人报警,然后到那个村子里疯了一样的找。
最后找到了被绑在脏污房间里的江攸宁。
那是第一次,江攸宁真正理解了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有些恶棍在糟蹋着别人的善意,也让善良无处可放。
从那里回来后她闭口不提在那里发生过的事情,也再没去做过法律援助。
路童也没去过特别偏远的山村,最小的也是在镇上。
那段不好的记忆被江攸宁从脑海里拉拽出来,但最后落在了华峰的身上。
这是个新的方向,能查。
江攸宁现在要做的不止查华峰,还有宋舒。
她无法确认宋舒的话百分百是真的,所以她必须了解事实情况。
之前她已经查了一些,可以确定华峰出轨是真,而且江攸宁让江闻找的狗仔拍到了华峰的出轨照,偷拍的照片不能作为证据呈上法庭,但已经暴露在公众视野里的照片是可以的,这方面江攸宁有人脉,不担心。
但华峰虐待女儿的证据,完全没有。
还有家暴这件事,宋舒连住院记录都没有。
毫无头绪。
几个关键的点都卡住了,江攸宁也烦。
她特别想知道这件事在华峰口中被说成了什么样。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崔明,还有沈岁和。
更烦了。
怎么哪都有他?
又不是他的案子。
正想着,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江攸宁瞟了眼,北城的号。
她犹豫了几秒接通。
“你好。”江攸宁问:“哪位?”
“是我。”
沈岁和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啊。”江攸宁难言错愕,却很快恢复情绪,平静问道:“你换号了?”
“没有。”沈岁和顿了几秒,“你把我那个号拉黑了。这是新办的。”
江攸宁:“……”
专门为了给她打电话办的?
不大可能吧。
江攸宁的脑海里千回百转,很多想法都往出冒。
她发现有了孩子之后,自己的脑袋不仅没有变迟缓,反而天马行空了起来。
有些想法,奇奇怪怪,不可言喻。
“什么事?”江攸宁问。
“你真的要接宋舒的案子?”
“这不是还没起诉么。”江攸宁说:“没到上法庭那一步,也不算我接了这桩案子吧。”
“意思是之后起诉,你就不代理了?”
江攸宁:“……”
字面意思虽然是那样,但沈岁和为什么现在这么天真?
是的,天真。
这是江攸宁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形容词。
这种词原来跟沈岁和搭不上半分关系。
但现在……
江攸宁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但也只是片刻,她便回道:“看情况吧。”
很敷衍的回答。
“我还是那个建议。”沈岁和说:“不要代理这个案件,而且,最好让辛语也远离这趟浑水,如果她还要工作的话。”
“嗯?”江攸宁反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沈岁和的语气,让人感觉“言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