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娉婷而来,裙角不动,步摇不慌,手指呈兰,仿佛飘也似的进来。所谓大家闺秀便是如此,无论你容貌如何绝色,规矩都是一样的。
“孙女舒意见过老祖宗!”少女比崔鸿逸站得更靠前,唇角含着笑意又回头行了一礼,”大哥哥。”
崔鸿逸正要还礼,老太君眉眼含笑的将人拉到了身边,“我瞧你这身衣裳俊,是碧罗纱吗?”
“祖母您眼神真好,正是您赏的碧罗纱。”
“来给祖母转一圈瞧瞧。”
祖孙俩在那里研究裙子,将崔鸿逸晾到了一边,他站在那里倒也不着急落座。正这时,一身天青色裙装的少女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兄妹俩对视一眼,无人开口。
少女走上前恭敬行礼,“祖母!”
“媛儿,来!到祖母身边来。”老太君此时才想起崔鸿逸,“你也坐,在祖母这里随意些!”
此后,一对儿龙凤胎牵着他们的母亲也来了。母子三人皆是脸上带笑,但看崔鸿逸的态度又是另一个。
小辈们起身,纷纷向着府里的当家主母行礼。
“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如此。”继夫人笑着向老太君行了一礼,道:“母亲,儿媳是来问武安侯寿宴的贺礼,顺道也问一问都有谁去参加寿宴。”
武安侯,七皇子妃的娘家。
原身两位在各自故事里当女主的妹妹,就是在武安侯的寿宴上邂逅了七皇子。崔舒意这个穿越女是因为好奇男主的长相,原本不屑一顾,谁知见了才知男主绝色!
剧情发展到商议去武安侯寿宴的事情,那么前面已经经历了,一、换人风波,宅斗小说的必备桥段,把伺候自己的丫鬟、婆子捋一遍,保证身边人都是忠于自己的;二、争宠阶段,内宅谁最大就争谁的宠,原剧情里最重要的一个细节就是碧罗纱。
皇家贡缎碧罗纱,崔老爷这个四品官哪有资格用,这是老太君大寿的时候别人送的。太珍贵了,以至于两位大家闺秀竞争激烈,甚至因此死了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很可怜的,都是为了自家主子,一个给主子递春晖堂的消息,一个揭发,最终都没逃过三十大板,满身是血的死在院子里。而对方一点事没有,还一人得了半匹碧罗纱……
当然这些都跟崔鸿逸没关系,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说服老太君把他也带上。毕竟之前原身招猫逗狗的行为深入人心,给长辈的印象就是纨绔、贪玩、惹祸,老太君不一定想带上他。
可他不能不去,因为七皇子妃的悲剧至此开始。
七皇子妃撞见丈夫与别家闺秀眉来眼去,更被家里长辈嘱咐不要嫉妒,还要她带本家的族妹进皇子府,双重打击不怒才怪。此后,七皇子妃明里暗里的欺辱女主们,导致夫妻离心,更遭皇宫里七皇子的母妃厌弃,日子可谓艰难至极。
即便这样这个女人也不低头,我行我素的誓要跟觊觎她丈夫的女人们打对台,迁怒了后院所有女人,谁劝的话也不听。因为防小三,导致疏忽了对孩子的照顾,两个孩子一个都没保住,陆续被人害死还找不到凶手。
原身的愿望,保住七皇子妃。身为宿主,一定要满足他!
此时不是崔鸿逸开口的时机,上首的婆媳才是这屋子里的主角。
老太君招呼了身边的丫鬟,丫鬟转身捧出一个木匣子。老太君示意她递给继夫人,“这是武安侯往年送我家来的,你照着礼单加厚三层。”
“这是为何?”继夫人接过礼单翻看,“这些东西……恐怕要开大库房。”
“开库房就是!”老太君说。
“可是母亲,七皇子他并不受宠。礼尚往来不就好了。”
“有些话别说尽,有些事别做绝。”老太君说:“马上要吏部考核,多一分助力我儿能继续留京。”
“母亲想得长远,儿媳晓得了。”继夫人嘴角含笑,便要退下。
“元儿和燕儿留下,正好哥哥姐姐们都在,一起聚聚、玩玩。”
“是。”继夫人简单交代了奶娘、丫鬟几句便先退下了。
八岁的小正太来到崔鸿逸身边,手脚并用的爬上椅子,一本正经地问:“大哥今日读了什么书?”
“嗯……没读书。”
“大哥怎可不读书?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学业一日不进则退……”
老太君笑了,“元儿读了什么书?”
“孙儿读《孟子》。”
双胞胎的另一位,跟着附和,“哥哥已经倒背如流了,祖母考一考他。”
“让你爹爹考,祖母老了,字都看不清,也背不出。”
“祖母才不老,祖母像青松一样,永远年轻。”舒意适时插话。
“是啊,祖母容光焕发,哪里老啦!孙女不许您说自己老。”
被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簇拥着,又被缠磨着,任何人心情都不会差。也是这俩丫头撒娇的功力非凡,多一分显得她们谄媚,少一分就会达不到讨好的目的。
祖孙几人一坐就是一下午,晚饭都是在老太君屋里用得。这期间,崔鸿逸被几个弟妹拉着做对比,嘲笑,但他始终充耳不闻,这行为倒叫老太君刮目相看。
人只要忍得住不被情绪牵引,大小事就都能掌控。清高可不是做官的材料,人要懂得圆融。
众人散去的时候,老太君赏了崔鸿逸一匹天青色的布,让他给自己多添几件衣裳。这举动无疑是让长辈对他有了期待,既然有期待就不怕武安侯的寿宴不带上他。
从祖母房里出来,身边的弟弟妹妹都有下人跟着,只有他孤身一人。
“大哥哥身边的小厮呢?”崔舒意问。
“可能在看猫吧?”崔鸿逸一脸不在乎地说:“大妹妹要哥哥送你回汀兰园吗?”
“不,不用了。”少女的脸微微泛红,转身带着丫鬟走了。
“二妹妹呢?”
“大哥哥休要哄人!”
“这也需要哄?”崔鸿逸把额头上落下的发丝撩到头顶,他本是少年,模样也不差,只是纨绔了些,熬夜爆肝显得脸上和头发上都油油的,但如今壳子里换人了,气质上不免雅致了些。
“还是不用了。”崔舒媛道。
双胞胎则早就被奶娘连哄带抱的远离他了,崔鸿逸对抱着布匹的下人说:“布送去我院子里。”
“爷您去哪里?”下人跟着离开春晖堂。
“去给祖母挑个好物件,你不用管了。”男子脚步欢快,不一会儿人已到了二门。
春晖堂内,老太君深深地叹息一声,“这孩子刚好一点就本性暴露,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