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日。
韩赵秦三国迁徙民徒十万于此凿山挖沟,扛木推泥。
嬴政腰悬太阿剑,站在骊山对面小山坡上,身后幢幡迎风飘舞,百官随侍,幢下坠铃更是发出清脆优美之音。
赵高躬弯着腰,李斯在其背上摊开骊山王陵地图,一边指着地图一边分析道:“现今约含韩赵秦三国徒民十万数为大王建造王陵。其中五万数在骊山各个方向,凿山开石。三万数在骊山周围开挖住房地基。一万数在渭水边制作建房泥砖,另一万数大都为老妇妻女,则将骊山开凿的山石,运往周边以为铺设住房地基。”
嬴政眺望前方,高瞻远瞩:“寡人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一为韩赵秦三国之民共为一事,和睦相处。二为天下男士此后便能自己建造牢固的住房,不必如先辈们活在危房恐惧之中。”
这时,大将章邯押着五百数穿着破烂的农民行到小土坡下面见嬴政。
民皆跪磕首,章邯:“大王要的建房工匠师傅都在这了,共计五百一十五人!”
嬴政不由一惊:“韩赵秦三国建房工匠师傅就才五百余人?都在这?”
章邯:“回大王,都在这!”
嬴政望向那些工匠,嬴政:“秦国人抬起头来。”
有一百三十数工匠抬起垢脸望着嬴政。
嬴政:“韩赵二国之民不懂秦语,你们替政将你们旁边的人也抬起头来。”
秦工匠依言,五百数工匠皆看向嬴政。
嬴政:“寡人要给你们下一道命令,王陵建成之时,所有男工都要和你们一般本领,可以自己建造牢固的住房。若有一人不达者,你们五百余人皆要人头落地!并,诛父,子,孙三族!”
这时太监安圣将三卷文书递交给嬴政,嬴政:“你们名字都在这。”
嬴政将文书一一抛到章邯跟前,嬴政:“等下让他们一一画押。”
章邯眉头一皱:“是大王。”
嬴政注意到了章邯的神情,嬴政:“章邯,你为何刚刚皱着眉头?”
章邯跪拜:“大王欲令三百工匠教会韩赵秦近六万的男工学会建造住房。不说五百工匠们他们彼此之间就来自不同国家,除言语难沟通外,他们的建造住房的风格和度量尺寸不同的问题。。。”
嬴政恼怒:“章邯!政要的是天下一统,当然知道韩赵秦住房风格不同,度量衡尺寸不同,你不会将这五百工匠统一建造风格,统一度量尺寸再教授六万男工么!”
五百工匠听嬴政咆哮而吓得直打哆嗦。
嬴政咆哮:“什么都要政教你!你就不会自己出点办法吗!政要你何用?!”
嬴政眼满血丝,冷静下来,自知犯错,语气缓和道:“政所作的一切为的是天下百姓和平共处之道,不敢包藏一点私心。政终有一日和万千匹夫无异,百年后必命落黄泉。届时,政就葬在骊山这。寡人死不足惜,就怕死后天下仍未归一,天下仍未一统。民与民语言沟通障碍,货币障碍,信仰障碍,法律制度障碍。文人智者们玩弄文墨,以各国语言咬文嚼字互为炫耀攀比,以为知识渊博,不求实际进步。政的忧虑不在当前,而乃政死后,秦国可得安稳,天下民众可远离战火而和睦一家,衣食可无忧矣。”
章邯听后醒悟,惭愧道:“大王尽管放心,有我章邯在,定不辱大王使命!”
嬴政:“嗯。”说完准备离去。
章邯喊住:“大王!卑职有一个不请之情!”
嬴政:“但说无纺!”
章邯:“大王既将生死抛之世外,章邯亦不是那畏死之人,恳求大王让章邯为大王镇守王陵!”
李斯,左右丞相等百官跪拜明志:“臣等愿为大王镇守王陵!”
嬴政不喜反怒:“你们皆为政镇守王陵,天下之事,朝堂上的事你们不管了吗?真乃愚不可及!”
嬴政离去,脑后抛下一句:“先谢诸位大公无私,寡人还没死呢!”
夜。骊山。
戏台上唱着秦戏,十万韩赵秦徒民围住观看。
嬴政在下方看着,发现许多人无心看戏。
嬴政唤来旁边左右丞相,嬴政问:“咱们戏本不够好吗?”
左相隗林:“都是按大王的意思编写的,剧本应该没问题。”
嬴政指着上方唱戏的戏子,嬴政:“他长相丑陋,不受这里民众欢迎吗?”
右相王绾:“我们离戏台这么近,都难看清此人样貌,更别说离戏台还远些的平民,应该和戏子相貌无关。”
嬴政:“看不清人的样貌,那么,衣服总看得清吧。”
右相王绾:“衣服再远都看得清。”
嬴政:“戏子们穿着与常人无异,平民们看他们唱戏自然不受注重。戏子们应该穿着华服,而且还要比寡人的衣服还要华贵,这样才能增加人们心中对戏子的关注和期待,戏子们所唱的戏才能深入人心。”
嬴政:“既然近远都难看清戏台上戏子的脸,那么他们就不要脸,给他们脸上直接写上忠,奸,恶,智,愚等字,让人先入为主,理解剧情。”
王绾:“臣这就将大王的旨意传达给伎官。”
王绾下桌离去。
夜。
秦王宫。
嬴政与巴清房中用晚膳,太监赵高等七八奴才女婢侍候。
嬴政回忆半天的事:“这些臣子,你知道吗?他们说待政死后,要为政镇守王陵,真是可贵又可笑。他们都为政镇守王陵了,谁来为政打理秦国江山事务,天下岂不乱成一锅粥。”
听到死字,巴清脸色不悦:“大王正当强壮,哪来思得这般渺远之事,连身后事都常挂嘴边。我也听到消息,大王已经在骊山为韩赵秦十万平民建造房舍住所了。”
巴清:“韩赵两国之民皆为亡国奴民,迁往骊山受役理所当然。如今大王迁役秦民驻骊山,违背秦国民意,于大王何益也?”
嬴政:“你看到的是秦赵韩三国之民,政看到的是与寡人无异,一般父母生养,两眼双耳一嘴的人。”
巴清眼眶热泪决堤而下,脸上落泪滚滚:“大王宏志,难与常人同。”
嬴政将巴清的双手拉到自己掌心里揉搓着,巴清泪珠一滴滴烫在嬴政手背上。
嬴政:“寡人与常人有何不同?终有一死耳!”
巴清抹去眼泪:“既然大王无畏生死,励志身前死后。那巴清也不是那种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得失之人!巴清愿意为大王分担建造王陵的所有费用!”
嬴政一时震惊:“嗯?”
巴清道:“若不是大王为我巴清在秦国推销胭脂,水粉,水银,何来有我巴清现今成就。”
嬴政:“你知道现在建造王陵一天费用多少吗?”
巴清:“秦军士兵的月俸,伙食,军衣,这个巴清不敢逾越,仍由大王主张发放。但是为大王建造王陵的十万徒民,他们的伙食,夏衣冬装,草席,被褥就包在巴清的身上!”
嬴政既高兴又好奇:“寡人为你推销胭脂水粉水银,不过是寡人聚财的手段,碰巧成就了你也是寡人无心之举。如今清肯为十万平民日常衣食买单,不知利从何来?”
巴清笑道:“为大王分忧,清从不以利为目的,只愿大王没有那么劳累就好。”
嬴政直立而起,讽刺笑道:“天下之民,所做所行,皆以利往。父生子女,利在人老受其供养,是为利。商人不惧风吹日晒,跋涉千里运输货物,甘受此罪只为挣钱百串。朝上人臣侍俸君主,为光宗耀祖人前显贵,也是利。”
嬴政一拍赵高的肩膀:“赵高随政入宫,免于战火更求温饱衣食无忧,也是利。”
嬴政:“清在寡人面前尽管坦言,无须装矜持!利,人之本性非人之罪,何罪之有?!清不纺直言心里话,说着违心之言,着实令人心生厌恶!”
巴清端坐席上,眼痴的望着嬴政,巴清:“大王说的对,人的一切所作所行皆为利。清愿为大王十万徒民日常衣食买单也是为利,因为只有这么做了,清的内心才会心满意足。”
嬴政看着眼前如此善良的巴清,顿时怒发冲冠,一脚将桌上膳食菜盘踩碎,掀桌咆哮:“怎么可能!不为利,只为寡人高兴?!”
嬴政抓住巴清衣领,一把提到眼前,嬴政:“告诉政,你这么做,是不是想做秦国的王后?不要害怕,被人看穿你想做王后又怎么样?难道想做秦国王后的人都该自觉羞耻么?”
巴清望着眼前暴怒的嬴政,巴清泪流满面:“大王,人皆为利不假,可是大王只当是清愚蠢了,清一切所作所为皆以能为大王分忧为乐。”
巴清双手缓缓抱上嬴政的双手,巴清:“大王不是要清说心里话,直言相告吗?大王身边的人,皆是为利而来,此为不假。可是,清对大王的好,来自于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大王,你还记得,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叫雉儿吗?挚就是唯君不嫁,心坚不移。”
巴清嬴政两人四目相对,嬴政眼里开始出现柔情。
赵高自觉领着众奴婢关门离去。
巴清:“清未遇大王,一直以为此生该孤寡一世,孤独终老。是大王给了清依靠,给了清一片崭新的天地,大王的陪伴是清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
巴清:“清对大王何来利益所图?”
嬴政紧紧将巴清抱在怀里,嬴政感动落泪:“清,你跟他们的确不一样,寡人信你!”
日,燕国。
一房中。
樊於期正与一剑客对饮,突然剑客口吐白沫:“酒中有毒!”
樊於期暴跳而起,一手抓住那剑客的脖子,一手往剑客腹中送刀子,鲜血飙射。
樊於期在后院挖了坑,将剑客和带血衣服一并掩埋,并在上面搬来石磨压住。
此时荆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樊於期,你在做什么?”
樊於期惊出一身冷汗,缓缓转过脸来笑道:“承蒙太子丹收留,如今在燕国安定下来,买个石磨,自己磨粮面吃。”
荆轲心事重重:“你有见过一个名叫张士诚的剑客吗?”
樊於期:“没没没。”
荆轲:“不对呀,按说他早该来了。”
樊於期明知故问:“他来这做什么?”
荆轲:“如今秦国收灭赵国,领土和我们燕国并领,并于上月前夺走我燕地六座城池。照此下去,燕国难免会像赵国一般被秦国所吞并。所以,太子丹有一个计划,既可助樊都尉一报满门抄斩之仇,又可保燕国不被秦国所灭。”
樊於期:“愿闻其详。”
二人入桌,樊於期将桌上酒和碗全部扔出外面摔烂,重新拿来酒和碗,二人对饮。
荆轲一心想着自己的事,并未发现其中不妥。
樊於期解释:“恩公在此,当用新碗,喝好酒!”
荆轲点点头后道:“我的计划是,我与张士诚入秦宫,找准时机,要胁秦王归还燕国六城并发誓永不攻燕国。”
樊於期:“秦王深居王宫,你们如何靠近?”
荆轲:“届时我以燕国使者身份入内,必受召见。”
樊於期一丝计谋划过脑海:“秦王陛下生性多疑,儿时受赵姬秽乱宫中影响难信亲近之人。再之吕不韦以秦王年幼独掌朝政,吕不韦被秦王毒死后,秦王更是难亲殿中朝臣。秦王在宫中遇刺杀近百次,哪个刺客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最终结果皆是有惊无险,被秦王一一侥幸躲过。”
荆轲眼睛一缩:“遇行刺近百次,皆能躲过,不该是侥幸。”
荆轲:“秦王可有平时习武的爱好?”
樊於期:“我之前在宫中待过两年,两年里,秦王都会在下完早朝后,在练功房与王贲练剑练足两个时辰。这个习惯,自他当上秦王就一直保持到现在,练剑时间之久算来亦有十五年。”
荆轲叹息:“秦王与大将王贲对练十五年,怕是此时秦王绝对是个剑术高手!剑术应不在我之下啊!”
荆轲:“就算天赐良机,我有机会能与秦王和你现在一般距离,我也未必能有胜算将其抓获。”
樊於期眼见荆轲情绪低落,樊於期一把抓住荆轲的手,荆轲一阵惊恐,一柄匕首抵住了荆轲的心脏!樊於期:“如果你现在是秦王,你就已经死了。”
荆轲思维瞬间开阔,喜悦的手舞足蹈:“对呀!若我是秦王刚刚我就死了,所以,捉拿秦王还是可能的。”
荆轲担忧:“可是要怎么样,才有机会让我靠秦王如此之近,并有机会抓住他的手呢?”
另处,燕国王宫,日。
荆轲房中秘密面见了太子丹。
太子丹眼神中充满着智慧:“秦国欲要突破燕国必须经过督,亢两城的军力封锁。可是若一旦将督亢地图献于秦王。。。你又要胁秦王不成,反给燕国带来灭亡之灾!”
荆轲:“太子说的对,但秦王天下一统的决心,有目共睹,秦燕二国必有一战,必有一存一亡!是秦存的概率大还是燕国呢?请太子三思。”
另处。
荆轲寻到樊於期住所,拿着地图:“你要的督亢地图在这。”
樊於期装作认真看了一眼,实为赌博:“这是假的!连我都瞒不过,你怎能瞒得了秦王!”
荆轲:“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樊於期自知赌赢了:“以我多年带兵的经验,你这图中兵力部署存在战术问题,怎么可能是真的。”
此时荆轲从怀中又拿出一份地图:“那你看看这个。”
樊於期接过一看,眼放精光,如获至宝。
荆轲:“虽说樊都尉被秦王满门抄斩,与秦王结下血海深仇,我荆轲自然是深信不疑。可是你毕竟是秦国人,太子丹对你不是很相信。若你真与秦王结仇,秦王必想你人头落地,到时我拿着你的人头面见秦王,岂非更有胜算?再者,也能消去太子丹对你的顾虑。”
樊於期听后,连喝几碗苦酒:“要我樊於期的人头有何难?”
樊於期拾起桌上匕首,恳求的眼神望着荆轲:“我一家血海深仇,往后全仗义士代为报仇雪恨,切莫让我今日白死!”
荆轲:“壮士尽管去吧!”
樊於期大笑几声,泣出眼泪,以匕首扎心,自杀而亡。
燕国王宫。
房中太子丹和荆轲。
太子丹:“三天了!你怎么还不动身去秦国!”
荆轲:“我在等张士诚,此人剑术卓群,可谓天下无敌,能力在我十倍以上。”
太子丹:“你往秦国还要行十天路程,如今已过三天,再不出发,樊於期的人头就要腐烂面目全非,如何展示给秦王?”
荆轲:“张士诚不在,在下并无多少胜算。”
太子丹怒:“你要督亢地图,本太子给你了。你要樊於期人头,你也拿到了。万事具备,你此刻说你去不了,你当本太子是这么好糊弄的吗?还是说,你要多少田产,金银财宝,现在说来!”
荆轲叹息一声:“非我懦弱,请太子再容我等一天!”
半夜。
荆轲还未等到张士诚。
旁边一位十六岁的秦舞阳手捧着装着樊於期脑袋的木盒:“等一天了,张士诚不会来了,他肯定是胆小如鼠不敢前来。”
气得荆轲手举半空,欲扇秦舞阳一巴掌,荆轲:“你以为你杀个人就能杀得了秦王吗?战场上哪个将军剑下不是百万亡魂,哪个能杀得了秦王?就你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才被太子骗来与我刺杀秦王。”
荆轲在屋外来回转圈,仍不见张士诚来,荆轲回到房中来回渡步,斜眼看到了后院的石磨:“张士诚真乃懦夫!我就不该信他!”
荆轲说完,与秦舞阳离去,前往秦国。
后院石磨静悄安静,下方的土壤被一阵狂风吹过欲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