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嫁衣如血
纪倾衍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完了的。
所以，就在纪何派下去的人在第一时间将宁王找来的时候，她还坐在大厅之上，十分惬意的喝着茶。
纪何为了保留现场，并没有让人将刘贵已经四分五裂的尸体清理下去。
所以才有了后面随着宁王走上大殿来的纪妩婉差点被吓得晕死过去的一幕。
娇柔美人儿纪妩婉一晕，便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当然，那些目光可不全是都是善意的。
更多的女眷的目光都是打量的，讥讽的，以及议论纷纷。
不过，宁王的目光落在纪妩婉身上的时候，可是温柔似水。
格外关切。
只是，是真的晕了么？
纪倾衍淡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在门口堆积着的那一群人，眼中带着浓重的嘲讽之意，笑着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
有了纪妩婉的出现，这场戏可真的是越来越热闹了呢。
毕竟，这女子肩上有粉紫蝴蝶胎记的实在是不多。
只怕这京城贵族妇人圈中，没人不知道她肩上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吧？
这不，知道的人越多，这场戏，也就越好看了。
一边，纪何看到了纪倾衍嘴角噙着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的厌恶愈发的浓重了，却隐隐的，有一抹不安涌上心头。
约摸过了半刻钟，哭哭啼啼吓坏了的纪妩婉才被安抚下来，跟着宁王重新走入了这血腥味扑鼻的大殿。
而人们的目光也才重新注意到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的纪倾衍身上，只是有了刚刚的那一幕，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带着惊恐与惧怕的，只有个别的不怕死的依旧带着轻视。
“纪倾衍。”
安置好纪妩婉坐下，宁王穆挚轩才冷着一张脸唤了一声纪倾衍的名字。
纪倾衍回眸，看了一眼穆挚轩。
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她的视线里也无半丝情绪波动。
看他的眼神与看空气无异。
“宁王殿下。”
她亦是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话语无波无澜，却是叫穆挚轩有了一刻的愣神。
“王爷……妹妹刚刚才受到打击，这件事，还是，不要说了吧！”便是在穆挚轩微愣的片刻，纪妩婉已经脚步缓缓的走了上前，拉住穆挚轩的手的同时，也要伸手拉纪倾衍。
只是，纪倾衍丝毫不给面子的将手抽走了。
要拉纪倾衍的手被拒绝，纪妩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梨花带雨的娇滴滴的模样顷刻间再度展露无遗。
“纪倾衍，你少欺负婉儿，我喜欢的是婉儿，我要娶的也是婉儿，你这般心狠手辣，行德有失，我是不会娶你的！今日在此，我就要休了你！”
穆挚轩见到纪妩婉落泪，心中的保护欲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再看纪倾衍的时候，眼中已经是满满的憎恶嫌弃了。
呵呵，不娶她？还真当她愿意嫁不成？
不过愿不愿意嫁是一回事，这想要当众打她的脸的事情，她可不会让他们如愿。
“叔叔，你怎么看？”
纪倾衍听了，没恼也没怒，只是淡淡抹唇一笑，将目光看向了坐在一边的纪何。
“王爷，这————”
宁王要娶他的女儿，他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乐意的，要不然今日也不会有刘贵这一出事出来了。
但是，刚才的事情已经败露，这纪倾衍与宁王的婚事又是先皇赐的，这——
“我与婉儿两人是真心喜欢的，再说，婉儿知书达理温婉动人，而你纪倾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不说，还丑陋无比，本王就算是瞎了眼，面对这样一个丑女也会恶心到想吐的，所以，这婚，本王是退定了！”
宁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纪倾衍，伸手扶着纪妩婉就要走。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说出要娶纪妩婉的时候，人群之中传来了十分剧烈的抽气声。
“王爷，婉儿求求你了，婉儿喜欢王爷，可以不要名分的跟着王爷，王爷不要休了姐姐，好不好？”纪妩婉听得宁王这心很决绝的话语，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只是面上却是柳眉一皱，摇着头哭了起来。
哭得悲切，加之她的容貌姣好，柳眉星目自带媚态，叫一边围观的男人的心都跟着碎了。
男人们纷纷感叹这真是一个好妹妹呀，而这纪倾衍这个做姐姐的却这么自私，丑陋不堪不说还杀人不眨眼，这真是不能比较，一比较才发现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呀！
而女人们却是望着纪妩婉，眼中的嫌恶鄙视十分浓重。
“纪妩婉，你还有悠着点哭吧！”突地，纪倾衍开了口，十分随意的笑了笑，目光在纪妩婉身上划过，深意满满的一笑。
“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纪妩婉被纪倾衍这不冷不淡的一句话堵得一滞，眼中水波盈盈的望着她。
“听不懂么？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一下，有身子的女人哭多了可不好，小心将孩子哭掉了，到时候我看你可真要哭了，你这身子，看起来孩子刚满三个月吧，三个月的话，如今乃是十月………”纪倾衍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含蓄，在场的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原来宁王殿下要违抗先皇的婚约不娶纪倾衍还有这样一个原因呀，原来他跟这纪府三小姐………
等等，纪府的三小姐是怀孕了么？
三个月的身孕，如今乃是十月……
刚刚刘贵所言，七月十七……
这——
纪倾衍这样一说，那群妇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碍于宁王的面子都噤声不语，但是心里却是——
啧啧啧。
不得不说，今日这宁王大婚好戏可是一桩接着一桩呢！
一边，纪何听到纪倾衍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气得脸色青白，连呵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怕一张口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衍儿，你，你怎么能够这样说你妹妹……”赵杨花心虚加上语塞，上前欲要斥责堵住纪倾衍的话茬。
“纪妩婉，我乱没乱说，找个大夫来把把脉不就清楚了————看看你是不是怀孕三个月整，算上日子，你受孕的时候，是不是……恩？”
她“恩”了一“恩”。
格外意味深长。
她上一世可是医学界的奇才，光是看人面向便能判断出他是否患病，得的是什么病，所以，纪妩婉怀孕，她会乱说？
只不过刘贵口中说的事情嘛——也算是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至于穆挚轩脑袋上到底绿不绿，她还真没心思去关系。
呵。
“纪倾衍，你不要太过分了！”见到纪妩婉难堪，穆挚轩何尝不是一张脸火烧火燎的难受，他暴跳如雷的瞪着纪倾衍，如同雷厉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宁王殿下，我过分？只怕这次过分的是你不是我吧？”纪倾衍笑了，笑得漫不经心的同时伸手掸了掸自己手上的灰尘，回眸嘲弄一笑，继而再道，“我纪倾衍好说歹说也是先皇赐给宁王殿下的王妃吧？我的爹爹便是过世也是追封了亲王的一品功臣吧？这亲事宁王便是再不乐意，也是先皇御赐的吧？啧啧，宁王在婚前与人苟合，不知道是打自己的脸呢，还是打先皇的脸呀！”
“不过，衍儿倒是觉得宁王殿下现在还是省着点打脸，免得以后那张脸被打肿了，关键时刻没地方下手可就给人笑话了！”话中意思，很明显。
纪倾衍的话说得平缓，但每字每句都是咄咄逼人的尖锐。
一番话落，她冰冷的眸子如同利刃，狠狠的落在了这大殿之上的所有人身上。
就是因为她的王爷爹爹为国捐躯得太早了，才导致以往的纪倾衍如今寄人篱下受人凌辱，人生悲剧是一重接着一重的。
也难怪，难怪原主刚刚会因为气短气死。
不过，既然她已经代替她活了过来，这样的一群亲人，就交给她好好收拾吧！
“纪倾衍，你少强词夺理！”
“王爷说衍儿强词夺理，难道是因为被衍儿问得无话可说了？”纪倾衍侧眸一笑，看着宁王，见到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已经青白一片了，心情不由得大好，伸手，竟然当众的脱起了身上的嫁衣，“既然无话可说，那就让衍儿来说吧，王爷不想娶我，刚好，衍儿也不想嫁给王爷，毕竟王爷是被别人享用过的，在衍儿眼里，还真与破鞋无异。
所以，宁王殿下与婉儿妹妹凑上一对，也是天造地设呢——”红艳的嫁衣从她身上脱下，纪倾衍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站在众人面前，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相反，洁白的衣物更将她的肌肤衬得如雪如瓷，明艳万分。
“——嫁衣王爷收好，也请王爷请各位记好，不是王爷不要衍儿了，是衍儿，不要王爷了。”
“另外，也请王爷记得将衍儿的嫁妆如数奉还，”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将那嫁衣往身后用力一扬起。
嫁衣如血，灼人眼目。
纪倾衍丢下这句话后，看也不看殿内人一眼的，迈着大步往门外走去。
“纪倾衍，你————”
穆挚轩气急恼怒的话还没说出口，纪倾衍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外的巨大雨幕之中。
不知为何，看着那被丢在他面前的鲜红嫁衣，他第一次觉得那种刺眼竟然刺得他的心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