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她的车就在楼底下停着，林颜见完奶奶又去看了看不能去订婚现场的爸爸，看着他满脸的不忍和心痛，她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恬淡的微笑。
    既来之则安之形容的大概就是她此刻的心情了。
    “颜颜，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林父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颜安慰的笑了笑:“当然了，我爱了陆薄言那么多年，爸爸你是知道了，现在要嫁给他自然很高兴，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爸爸你还要反对吗？”
    林父叹了口气，让林颜准备自己出去透风了。
    订婚仪式定在本市最大的教堂，新娘休息室内，从陆家调来的女佣谨然有序地收拾着她等下要换上的新娘服。
    订婚仪式要穿的婚纱放在一边，林颜陡然想起了那日去试的凤冠霞帔，听说最后还是被陆薄言给否定掉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林颜面无表情地坐在化妆镜前，任凭女佣将专门为孕妇准备的化妆品一样一样涂在她的脸上。
    有多久没化过妆了？林颜自己都不记得了，苍白的脸孔慢慢晕染上鲜红的颜色，妆画完了。
    林颜始终是一动不动的，提线木偶一样任凭摆布。
    “夫人，婚纱。”女佣小声提醒道，该穿衣服了。
    如梦初醒般，林颜侧过头看向了挂在一边层层叠叠的婚纱，黄色的灯下，坠着细小珍珠地婚纱裙熠熠生辉，多美啊。
    “你们先出去吧。”林颜淡淡地吩咐道，离订婚仪式开始还有四个小时，女佣们闻言，恭敬的欠身走出了休息室，门轻轻带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禁不住走过去，摸了摸质地上乘的婚纱裙，柔软的触感萦绕在指尖。
    她不是应该开心的吗？
    却为何，这般笑不出来，也根本就无法想象两个人真的结婚以后的生活。
    他们会幸福吗？抑或只是，悲剧的延续？
    “扣扣扣。”敲门声响了起来，林颜回头，推门进来的竟然是傅茜。
    她的眼睛立刻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颜颜，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好歹我们也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你不觉得这样说太伤感情了？”傅茜穿着一袭粉色的礼服，精致的妆容勾勒出姣好的面庞，摆出委屈的模样。
    笑容灿烂的样子跟愁眉苦脸的林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傅茜是今天的女主角。
    “我没有一心害我想要我死的好姐妹，傅茜，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这样装模作样，有意思吗？”林颜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虚情假意。
    “那你呢？又有哪个好姐妹会抢别人的心头爱？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他！”傅茜也收敛了笑意，眼神蓦地凶狠起来，方才的和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虽然她一开始为了林氏才不得不去抢人所爱，但是……
    林颜几乎要忘记，自己一开始也是爱着陆薄言的。
    “怎么？你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这时候又不说话了？”傅茜看她突然没了声，得意洋洋地笑道。
    眼睛瞥到她身后漂亮的婚纱，看到她手上璀璨夺目的戒指时，脸色又是一暗，这些东西本该都是属于她的。
    不过无妨，因为很快，很快就能成功了。
    “傅茜，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多么痛苦，你以为我现在就有多好受吗？”林颜沉声说着，乔乔还下落不明，林氏企业也收回无望，她做了多少努力陆薄言却似乎仍然不能接受她。
    好像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得到完美的结果，好像一切都在跟她的设想背道而驰，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回不了头了。
    傅茜却没有说话了，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她也是这一刻，才突然想通了一点，之所以她所有的计划可以这样有条不紊地展开，或许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林颜自己对真相一无所知。
    她根本就不知道陆薄言爱她爱得有多深。
    傅茜万分庆幸自己比林颜先知道了他的心意，是啊，如果不是陆薄言自己坦然要在林颜生日的时候跟她告白，又有谁猜得到对林颜一向最苛刻最不近人情的他，心底里竟然是喜欢那个女孩的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他的心里自始自终都只有林颜。
    咬了咬牙，傅茜露出了一个微笑:“颜颜，不论怎么说，恭喜你今天订婚了，祝你幸福，那，再见了。”
    林颜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原本还争锋相对的傅茜突然展露微笑，看着她招招手似乎真的毫无芥蒂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句“再见了”总让她觉得突兀而怪异。
    傅茜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林颜就这样心事重重地换上了婚纱，坐在休息室里，距离订婚仪式开始只有两个小时了。
    所有的女佣都退出了房间，守在门口，安静地等待着仪式开始，房间里静的可怕，以至于手机铃声陡然响起时，林颜吓得浑身一颤。
    “秦漠”两个字亮在屏幕上，这个名字，这个时刻，林颜突然心慌意乱起来，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她甚至想要忽略掉这个电话，现在的她，真的没什么心思聊天，然而那头却契而不舍起来，手机铃声不停的响着。
    难道……
    林颜颤抖着划开了接听键。
    不知道秦漠在哪里，那边是吵杂的人声，好像在江边似的，还有若隐若我无的水花声音，秦漠的呼吸声很急促，半天没有说话。
    “秦漠？”林颜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漠好像开始走了，脚步声一段之后，周围安静了下来，林颜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声音传了过来，沧桑又喑哑。
    “颜颜，我们好像，找到林乔了。”
    半个月前，他也是用这样的开场白跟她说找到乔乔了的，后来呢？不还是虚惊一场。
    “是人还是……”饶是已经经历了一次，她还是觉得恐惧感从心底里蔓延起来，冰冰凉凉的充斥着五脏六腑。
    “是尸体，之所以这么快就可以确认身份，是因为我们在适宜的身上找到了能够证明尸体身份的证件。”秦漠本来想婉转点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何，真正通话的时候，他反倒说得飞快。
    把所有的东西赤裸裸摊开在她的眼前。
    “你在哪里。”林颜闭了闭眼，牙齿深深地陷进嘴唇里，腥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