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想用辛劳了一天的钱去给云如雅买半斤肉，今天生意不好，只得了来块。
    这个菜市场的商贩们都已经熟识何芳了，知道何芳有个得了疯病的漂亮女儿。
    何芳现在已经四十有八了，学历又不高，找工作也不好找，一边要养家糊口，一边还要给女儿治病，街坊邻居们能帮的就帮点了。
    这不何芳来买肉，肉摊老板也是个心善的，爽快的给何芳添了半斤，凑够了一斤肉。
    以前在云家的时候，何芳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如今的这半斤肉，却让何芳感动不已。
    肉摊的老板娘看了看何芳的背影，想着这女人虽然已经上了岁数了，但是依稀还是能够看到年轻时候的模样，女人真是太苦了。
    家里没有冰箱，这鲜肉又放不得，何芳只能是现将肥瘦分开，瘦的用来炒菜或者做肉丸子，肥的就用来炼油存起来。
    何芳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了。
    很久以前，何芳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最喜扎个马尾辫，穿条小碎花裙。
    何芳喜欢上了一个小痞子。
    这个小痞子叫林海。
    林海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小混混，最爱在中学门口拦截调戏女孩子，偶尔也会向一些学生借钱，当然有借无还，有时也能看见他打架。
    林海的父母从来没有管过他，有人说，林海没有父母。
    有一次放学轮着何芳和另一个同学值日，但是那个同学最后一节课突然肚子疼，就请假回家了，最后只留下何芳一个人值日。
    何芳在卫生间门口接完水，才发现自己提不动桶，正在犯愁怎么办的时候，是林海出现帮何芳提了水桶。
    何芳跟在林海的身后，觉得林海在那一刻高大极了。
    那天是林海帮着何芳昨晚值日的，等到所有事情都做完的时候，学校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林海说要送何芳回家，何芳拒绝了。
    如果被妈妈看家有男生送自己回家，自己一定会挨骂的，何芳心想。
    只是后来林海常常来找何芳。
    有些时候爬到教室外面的树上，冲着何芳做鬼脸；有时又在下课的时候，突然出现给何芳一瓶牛奶。
    后来何芳没有考上大学。
    何芳的爸爸妈妈发了很大的脾气，冲着何芳又打又骂，说何芳是个白眼狼，枉费他们那么多年的付出。
    何芳跑了，她推开门就哭着跑出去了，跑了很远很远，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去，最后是林海找到了自己。
    林海说，他本来想去找何芳的，但是到了何芳家附近就听说何芳不见了，这才带着朋友出来找她的。
    何芳扑在林海的肩头嚎啕大哭，那一刻，何芳觉得林海的肩膀是这世上最坚实的依靠。
    最后，何芳没有回家。
    她开始打工了，和林海一起租了一间小房子，很小但是很温馨。
    何芳在车间做女工，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十点才会下班，林海在附近的一家工厂卸货，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大概有四千多，日子倒也过得幸福。
    有一天，何芳下班，没有看到如往常一样在工厂门口接自己下班的林海，她心里有些疑惑，回到家林海也没有给何芳解释，只是说自己白天工作累了，动不了了。
    何芳也理解，林海白天得卸几十吨的货物，累了也是正常的。
    只是从那以后，林海再也没有去工厂接过何芳，女人的直觉告诉何芳，林海有事儿瞒着自己，而且是大事儿。
    何芳猜对了。
    一天何芳下班回家，闻到了满屋子的酒气，林海就躺在沙发上，看到何芳回来了，林海高兴的像个孩子，把何芳紧紧的搂住，不停的说，芳儿，我们要发财啦，我们要发财了，哈哈。
    何芳当时根本就没有在意林海说的事情，她只看见林海的脖子上，有一个鲜红的印记。
    虽然平时何芳不用化妆品，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唇印，一个涂着鲜红色口红的女人的唇印。
    仿佛一把重锤敲在何芳的心里，何芳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
    第二天何芳也没有提起，她只当不知道，她在等着林海来给自己解释，但是林海也和她一样，没有提起此事。
    没几天的时间，林海说和兄弟们去跑一趟活，等他把这趟活跑了回来，就娶她。
    何芳等了大半个月，也没有等到林海，何芳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打电话给林海的朋友，但是却没人知道林海去了哪里，她给林海打电话，却是关机，何芳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何芳在一天夜里，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何芳想要起来看看是谁，但是还没有起身，就听到了林海压低的声音。
    “别惊动了芳儿，东西拿完就走。”
    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一边翻着东西还在一边小声的交谈着，要不是这房间隔音极差，又加上何芳把耳朵已经紧紧地贴在了床上，何芳恐怕都听不到他们说话。
    “哥，嫂子怎么办？”何芳并没有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我会找个理由把你嫂子送走，到时候，你们照顾点 你嫂子。”
    后来他们说什么，何芳再也没有听见，她只知道，林海要送自己走。
    没过多久，何芳听见门外没了动静，悄悄的把门虚了一条缝，看见外面确实没有人了，这才走出来。
    何芳趴在窗子上，她看到林海上了一辆车，她记下了那个车牌号。
    该上班上班，该买菜买菜，何芳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她想如果林海在孩子三个月之前还不回来，自己就去把这个孩子做掉，哪怕是借钱，也要做掉。
    何芳满怀心事的走在路上，突然一辆车从旁边急速经过，把路边小水坑里面的水尽数溅起，何芳的衣服一瞬间就面目全非，就连脸上衣服上都是脏水。
    正想看看是谁那么没有道德，那辆车就停下了，走下来一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子，满脸的歉意，下来就跟何芳道歉，并表示愿意赔偿何芳。
    本来大家都不是故意的，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何芳也准备说一声没关系的，但是抬起头的下一秒，何芳就愣住了。
    那辆车，是林海那晚上的那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