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鸠像在闹脾气,抱着肚子坐在马桶盖上,看都不看一眼厉柏远。
也就是这闹脾气的人,让他生出几分恍惚的熟悉感,时间仿佛瞬间倒流到他们刚交往的前三个月,林鸠人前小自闭,唯独在厉柏远面前慢慢显了原形,露出他另外的一面。
林鸠所有的脾气只对厉柏远展露,不过这些都在厉柏远可以容忍的范围。
此刻的林鸠有点那时候的样子,厉柏远靠在门外:“不去医院,我出去给你买点药。”
厉柏远转身就出了门,怕林鸠把院子的大门锁上,小心机的把锁栓扣好,掩着门就出去了。
厉柏远按照地图的定位找到夕阳角的唯一一家药店,买了好几种专治肠胃的药,老板一听林鸠胃不舒服,还呕吐,特意要他带了几种,让他叫林鸠多喝点热水,实在不行,就赶紧去医院。
厉柏远拎了一大袋的胃药,林家的门还能推开,他走进去,林鸠已经从卫浴间出来,冲了壶水准备烧。
厉柏远把药放在桌上,林鸠看了他一眼,目光像在问他居然还回来?
其实不用厉柏远说,林鸠自己也有点警觉。
他准备吃点东西就去医院做个检查,不是检查肠胃,而是检查肚子里的崽。
无论如何,这个崽是他身上的一块肉,既然都留了下来,总不能有个闪失。
林鸠说:“你回去吧。”
厉柏远目不转睛:“等你吃完药就走。”
林鸠呵一声:“狗皮膏药很恶心,明白?”
林鸠手指着自己:“你不嫌我黏着你烦?那种滋味你不是最了解。”
交往那会儿,吵得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两人半个多月没联系的一个秋天。
气候反复变化,林鸠发了烧,隔着远洋电话想和厉柏远抱怨撒娇,说着说着,因为厉柏远不在身边就要他立刻回来,甚至说都没说,就定了机票逃课飞过去。
结果飞机启程的时候遇到气流颠簸,被迫在r省降落。
林鸠在r省的候机室心有余悸给厉柏远打电话,当时厉柏远还在实验室,他反复打了十几次,同学提醒他才接通,听完林鸠一通的委屈哭诉,厉柏远非但没有给他安慰,还责备他不知道照顾身体,做事没有轻重缓急的乱来。
林鸠在机场直接就中途返回了家,连续三天忍着不主动联系厉柏远,而厉柏远确实没打电话过来。
那次林鸠是真的伤透了心,他一心一意跟厉柏远谈感情,很小的世界只有他,没办法把情绪跟另外的人倾诉。
可厉柏远不单单只跟他谈感情,甚至感情在他的生活中并非占首位的,一旦两人的情绪比重不在相同的位置,就容易让这份异国恋情失衡。
林鸠病了半个月,半个月忍着只跟厉柏远通过一次电话,最期待的视频都省去了,他也是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他太黏人,把生活的重心转到厉柏远身上,才让自己变得那么狼狈。
林鸠灌过不少的鸡汤,可鸡汤对他都没用,比起见不到摸不着的异国恋,网络的鸡汤段子更显得虚无缥缈,还是黏着厉柏远更来得实际,偶尔飘过的念头消散。
林鸠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自闭沉默,当着厉柏远的面就露出他所有的性子,骄纵的,阴暗的,自私的,他把所有炽热的情绪全部给了厉柏远。
所以见到现在的林鸠,对比起从前的他,让厉柏远萌生恍惚,言行举止都写着拒绝。
厉柏远知道是当初的他让林鸠伤透心了,尤其在林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林鸠事事依赖他,要耗费多大的感情,多心灰意冷,才不跟他透露只言片语。
厉柏远沉默,说:“我没有嫌你。”
林鸠微微摇头:“慢走不送。”
厉柏远回去后,林鸠收拾了点东西坐车去医院。
秦医生见到他,笑笑:“不会又来继续上次的想法吧。”
林鸠说:“这次来检查的,不做其他事。”
产检做完,医生询问他近期的饮食作息,林鸠据实相告,听到他还在打工,建议他把工作辞了,等身体稳定之后再看情况。
林鸠问:“所有的活儿都不能做?”
医生见他坚持,叹气:“重活不做,一些轻活儿可以适量,就当日常的运动量了。”
林鸠点头:“那行,我都照您说的办。”
回去的路上林鸠买了两只老母鸡,什么补身体的都带了一点,经过厉柏远那屋,敲门,里头两大哥准备收工了。
林鸠直视厉柏远:“这份活我不干了,你让老板再找其他人接替。”
厉柏远的目光落在林鸠手上提的大包小包上,笼子里还窝着两只老母鸡,想了一下,他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拿回来的?
“为什么不做了,”厉柏远直视林鸠的眼睛,“不是要挣钱?”
林鸠没浪费时间跟厉柏远废话,说完又给老板打电话,老板只能给他重新找个人接活儿,钱还是要赚的。
生孩子的前前后后多费钱林鸠知道,他从小到大花的钱就不少,买过最便宜的东西大概就是厉柏远的了。
三块五就买了两人在一起。
事实证明太便宜的东西果然经不起时间推敲,当然林鸠并不否认,他自己当时性格很有问题,舔着冷脸那么久还没放弃,也是蠢到了一定地步。
林鸠抬眼:“没时间做就不做。”
他示意厉柏远松手:“我要关门。”
厉柏远几句话停在嘴边,刚退出去,门立刻被林鸠毫不留情的关了。
林鸠这时候才看出来,厉柏远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想要复合的意思。不过他目前没有那种心思,随厉柏远舞,别舞他面前就好。
林鸠每天早晚都要看一遍他的肚子,肉眼可见的变得比之前圆了。
天气越来越冷,有外套遮挡,还不用担心别人看出他的异常,等到时候肚子大到遮不住,他考虑去乡下暂时住段时间,等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到时候在对外称是自己收养的。
林鸠有的没的想了不少,半夜睡意全无,窗玻璃落下挲挲的声音,一看外面居然在下雨。
他去院子把晒的东西全部收了,做完这些一时半会不想睡,拿了点小零食坐在椅子里网上冲浪,查的都是孕期注意事项。
林鸠把注意力放到胎教这一块。
孕妇怀孕期间做的事肚子里的宝宝也会受到影响,大概在三到四个月以后开始,宝宝会对外界有所感应,可以多听一些舒缓的音乐,念诗读故事给宝宝听到。
林鸠摸了摸圆圆的肚子,心说还好他辞职辞的早,假如到那时候还在工作,宝宝在肚子里岂不是变得跟他一样
从小就当个打工人,不妥。
他又担心宝宝会继承厉柏远那副冷冰冰的性子,认为很有必要好好教宝宝,至少不能让宝宝从小就做个小冰山。
看完综合推荐,林鸠在网上订购了适合胎教的书籍,关注收藏了几个胎教舒缓音乐专辑,甚至开始给宝宝想名字。
假如是个男的,叫什么好?是个女的,又叫什么呢?如果林妈还在的话,肯定很喜欢,什么名字,婴幼儿物品,早早都给宝宝准备好,他一个男的做这些,想得再多也准备得不充分。
林鸠靠在椅子里昏昏沉沉的睡着,忽然梦到宝宝在梦里生着一张厉柏远的脸。
那脸离他越来越近,林鸠被压下来的厉柏远的脸惊得睁眼,脸上飘着湿漉漉的东西,伸手一抹,打了个激灵。
林鸠的椅子摆在窗边,窗户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半截。
他找了□□上去检查,这座院子已经很老旧了,林鸠定期要还钱,剩的余额基本就够自己跟一只狗吃,没有闲余的钱置办新家具。
所以院中哪里坏,都被林鸠缝缝补补的翻修,那么多年下来,又是风吹又是日晒雨林,涂过漆的地方尽管掩去岁月留下的斑驳,内里倒没有表面看起上去的坚固。
他穿上雨衣把窗附近的地方检查完,准备找工具修一修。
玻璃用不了了,在微信上跟装修店的老板大致说了下,老板让他直接过去拿块好的用,不收钱。林鸠主动跟老板先赊账,草草收拾了下屋子,披着雨衣就出门去店里拿玻璃。
同样漏雨的有厉柏远家。
卫浴间渗水,他刚跟装修工人联系,准备出去开个门方便人进来,就看到斜对门走出个雨衣小狗,之后出来的人也穿着跟狗同款的雨衣。
雨下了有一夜一天,厉柏远问他:“你去哪里。”
林鸠没理会厉柏远的自来熟。
厉柏远接到工人的电话说准备到时,对方忽然跟他说如果方便的话给林鸠转告点事,厉柏远大致听明白了,顶着雨走到林鸠身后:“你的东西许哥已经拿过来了,不用专程跑去店里一趟。”3
林鸠:“……”
他哦了一声。
厉柏远:“家里漏雨了?”
林鸠扯了扯兜在头顶的帽子,豆子在玩路边的水坑。
厉柏远在林鸠看不到的背后笑了笑,故意不理人又拽拽的前男友还挺可爱。
不对,也不是前男友。
厉柏远说:“林鸠,几年前你提的分手,我还没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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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柏远: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只要我没同意,就没分手。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