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门的出身也就算了,更加之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
即便是承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皇后眼中,也都只是一介江湖女子所会的假把式,上不得台面。
“哦?依你之见当要如何?”皇后听了昭雪的话后,也犹疑的反问道。
“听上清居内的奴才说,下月初四是皇长孙的生辰,届时太子妃的父母会到京城中一聚。”昭雪近了近皇后身侧,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然而就算是几不可闻的声音,天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耳力,却还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
先前眉宇间的不耐已然被重重震惊笼罩住,天隽没想到昭雪竟然这般胆大妄为,甚至连承欢背后的风氏一族都不放过。
看来这一次天隽的生辰,昭雪才是真正的兵行险招。
待得皇后和昭雪的一番密谈结束后,天隽才神色寻常的故作疾奔状匆匆忙忙闯进了宫门去。
皇后只当天隽年幼莽撞,加之天隽又顺势逗笑了皇后,也没有多加责怪。
复又专心服侍了皇后半天后,天隽才托辞紫宸殿中有事退下。
然而天隽退下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昭雪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阴蛰。
“怎么今日回来得这样早?”方一听到院落外的响动,承欢就放下了手中的书迎了出来。
果不其然,一身小太监服的天隽正焦急着跑进院落中来。
“马上就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这样没个分寸,只怕日后叫皇上见了也是要皱眉的。”承欢兀自掏出了绢帕为天隽拭去额角的汗,眉眼间却还是淡然温柔的姿态。
那是一种天下间为人母亲独有的,专注而怜惜的神情。
“娘亲,大事不好了,那个坏女人她……”天隽却不理会承欢的话,径自焦急的说道。
一听到这里,承欢的眉头也微微的蹙了起来。
她先前一直避免让天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为的就是不让天隽卷入这一场场的纷争漩涡中。
没想到人算终归不如天算,天隽却反倒阴差阳错的成为了皇后身旁最亲近的小太监。
现在承欢就算有心让天隽远离这一切,也已经为时晚矣。
“京城不比山寨中。”微微一顿后,承欢就作势止住了天隽接下去的话,淡淡然说道。
天隽也听话的噤了声,乖乖尾随在承欢身后进了屋去。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说话自然是要拿出一万个小心来的。
既然承乾宫中都能有隔墙有耳这种事,那么上清居内必然也不见得就是安全的。
“昭雪意图如何?”反手将木门紧闭起来,复又视察了一番周遭的环境后,承欢才静静坐到脚凳上问道。
这段时间异乎寻常的平静,承欢也已经觉察到了其中的玄机。
暴风雨前也正是有着这样一种异乎寻常的宁静,叫人可以放下了身心的松懈,杀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那个坏女人说要铲除你背后的家族势力,要借外公外婆来京庆贺我生辰的机会,毒杀他们!”天隽这个时候才敢放肆说道。
坐在脚凳上的承欢一双玉手不易觉察的轻微一颤,没想到昭雪的用心竟然这样阴毒,甚至连她背后的风氏一族都不愿放过。
“她可还有说其他什么?”片刻后,承欢才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淡淡问道。
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是不能自乱了阵脚。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今天隽既然已经打探到了这个消息,那么承欢更加不能表现出急躁来。
“没有了。”深深了想了半响后,天隽才郑重的地摇了摇头。
事情关乎到他的外公、外婆,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这个时候,承欢也长舒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始终是在明处的,昭雪的手段又向来阴狠,真不知届时该如何应对。
“母子二人在房中说什么悄悄话呢?”承欢正出神着,欧阳孤容温柔的声音就流窜了进来。
“爹爹,那个……”天隽正待扑上前去告状,承欢却已经玉手一抬止住了天隽接下去了话。
昭雪无论如何也是皇后的外甥女,若是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大肆宣扬的话,只怕欧阳孤容届时也会左右为难。
虽然昭雪极力想要保住的,也不过就是在欧阳孤容面前的温婉体贴的形象罢了。
但是为着整幅大局思虑,承欢却也不愿欧阳孤容知道的太多,叫他左右为难才是承欢最不愿看见的结果。
“天隽被母后的诗书礼义困扰住,而今正同我诉苦呢。”承欢起身迎了上去,含笑着接下了天隽的话头。
不甘心的狠狠瞪了自己的娘亲一眼,天隽不知道承欢为什么不让他将那个坏女人的恶毒算计说出来。
但是天隽转念又一想,知道承欢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也只得顺应的摆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嘴脸来。
“爹爹,皇祖母每日都要我随太傅学习一个时辰,加之那个坏……昭雪侧妃时常去宫中指教,我可不可以不学习那些东西?”天隽也转了一副苦痛的语气拉着欧阳孤容哀求道。
看着这一幕,承欢知道天隽也的确是真情流露了。
承欢年幼的时候就喜欢埋首在浩瀚的书海中,每每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书籍,更是能够废寝忘食。
而欧阳孤容自幼生长在宫廷中,明宣帝对诸位皇子的调教都十分重视,欧阳孤容现今也已经是博览群书。
没想到天隽作为两个人爱情的结晶,反而没有遗传到这一点优点,对于诗书史籍一类的书目,一点兴趣也无。
“我同几位兄弟幼时在上书房学习的时候,天不亮就得起来背诵功课,皇祖母对你已经算是仁慈的了。”欧阳孤容却并不赞同,而是拉着天隽的手坐到了一旁苦口婆心的规劝起来。
“可是皇祖母并不知道我是我啊。”天隽却嘟囔起嘴来不满的狡辩着。
皇后之所以会让天隽跟着太傅规规矩矩的学习,其中大半的原因还是出于昭雪的规劝。
而昭雪的别有用心,天隽自然是知道的。
只要天隽被束缚起来,没有了监视着她的眼线,昭雪自然就能够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一想到这里,天隽的小小面孔也不禁沉了一沉。
这段时日中天隽被太傅束缚住的后果,就是昭雪竟然也将主意打到了风氏一族的头上来。
“天隽,就算不是宫中的太傅,娘亲也是要亲自教导你的,相较之下想必你一定更愿意选择太傅罢。”见天隽的心思似乎又回到了先前的事情上,承欢这也循着先前的话说了下去。
看着承欢和天隽显然心有他想的模样,欧阳孤容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十数年的兜兜转转下来,欧阳孤容心中所坚定的,也无非就是对承欢的信任。
无论承欢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最终都是为了他好。
半月有余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因着天隽打探到的消息,承欢特意命螭龙将整个上清居的戒备都增强了一倍。
不曾料想,晨间承欢方才梳妆完毕,宫中已经传出了圣旨。
“没想到皇爷爷也帮着那个坏女人!”隐身在屏风后的天隽,待得宣旨的老太监走远后,就跳将出来气急败坏的说道。
“天隽,耽会我会亲自出城去接外公、外婆,你留在府中,切忌走动。”承欢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片刻后才做出安排来。
既然圣旨已下,承欢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的。
家宴的地址定在了王府内,承欢也只得以一己之力护卫自己父母的周全了。
更何况届时皇上、皇后也会驾临王府,若是在那里承欢的父母有了什么差池的话,想必昭雪也难辞其咎。
“想必今日你爹爹会早些回府,届时不要离开爹爹身旁半步,可好?”临出门前,承欢还是顿住了脚步,不放心的继续嘱咐道。
看着承欢素来淡然的面容上充斥着紧张,天隽也不敢再多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自马厩中取了欧阳孤容的骏马,承欢只身一人就策马往京城的南门而去。
按理来说,皇上既然已经对风家二老的取出做出了明确指示,那么现今也一定有接待官在南门处守候着了。
正是担心风家二老被接待官先行带往王府去,承欢才这样急迫的赶去。
昭雪当初既然敢和皇后谋划出这样大的一件事来,就证明昭雪自然是有着十足底气的。
承欢现在所能博力的,也不过是抢占先机,自身先行充当起父母的贴身护卫。
“父亲、母亲!”一眼瞥见官道上缓缓驶近的马车,承欢未及勒住马头就一个提纵往马车跃去。
耽在京城中的时日,承欢虽然自身修行得并不多,但是娇小的她却愈发清减了下去。
而今虽然是动用内力提纵而去,身轻如燕的承欢稳稳落在马车上,竟似没有任何重量一般,马车丝毫没有颠簸的状况。
“你怎么亲自跑出来了?”方一听到承欢的声音,柳书文就急急掀开了车帘。
承欢身轻如燕的探进了马车中去,面容上依旧是少女模样的娇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