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度甜

    许潇潇一愣, 不明白她的脑回路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件不相干的事情上。
    中间涉及沈砚母亲的这几句话, 季明时和边凯交谈时把声音压得很低,她们都没有听清楚。只是卫染竖着耳朵, 似乎隐约听到季明时提起了沈砚母亲的死。
    许潇潇就没留意到那么多,所以这时候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卫染问了,她也努力想了想:“应该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吧, 我也没听说过。”
    校园里有关沈砚的传言的确很多, 但像沈家这样的豪门, 其中内情却不是外人能轻易知晓的。
    卫染沉默低头。
    她以前听婶婶说起过沈砚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但婶婶也没有提起具体发生过什么。
    如今细想,她住在沈家的这段时间,似乎每个人都对沈砚的生母讳莫如深。
    “染染, 你没事吧?”
    “没、没事……”
    卫染本能地摇头否认,但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然很难让人信服。
    现在她是真的有点凌乱。联想起沈砚平时对沈叔叔那种冷漠疏远的态度,她早就觉得, 这恐怕不是能用单纯的“叛逆”可以解释的。
    那么,沈砚早逝的母亲, 是否就是他的心结所在……?
    然而另一方面, 卫染又很难把这个猜测深入下去。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亲身感受,她实在觉得沈叔叔是个好人, 完全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会做出抛弃原配妻子之类不顾情义的事情来。
    唯一的解释, 兴许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
    卫染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许潇潇见她还是木木的, 仿佛受了打击, 自己不禁越想越愧疚:“都怪我不好,我本来还以为……他对你挺好的。”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吧?想想某人为了替染染出头,能一秒把学校论坛的服务器搞宕机,那叫一个霸气;看见染染没有东西吃,二话不说送过来还各种找借口,那叫一个贴心;还有,只要染染和别的男生多说两句话,他那个饱含醋意又不能发作的眼神,简直就是绝了……
    许潇潇想想就来气,她都被感动得差点真情实感站队了,结果某人这深情人设怎么说崩就崩呢?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他会说出那种话来,还理直气壮的。”许潇潇不由又攥紧了拳头,提高嗓门怒道,“太过分了这个人!”
    她这响亮的一声怒嚷终于把卫染从沉思中惊醒。卫染这才注意到她在说什么,“啊?”了一声,一脸迷茫:“什么过分?”
    这回轮到许潇潇傻眼了,合着她刚才都没听见不成?
    许潇潇只能艰难地开口:“他没听见他说,他不是追你……”
    卫染长睫一忽闪:“本来就不是啊。”眼见许潇潇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扭曲,她一弯眼睛俏皮地笑了笑,“你们都误会啦。如果他这是在追我,那他追得也太失败了吧。”
    见她还能开玩笑,许潇潇心里略微定了定,“失败”了就好,至少她的小染染还没被那个大骗子拐跑。
    但她还是不忿:“他还说只是想跟你玩一玩……?他怎么这么说呢!”
    想不到卫染倒是认认真真地分析了起来:“大概就是觉得我逗起来比较好玩吧……不过,”卫染若有所思,眉尖微蹙,看起来有点费解,“有吗?”
    “呃……”许潇潇打量着她,卫染这张小脸本来就生得纯真娇怯,此时凝眉细思,更是一幅天真懵懂、可爱而不自知的模样,就连她看了,一颗心都快要融化。
    她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很好逗的样子啊。
    不过就是太乖太软了,才让人格外担心她容易受欺负。
    眼见卫染脸上没有一点不平之色,许潇潇忍不住问:“你不生气?”
    “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呀。”卫染倒是经验相当丰富似的眨了眨眼,“其实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人,坚持冷处理,慢慢就好了。”
    “以前——?”许潇潇满脸震惊,卫染在她眼里可一直是只毫无感情经验的小白兔,怎么会有这种应付渣男的经验?她一时吓得连声音都发起颤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初二的寒假,我去兼职做了一段时间家教。”
    许潇潇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说跟孩子的家长……?”
    “家长?当然不是了,”卫染一懵,“我又不需要教家长。”
    许潇潇:“……”
    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所以你在说你教的学生。”
    “是啊。”
    “那他……多大?”
    “当时上小学三年级,特别叛逆,就喜欢恶作剧。”
    许潇潇:“……”
    “不过不是坏孩子啦。”卫染连忙又补充,似乎是生怕许潇潇产生不好的印象,“相处多了之后就发现他还是挺可爱的。”她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又道,“我想沈砚也属于这类人吧。”
    许潇潇:“…………”
    她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谁能想到在卫染心里,威震盛川的校霸大佬,其地位竟然也就是和个熊孩子相提并论。
    以至于她倒不是像刚才那么生气了,甚至不自觉地有点同情某人。
    虽然是大猪蹄子,做到这份儿上,也还真是有点失败了。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她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许潇潇又深深地看了卫染一眼,看来不开窍有不开窍的好处啊,有时候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最好……
    最后她只是又不放心地补充:“我看边凯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呢,不过他那个人你更得小心了。”
    许潇潇说着,一言难尽似的皱起眉头,卫染却尴尬地抿唇笑了笑:“我觉得他不是对我有意思,他刚才发现我们在这儿了,故意那么说的。”
    “啊?”
    “他好像是往这边看了一眼……”
    许潇潇慌张地睁大眼睛:“他看见是谁了吗?他不会告诉班长吧?”
    这个卫染回答不了,但是许潇潇为什么单单最怕被季明时发现……这大概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许潇潇在她的审视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悻悻闭嘴,有点心虚地转移了话题。
    在许潇潇没有留意的时候,卫染默默低下了头,盯着地砖缝隙间枯萎的杂草,小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隐去。
    她记性很好,能一字不落记下沈砚的原话,所以她清楚记得,其实他并没有说过想要跟她玩一玩这种话,至多是没有否认而已。
    但是,有一句话沈砚说得很对,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心血来潮,总会过去的吧。
    *
    因为马上就要放假的关系,各科老师为了能赶在假期前把卷子讲完,都加快了阅卷速度。第二天下午大课间的时候,各科分数都已经出来了。
    不过成绩单还没来得及印好,几个课代表穿梭在教室里发放批改完的各科试卷,一时间满教室都是一副等待审判的压抑气氛,简直比真正考试时还要紧张。
    “完了,完了,”许潇潇越想心里越慌,回头紧攥着卫染的手,“这次数学我肯定是考砸了。”
    卷子还没发到她们这边,卫染正在安慰她,只见季明时匆匆进教室,径直向她们这边过来:“卫染,麻烦跟我去一趟德育办公室。”
    他保持了公事公办的口吻,但面色颇先凝重,显然不像是什么好事。
    德育办公室,顾名思义,是学校里专抓学生品德问题的部门,大到聚众斗殴,小到服装发型不规范,都归这里管。
    从小到大卫染还从来没有过被叫去德育办公室的经验,因为她也从来没有过半点不规范,无论大小。
    她怔了怔,“哦”了一声,许潇潇却抢先问季明时:“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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