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你还做我的竹马,我亦再当你的青梅
“来世你还做我的竹马,我亦再当你的青梅,好吗?”一语既出,早已是清泪滂沱、凝噎不止。
男人看着躺在病床上因晚期胃癌即将撒手人寰的曾经的妻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那份怨恨早已随风而去了。他拼命地点头,无法再说些什么。
“女儿渐大了,这些年你辛苦了,把她培养成人吧。等我去了,代我跟孩子说妈妈对不起她……”她还想说些什么,男人腾出一只紧握着女人的手,捂住了女人的嘴。
风华正茂的年龄,于这对红尘中的男女而言,早已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年少时,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多少陈年旧事,欲说还休。
年少时的邻里,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忧无虑地在各自父母的怀抱里温暖地长大。也曾经生分过那么几年,那时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朦朦胧胧,怕同学的玩笑,于是故意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虽是两家仅几步之遥,都在同一个班级,却总是各走各的道,各上各的学。只是心底的那份惦记、那份牵挂随着时间的流淌而渐被拉长,显得更厚重,更绵实。
直到填写大学志愿的时候,两个青涩的,在外人眼里光彩鲜艳的一对璧人才重又将头埋在一起。中医大学的五年,因为有了彼此的慰藉,有了彼此的关心,总是让人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纵然偶有一时的别扭、一刻的不快,也不过转瞬之间便烟消云散了。
那时的大学校园,一切都是那么清新明朗,接个吻也要偷偷摸摸的,哪像时下一旦有情便租个房子同居一室,在那时简直是天方夜谭。
毕业后男人留校继续读研,女人去了大学所在城市的一家中医院。男人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继而结婚生子。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水到渠成。
都说婚姻要经历七年之痒这一坎。这七年之痒于他们却是婚姻中合当遭遇的劫难。
就在婚后的第七年,一次的大学同学聚会时,男人恰巧因公去了国外。七年的婚姻,孩子的牵绊,并未让她变得平庸凡俗,反而让曾经如花的女子更平添了几分诱人的成熟和灼人的妩媚。
当那个男同学的目光暧昧地向她射来时,许是因为虚荣,许是因为对爱情的免疫能力不够强,许是婚后波澜不惊的生活让她感到了太多的平淡,她竟也鬼使神差地用目光回应了那个长相颇似电影《乱世佳人》中的巴特勒,这个大学时代她并没有浪费过什么眼神的男人。
可在多年后的那次聚会上,她忽然惊异地发现,他的风流倜傥、他的玩世不恭、他的坏坏的眼神、他的浅浅的笑容,都和巴特勒那么相似。甚至连投机的性格,竟也和巴特勒颇有雷同。
在医院工作时间不长,“巴特勒”便下了海,开起了药店。当城市的药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时候,他早已完成了原始资金积累,成了药械界大腕。
接下来的日子里,“巴特勒”开始频繁地邀约她,她只不过好奇他到底该如何将戏演下去,并无委身之意,所以每次她都带着孩子。她呼他巴特勒,他便得意地笑。
俗语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老公回国的前夜,在“巴特勒”价格不菲的礼物面前,她昏了头,第一次红杏出了墙。和她的婚姻一样,她与“巴特勒”的婚外恋情竟也是那样魔幻般地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巴特勒”与老公的性格截然不同,老公是深沉的海,“巴特勒”是热情的火;老公是稳重的山,“巴特勒”则是天上飘浮的云彩。“巴特勒”浑身洋溢着浪漫气息,总能带给她新奇和刺激,总能在适当的时候将她融化。
可是“巴特勒”从不说爱她,从不。他只是对她说:“大学里,我一直就想得到你,可是碍于他,我无从下手。”说这些话时,他笑得那么狡黠。
当老公知道这一切时,第一次发了疯。他吼道:“那个男人,他除了有钱,除了会玩女人,他还有什么?他纵是以钻石镶冠,以黄金镀身,以玛瑙裹足,他都上不了档次。”
那时的她对于老公的这番宏论不以为然,她认为他是嫉妒,是仇恨。他们离了婚,她独自出了家门。
当她想将这一切告诉“巴特勒”时,手机的那端令她发狂地叫着:“您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存在。”那一刻,一种前有未有的耻辱破空向她袭来。她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一阵微风便可让她消失于无形。她希望自己变得很小很小,小到让世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她不幸成了这一理论的忠实实践者。后来,她听好友说,“巴特勒”说这个女人发了疯,她说不定会要缠着嫁给他,结婚于他来说是个错误,倘若再离婚,那岂不是一错再错!她这才想起老公发疯时的那番怒吼,字字是血,句句是泪,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啊!可惜当时身置其中的她是迷惑的,是昏聩的。
她想她若是落花,那个对她始乱终弃的“巴特勒”便是流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巴特勒”不过是偶然流经她的芳园,看到那满园的芬芳,便流连了一下,停伫了片刻,又继续向前流去,寻找新的芳园。
这时她才明白,此“巴特勒”非彼巴特勒,此“巴特勒”为达乱情目的,是没有道德底线的。《乱世佳人》中的巴特勒,为一时的欢娱,他可以寻妓,但对于爱情,对于他情有所钟的斯佳丽,却是坚贞不渝的。
女人开始暴饮暴食,她纤细的身材终于在脂肪的扩张下不复存在。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逼着她就医、吃药。她再度纤细起来、美丽起来。只是那份美丽再没有了以前的红润,多了一份惹人怜爱的苍白。她的胃在她的暴饮暴食、在她的极度抑郁、在她的超级虐待中受到了致命的摧残。去医院就诊时,已被确诊胃癌晚期。
躺在病床上,对着曾经的老公,她没有脸面再说什么请求原谅之类的话语,没有脸面再说什么来世还做他的妻。她只能说:“来世你还做我的竹马,我亦再当你的青梅。”
生在福中时,她不知道那就是幸福;身在天堂时,她不知道那就是天堂。因为虚荣,因为贪欲,她迷失了曾经的幸福而幡然醒悟时,方才知道曾经的天堂被她亲手粉碎了。
(文/子薇)
在这个世界上,
真正能够温暖人心的并不是明亮的炉火,
而是人与人之间真切的关怀与同情。
而这份关怀与同情,往往是通过语言表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