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陷入了沉默，肖主任站在原地前前后后想了快一分钟，才对楚添源说：“他说的是真的么？”
    楚添源看了肖主任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去。”肖主任点了点楚添源，“把他们两个叫过来。”
    楚添源站在原地没动，肖主任提高了几分音量：“快去！”
    楚添源转身走出教务处。他走到3班教室门口，几次想敲门又放下手。
    这节是自修课，赵晨阳坐在讲台上督班。他有道题不是很明白打算去办公室问一下小王老师，一打开门就看到楚添源抬着手：“添源？”
    楚添源放下手，撇过脸，小声说：“叫沈听白、许妟之，教务处。”
    声音明明那么小，但是全班同学都看着他，大家都听到了。
    沈听白和许妟之离座，走向前门。沈听白径直往外走，许妟之路过楚添源身边，只听楚添源很轻地说了一句：“对……”
    对不起，我没瞒住。
    许妟之看了他一眼，没让他往下说，点了下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
    三人一起到了教务处门口。沈听白站在教务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进去。
    肖主任坐着，看了众人一眼：“周凯，楚添源去教务处门口罚站。”
    周凯和楚添源走出去以后，肖主任又坐下，看着剩下的这二人。良久，他问：“真的？”
    许妟之回答：“是。”
    肖主任又看着沈听白，沈听白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妟之回答：“太久了，记不清。从小喜欢。”
    沈听白转过脸看他，许妟之和他对视，微微一笑，眼里一片坦荡。
    肖主任又问许妟之：“改不改？”
    “不改。”
    “你呢？”
    “不改。”
    肖主任憋着一口气，又先问许妟之：“分不分开？”
    “不分。”
    “不分。”沈听白没等肖主任问，便回答了。
    肖主任沉默了几秒，说：“出去站着。”
    四人并排站在教务处门口谁也没说话。
    肖主任打了电话到医院，询问孙子浩的情况。孙子浩和他说他没撒谎，他有证据。去查博渊楼外左侧那个监控，就在周三早自修。
    肖主任去了监控室，一个人翻了监控记录。走出监控室，他联系了他们二人的家长。
    **
    白兰心独自到了学校。看到站在门口的四个人，她走路放慢了步子：“受伤了吗？”
    大家都打了个招呼，白兰心点点头，站到沈听白面前，沈听白摇摇头，擦掉白兰心肩膀上的雨水。
    “对不起，妈。”沈听白低着头，鼻子酸酸的，不敢看她。
    白兰心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了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沈听白红着眼抬起头看着她：“妈？”
    白兰心只是笑了笑，然后说：“妈妈先进去和肖主任谈谈，你在这里等妈妈。”
    白兰心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递给许妟之。她推开门，走进去。
    门再次被关上，楚添源像是明白了什么：“白姨她……”
    许妟之看着沈听白的侧脸，他皱着眉，咬着嘴唇。他抽出一张纸，轻轻擦去沈听白的眼泪。
    沈听白头低地更低了，一声不吭。
    许妟之收回手，默默站在他身边，未说一句话。
    **
    “肖主任，我是沈听白的母亲。”
    肖主任赶紧给她搬了椅子，说：“请坐。”
    等她坐下，肖主任才说道：“麻烦你跑这一趟，刚才我在电话里已经简单说了一些。孩子们在学校起了冲突，打了架，被打的那位同学现在还在医院。”
    “那个孩子伤的严重吗？”
    “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大碍。”肖主任给白兰心接了一杯水。
    白兰心接过水：“谢谢，那就好。”
    “我也询问过其他在场的同学们了，虽然动手打人不对，那位同学也有错，说话说得难听了点。”
    白兰心点点头，肖主任继续说道：“这个，许妟之的父母这会儿还在飞机上，估计还有一小时能到。”
    白兰心又点点头，喝了口水，微笑了一下。
    肖主任也跟着喝了口水，才说：“我今天，罚他们，请你们家长来，一方面是因为打架，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早恋。”
    “我知道。”白兰心握着水杯，指甲在杯沿划过，“我明白肖主任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
    “我一直知道。”
    肖主任一连啊了两声，前一个是第二声，后一个是第四声。
    “肖主任，医药费我会全额赔偿。如果可以，之后请让我向受伤的那位孩子家长当面道歉。现在，阿妟的父母还没来，我可以先去和两个孩子谈谈吗？”
    “可以，可以的。我把他们叫进来？”
    “不用，我出去和他们说就行了。”白兰心把纸杯放在桌上，开了门走出去：“小白，阿妟，你们跟我来。”
    白兰心走在前面，沈听白和许妟之并肩跟着她。
    三人经过三班门口，许多同学都偷偷看。许妟之回座位上拿起一把伞，又跟上去。
    白兰心把他们两个带到操场上，许妟之给沈听白撑着伞。自己不敢走到伞下，大半身子在雨里。
    白兰心撑着伞，说：“进去点儿，小心感冒。”
    许妟之诧异了一秒，往里靠了靠。
    于是，白兰心在前面走着，二人跟在后面，绕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走。
    走了四五圈，沈听白终于忍不住了，说：“妈，别走了。”
    白兰心转过身，看着两个孩子，微微一笑。她脸上化着妆，白皙的脸上淡粉的腮红，口红选了一个很有气质的豆沙色，显得她整个人都知性、温柔。
    许妟之轻声询问：“白姨，早就知道了么？”
    “嗯。”
    “什么时候？”
    “很早。”
    “是我……”
    “不是你，是他。”白兰心点了点自己的儿子。
    沈听白抬起头，看了看许妟之，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我？”
    白兰心笑着说：“是啊，就是你露馅了。”
    “是，什么时候？”
    “阿妟回来以后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爸爸那次。”
    “那么早？为什么？”
    “因为你说的那句话啊。”白兰心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那句话？”
    许妟之想到了，提醒他：“儿媳妇进门的待遇。”
    “啊。”沈听白恍然大悟，“就因为这句话么？”
    白兰心笑着点点头：“你从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不过我最开始只是怀疑，并不确定。后来的种种，我就确定了。”
    沈听白尴尬一笑：“我怎么就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
    “你呀你。”白兰心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继续道：“你爸一直跟你强调如果不是彼此喜欢，是万万不可以这样开玩笑的。而且从小到大，妈妈不是没看到过你和女孩子玩得好。你小学的时候，隔壁班的那个梦梦来妈妈店里说以后长大了要当你媳妇儿。你红着脸，怎么说的？你说爸爸说了，这种事情不可以乱说的。而且，你对添源，你会跟我开玩笑说是我儿媳妇么？”
    “妈，你这是歪理。”
    “怎么了？我说错了？”
    沈听白叹了口气，许妟之则轻声问了句：“哪个梦梦？”
    沈听白赶忙打住：“诶你别！没有哪个梦梦，那么小我不记得了。”
    白兰心笑着说：“我知道啊，就是小学那个扎着两个丸子头很可爱的小女孩，经常来我店里买花，实际上她是来看小白的。小白当时还跟我说梦梦长得很好看。她现在长大了也挺好看，在二中读书呢，就住在我们家附近。”
    “诶，妈！你别说了。”
    许妟之拉长了尾音：“哦~”
    “我错了。”沈听白侧过脸，在许妟之耳边说，“别吃醋，我当时就是一个小屁孩。”
    许妟之淡淡笑了声。
    沈听白又转过脸来，看着白兰心：“妈，那你……”
    “你想问我有没有意见？”
    沈听白认真地点了点头。
    白兰心收了笑容：“我当然有意见。”
    沈听白和许妟之瞬间紧张起来。万一白兰心不同意怎么办？
    白兰心还没回答，只听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你挺厉害。”
    许妟之转过头，看到了许屹沨，还有旁边的舒清。
    “我难得在家休假，你就给我惹事。”
    许妟之转回去和白兰心说：“白姨，对不起。我先上去。”
    白兰心点点头，“去吧。”
    许妟之把伞留给了沈听白，转身往回走，没有等自己的父母。
    “阿妟！阿妟，不要淋雨，会感冒的。”舒清在他身后喊，他也没有停步。
    **
    白兰心问沈听白：“你们谈恋爱归谈恋爱，为什么要打人？”
    沈听白可能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秒，才说：“他欺负我同学，我就帮了下。”
    “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了，你们打架，受点小伤倒是没什么，要是很严重呢？”白兰心语重心长道，“还有，那位同学，都进医院了，你们说说看，严不严重？你们之后要为打架这件事要向他道歉，知道么？”
    “妈，他说的那么难听，我为什么要道歉？”
    “他说什么？”
    “他……”沈听白小声说，“他说……”
    白兰心顿了一会儿，摸了一下他的脸，道：“我以为你选择喜欢阿妟，你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沈听白抬起头。
    “我刚发现的时候，其实纠结了很久。我是你的母亲，也是阿妟的阿姨。我曾经有几天很想不通，为什么你会喜欢男生？你从小不是只喜欢女生吗？而且你还有那些心理阴影。你怎么会喜欢上他的？经过之前那些事情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妈妈帮不了你，只有阿妟可以。后来我就想通了，我们小白喜欢的人只是刚好是个男生，你没有错。喜欢就好，其它不重要。”
    “然后我又开始担心你们如果在一起了，要承受多少？你怎么去克服？这个压力，你们扛得住么？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男生和男生在一起，女生喜欢女生的。你们以后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流言蜚语，以后还会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你有想过阿妟的父母会是什么态度么？我很想帮你们一起承担一些，但我知道，这些我帮不了你们。你们，只能靠自己。”
    “我一边担心你们，一边放着你们自己去选择。后来我发现，有阿妟在你身边，你不一样。阿妟有你在身边，也不一样。你们是彼此喜欢，你们很合适。我甚至有些庆幸，这个人是阿妟。我了解他，所以我放心。”
    “妈……”
    “我的傻孩子，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的宝贝，妈妈怎么会不懂你？又怎么会不理解你？”白兰心伸出一只手抹去他的眼泪，继续道：“妈妈没有别的能为你做的，希望妈妈对你们的理解和支持能让你好受一点，好吗？”
    沈听白点点头，抱着白兰心。
    白兰心摸摸他的脑袋，含着泪说：“我的小白，很勇敢了。要和阿妟好好的，你记得告诉他，妈妈同意。他很懂事，心里有什么事都自己扛，你要帮帮他。我也知道他都让着你，你不要太欺负他。以后路还长，你们要互相扶持。这样，以后妈妈不在了，你也有人陪着，不会孤单。”
    “妈，什么在不在的，你在胡说什么？”
    “人总有生老病死的嘛。”
    “你会活到100岁的。我说的。”
    “好，妈妈要活到100岁。”白兰心松开他，想到许妟之的家庭情况，说：“走吧，我们上去。阿妟他需要你。”
    “嗯。”
    **
    正是下课时间，许妟之带着自家父母路过这一层班级的时候，引起不小轰动。楼上几个班的都跑下来看。
    “这一家三口的长相太小说了吧。”
    “他爸好帅啊我靠，许妟之和他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诶。”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他是个……啊，你们在花痴什么？”
    “对啊，你们不恶心吗？还在这里花痴，真的无语。”
    路过3班门口的时候，许妟之停了一下，和站在门口的吴忧，小声说：“别让他去教务处。”
    吴忧点点头。
    许屹沨停下脚步：“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么？”
    吴忧：……
    众人：……
    许妟之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自顾自往前走。
    “屹沨，走了。”舒清挽着许屹沨跟在许妟之身后走。
    三班瞬间炸开了锅：
    “哇，那是妟哥的妈妈吗？好年轻，像姐姐一样。”
    “长得也都太好了吧，怪不得妟哥长得这么好啊。”
    “他和他爸也太像了吧，眼睛鼻子一模一样，就是妟哥比他爸白一些。”
    “我靠，这气质，有钱人的气质！”
    “妟哥到底什么来头？”
    “不知道啊，他平时都没有架子，好低调啊。”
    “妟哥是什么完美男友啊！长得好人好成绩好家庭条件也好。完美男友啊！更羡慕听白了……”
    “我们小白难道不好么？他俩长相有一个差的么？沈听白成绩也好性格也好啊。”
    **
    到了教务处，许屹沨看到门口站了两个男生，于是便询问：“就是你们和我儿子打架？还是为了个女人？”
    楚添源和周凯：……
    “不是他们。”许妟之给许屹沨开了门，示意他进去。
    楚添源小声说：“我靠，他爸妈长这样？”
    周凯看了里面一眼，轻声说：“你看他长什么样子，他爸妈能差吗？”
    楚添源回头看了眼：“我他吗，这也太离谱了吧，这么年轻？”
    “有钱人保养的好啊。”周凯感叹道，“不过，许妟之和他爸是真的像啊。太像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谁看了都知道他俩是父子。”
    “哦，你他吗别跟我讲话！”
    “……我错了添源，别生气。”
    肖主任一看许妟之的父母到了，赶紧起身迎接：“许总来了，舒清，好久不见！”
    许屹沨和肖主任握了个手，舒清笑着说：“肖安，好多年没见啦，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我还没变啊？你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还是那么漂亮啊。你和许总从大学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现在还是一样啊。”肖主任说着给他俩各拿了一个椅子。
    肖主任看了看许妟之，正想给他拿椅子，许屹沨淡淡说：“他站着。”
    肖主任笑着给许妟之的父母倒了水，然后坐下。
    许屹沨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外头着黑色修身大衣。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他保养的很好，脸上几乎没有看出岁月的痕迹，看上去像30出头。
    父子两眉眼之间太像，只不过许妟之眼里总是有股子清冷淡漠，总是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许屹沨眼里的却是几十年商场厮杀炼成的沉着、桀骜，每个眼神都带着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高傲。
    他架着腿，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左手大拇指磨搓着右手拇指的关节，微笑着说：“肖主任，我这个不懂事的儿子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许妟之同学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很优秀的，很懂事也很听话。考试从来都是第一名，还为我们学校夺得了全国奥数竞赛的冠军。许总，您这个儿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舒清笑了下，她今天略施粉黛，头发微卷着盘在脑后。穿着一身淡粉色丝绒长裙，外面披着白色貂毛大衣，配着白色的短款皮靴，显得富贵又优雅。
    “肖安，刚才在电话里听你简单说了一下，阿妟为什么会打架？”
    肖主任喝了口水，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会冲动一点的，男生之间起了冲突，就打了起来。那位同学我们已经送医院去了，检查过了，没有大碍的。”
    舒清握着一块帕子，松了口气：“那就好。”
    “谁打我儿子？！”门被猛地一推，一个身材偏胖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个头包着纱布的男生走了进来。
    周凯说：“靠，孙子浩他爹怎么来了。”
    楚添源不解道：“怎么了？”
    “我初中见过他爹一次。他爹很难搞，脾气大，蛮不讲理，有点钱就看不起人。”
    楚添源看了眼教务室里面坐着的那个男人，轻笑了声：“那你看他爹今天横的起来么。”
    孙父气势汹汹冲进来，提着他儿子的手臂指着他头上脸上的伤：“是谁打的？肖主任，我儿子怎么被打成这样？”
    肖主任赶紧起身：“孙子浩，你没事了吧？”
    孙子浩没理肖主任，而是对着他爸说：“他打的。”
    他手一指旁边的许妟之，孙子浩的爸爸松开自己的儿子，走到许妟之面前：“好啊，你打的我儿子？你倒是有种啊？你是哪家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倒要看看是谁教出这么没有教养的儿子！”
    许屹沨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是我。”
    “你？”孙父看着坐在那里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
    舒清看着那鼻青脸肿的孩子，赶忙起身：“不好意思，是我们家孩子的错。我想其中定是有些误会的，我们可以协商一下……”
    “协商什么？钱？老子缺那几个钱吗？”孙父恶狠狠地说，“老子要打回来！”
    孙父说着揪起许妟之的衣领，只听那坐着的男人不慌不忙地说：“慢着。”
    许屹沨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水，这才起身转了过来。
    孙父脸色一瞬间精彩了，他左看右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
    许屹沨淡淡问了一句：“要多少钱？”
    “呵。”孙父笑了一声，“老子说了要打回来，听不懂？”
    许屹沨勾了下嘴角：“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何必动手？”
    “怎么，你是能给一千万还是一个亿了？”孙父松开许妟之的衣领，抱着手臂看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气质，不是寻常人。这张脸，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许屹沨点点头，对着他儿子说：“许妟之，你打一顿架还值几个钱。”
    “许妟之？”孙父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你是许屹沨？”
    “哦？”许屹沨又坐下了，“你认识我？”
    孙父尴尬一笑：“原来是许总。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哦，许总，这是我的名片。”
    孙父弯着腰递出名片，许屹沨等了快半分钟，才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接住，看了一眼：“孙志伟。”
    “是，是我。我是搞家具买卖的。多年前，在一场酒会上有幸见过许总一面。”
    许屹沨点点头，把名片搁在桌上：“要多少钱？”
    “不，不不不不。”孙志伟赔着笑脸：“都是误会，许总。我这儿子蠢得要死，成天就知道惹事，一定是我儿子先招惹的令公子，才会挨揍的。”
    “爸！”孙子浩猛地推开他爸的手。
    孙父狠狠握住孙子浩的手臂，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孙志伟吼完败家儿子，又转过来笑着说：“许总，刚才我唐突令公子了，还请许总不要往心里去。”
    “哪里哪里。”许屹沨笑了声，道：“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没什么教养，下手重了些，倒是孙总，大人有大量，海涵了。”
    “这是哪里的话呀许总。”孙志伟笑着说，“刚才是我有眼无珠了，您别往心里去。这，改天，我请您吃个饭，给您赔个礼，您看怎么样？”
    许屹沨挑了下眉。
    “诶好，那我先带着我儿子走啦，许总您忙。”
    楚添源和周凯看着孙子浩被他爸拎着耳朵走，努力憋着笑。
    周凯问：“许妟之什么家庭背景？这么硬？”
    楚添源摇摇头：“其实我跟沈听白对他家里都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他跟家里关系不太好。他平时只是比较金贵，又不摆少爷架子，我也是高二之后才知道他家里搞房地产的，在宁城有些资本。”
    两人中间幽幽传来一个声音：“我知道啊。”
    “我草。”二人异口同声看着地上，只见肖迪蹲在二人中间。
    楚添源小声问：“你怎么来了？你不上课了？”
    肖迪仍是蹲着：“高三下学期还上什么课？不都是自修？”
    “你蹲着干嘛？”
    周凯小声说：“他爹在里面啊，肖主任要是看见他在这里，你想想后果？”
    肖迪蹲着说：“思远那事，其实是妟哥摆平的。”
    楚添源问：“你什么意思？不是说是学校一路告上去的吗？”
    “拉倒吧，肖主任因为这件事在家里把学校骂了不知道多少遍。”肖迪干脆坐在楚添源脚上，继续说：“学校拿他没办法，肖主任气的半死。后来妟哥回了趟北城，去找了他舅舅。他舅舅这个里面的。”
    肖迪说着竖了个大拇指：“他舅舅亲自到了宁城，市长接见，才知道了裴荣的事情竟然惊动了中央。裴荣他哥当天就被抓了，裴荣死刑，他哥出不来了。是妟哥让肖主任说是学校做的，所以你们不知道。”
    周凯恍然大悟：“原来他家是从政的？”
    “错了。”肖迪摆摆手，“妟哥家里是从商的。肖主任和他父母是大学校友，我看了他们的毕业照，找到名字查了下。宁城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就是他家的，但这只是个子公司，他家的产业核心在北城。而且，这还不算，他外公姓舒。”
    “舒？姓舒怎么了？”
    肖迪叹了口气：“你去查查北城舒家什么来头吧。”
    楚添源拍了他一下：“别卖关子！”
    “别打头！ ”肖迪揉着头，“舒成良啊！叱咤北城商界几十年，一人打下北城的半壁江山，舒老爷子在北城商业地位十分高，他说一谁敢说二？舒家一脉就连旁系都很了不得，政经文三界都有领头的人物。舒老爷子就一个女儿就是里面那位十分漂亮的女士，嫁给了妟哥的父亲就是里面那位十分帅气的男士。”
    肖迪：“啧，妟哥平时真的太低调了。”
    楚添源：“……我当时说沈听白要嫁进豪门果然是没错的。”
    周凯：“你这脑回路？”
    “咳，滚滚滚。”
    **
    许屹沨没转过去，背对着肖主任说：“肖主任，打架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吧？”
    “自然，孙子浩的父亲都不追究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舒清笑着问：“肖安，那另一件事，你在电话里说我们阿妟谈恋爱啦？”
    肖主任汗都出来，喝了口水，说：“呃，是啊。”
    舒清笑着看了看许妟之，然后问：“是怎么样的女孩呀？我们可以见见吗？我还不知道我们阿妟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呢。阿妟很喜欢她嘛？我们可以顺便见见女孩的父母嘛？”
    肖主任有些紧张：“呃，这个……”
    许屹沨问：“是他班里的么？”
    “是的。”
    舒清看着许妟之，问：“诶？难道真的是刚才那个短发女孩吗？挺好看的呢。看上去和我们阿妟是一个类型的，文文气气的。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肖主任为难道：“那个，舒清啊。许妟之他是谈恋爱了，不过，他不是和女孩子谈恋爱啊。”
    “肖安？这是什么意思？不和女孩子谈恋爱，那怎么……”舒清说着看了许妟之一眼，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
    “阿妟，你……”
    许妟之承认：“是。”
    许屹沨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走到许妟之面前：“什么意思？”
    许妟之没看他，回答：“我和男生谈恋爱。”
    “混账！”许屹沨音量一提高，室内室外的几人都吓了一跳，“你再说一遍？”
    “我说，”许妟之抬头，看着他道：“我和男生谈恋爱。”
    “啪”一个巴掌落下，清脆又响亮：“荒唐！”
    许妟之被打的侧过脸，又正了回来，用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口腔内壁。
    许屹沨看着他，压着怒气问：“是谁？”
    许妟之不答。
    许屹沨看了一眼肖主任，肖主任说：“是一个叫沈听白的男孩子。”
    许屹沨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看到扒着窗户的两个男生，他走了出去。
    肖迪立刻跑了，楚添源和周凯立刻转身站军姿。
    许屹沨站在他们两个面前，把两个人都看了一遍，两人被他看得冷汗直冒。
    “你们谁叫沈听白？”
    周凯摇摇头，许屹沨看着楚添源。楚添源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是我。”沈听白小跑着来，此刻微微喘着气说。
    许屹沨看着沈听白，仔细打量了这个男生一遍：“就是你和许妟之谈恋爱？”
    “是。”
    “好啊。”许屹沨笑着往前走。
    许妟之从窗户只看到了许屹沨侧过身在看什么，没看到沈听白。直到许屹沨往前走了两步，抬起了手，他意识到了什么，冲向外面。
    在许屹沨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他冲过去，握住了许屹沨扬起的手腕。
    许妟之怒吼道：“许屹沨！”
    许屹沨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许妟之甩开许屹沨的手，把沈听白护在身后：“有什么事冲我来。”
    “哦？”许屹沨收回手，转了转自己无名指的戒指。
    舒清走出来，问许屹沨：“怎么了？这是……那个孩子么？”
    舒清看着许妟之身后那个孩子，面生。直到她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白兰心。
    “这不就是……阿妟，是小时候那个……”舒清恍然大悟，“沈听白，小白？”
    “是我，阿姨。”沈听白从许妟之身后往前走了一步，“六年级绑架案的另外一个孩子。”
    “小白，别说了。”许妟之侧过脸对他说，一只手始终护着他。
    舒清勉强地笑了一声：“哦，是你啊。屹沨，这是……”
    “我知道了。”许屹沨手背到身后，“想起来了。”
    “都干什么呢？快回去上课！不然都给我去跑圈！”肖主任出来一吼，大家都赶紧跑回去。
    “各位，进去说吧。”肖主任笑着说，“周凯，楚添源，你们两个，回去上课。”
    **
    众人走进教务处，肖主任关好了门。
    舒清伸出一只手：“我是许妟之的妈妈，舒清。”
    “记得。”白兰心回握她的手，“白兰心。”
    舒清点点头，松开手。两位母亲站在一旁。
    许屹沨和许妟之面对面：“我养了你20年，你就给我长成了这幅样子？”
    许妟之轻蔑一笑。沈听白看了眼许妟之，发现他一侧的脸有红痕，已经挨过打了？
    “你这是什么毛病？”
    “我没病。”
    “你不知道自己的问题么？”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舒清小声说：“阿妟，好好说话，跟你爸爸认个错，好不好？”
    许妟之抬头看着许屹沨：“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你还敢顶嘴？这几年对你放松了些，你就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就不该对你心软，你是什么东西，我早该认清的。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混账儿子？”
    “你把我当过你儿子？”
    许屹沨上前两步，又是一个巴掌：“再说！”
    沈听白拦在许妟之面前：“我和他一起谈的恋爱，要打一起打。”
    许妟之想拉开他：“小白……”
    沈听白稳稳站在许妟之面前：“任何后果，我都跟他一起承担。”
    沈听白捏了捏许妟之的手心：“别怕，我在。”
    许妟之看着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在给我看么？还不给我松开！”
    许妟之握回去，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好啊。”许屹沨对着肖主任说，“肖主任，贵校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我还需要和校方讨论一下。”
    “不用讨论了。开除吧，两个一起开除。”许屹沨笑着说，”麻烦你一定要开除。”
    许妟之看着肖主任说：“肖主任，历来高三也不是没有早恋的同学，学校从未做过在高三下学期还开除的决定。”
    “是，到了高三下学期，只要不是特大严重违纪事件，我们一般不开除学生。”
    “哦？肖主任，这还不严重么？我这个儿子，又是打架，又是谈恋爱，还对自己的父亲不敬。你忘了被打的学生都什么样了？还和不三不四的男人搞在一起，恶心。”
    许妟之问许屹沨：“你说什么？”
    “我问你恶不恶心？”
    “叔叔，骂完了么？”沈听白问，“骂完了我带他走了。”
    “走？”
    沈听白拉着许妟之，头也不回道：“与其让他在这里听自己父亲这样骂自己，还不如开除吧。”
    “你倒是有骨气。”许屹沨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许妟之，开除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呢？你可以回北城读书，你的户籍学籍都在北城，还来得及。他呢？他只能在宁城。”
    许屹沨走上前，和许妟之面对面，轻声地威胁道：“你知道我的。”
    许屹沨笑着看沈听白，说：“有些事情是很残酷的，小朋友。许妟之，接下来有些话我建议你还是别让他听比较好。”
    许妟之知道许屹沨什么脾性，他拍了拍沈听白的手，轻声说：“你和白姨先到外面等我，我等会儿出来，好不好？”
    沈听白转过身看着他没讲话。
    许妟之又轻声说：“我不会让他再打我，放心。去外面等我，好不好？”
    “我等你。”沈听白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等你。”
    许妟之点点头，又看了眼白兰心，白兰心点了下头，带着沈听白走出去。
    “肖主任，我和我儿子有几句话想单独讲一下。”
    “好，你们讲。”肖主任和舒清走出去，屋里只剩下许妟之和许屹沨二人。
    **
    许屹沨一字未说，先是挥了一拳，只不过被许妟之架住：“你打人有瘾？”
    许屹沨收回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才说：“打你脏了我的手。”
    “我劝你想好后果，许妟之。”他语气里没了刚才的怒火，反而是好好的在跟许妟之讲话了，“开除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你姓许，背后还有舒家，就算被开除了又怎么样呢？你前途会受影响么？丝毫不会。只要你肯改，我肯给，你一样还是许家大少爷，未来还是会接我的位。年轻么，谁不做点出格的事情？你这样我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是不能原谅。你许妟之难道找不到女人？什么漂亮女人不能有，喜欢个男人？”
    “我生来就不喜欢女生。”
    许屹沨瞪了他一眼：“蠢货。你告诉我，男人和男人是能结婚还是能生小孩？我不是不让你玩，你许妟之想玩男人可以，没问题。以后结了婚，生个小孩，外面不是随你玩？北城的富家公子哪个不玩？你何至于为了个男人和我搞翻，不知轻重。”
    “你也是这样？”
    “我不稀罕。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恶心么？”
    “那说说他吧。他被开除以后，只能留在宁城，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任何学校也去不了。收拾一个小屁孩比捏死蚂蚁都简单，要想断了他的前途，太简单了，许妟之。你一走了之，他还在宁城，到时候这件事传开，对你没丝毫影响，但是他要怎么过？他看上去很要强啊。”
    “你……”
    许屹沨勾了下嘴角：“哦还有，我记得他父亲去世了对吧？那他在这世上只剩下母亲这一个亲人了？那如果……我让他连母亲也没有了呢？”
    “你这个疯子。”
    许屹沨走近许妟之，和他隔了几步距离，只听他语气轻蔑道：“违抗我，我就让你见见真正的疯子。”
    许屹沨又往后站了两步，说：“许妟之，我今天是看在你是舒清儿子的份上，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跟我回北城，和他不再见面，我既往不咎，也不动他，他可以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书。第二，你和我死磕到底，我无所谓，但上述我说的每一条，我都会做到。”
    许妟之第一次清楚认识到许屹沨斯文皮囊里下是个病态的疯子。可是他竟然没有办法，没有力量和他抗衡。
    许屹沨见他不说话，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什么叫毁掉一个人可比培养一个人简单多了。”
    “你什么意思？”
    “虽然我觉得挺恶心的，但还是要问你们到哪一步了？做了么？”
    许妟之抬头看着他，许屹沨看着他的表情，轻笑一声：“你这么珍惜他啊？也对，那个叫沈听白的男生，是有几分姿色。”
    “你别想动他！”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句话？我把话跟你说明白了，你许妟之今天只能选第一条路。如果你选了第二条路，你这个恶心的儿子我不要了，你那个恶心的小东西，我今晚就把他送到别人床上去，你试试。”
    许妟之牙关紧咬着死死盯着许屹沨，浑身都在颤抖。
    许屹沨走向门口，淡淡地说了一句：“想好了的话就给我跪下认错。”
    许屹沨刚打开门，许妟之冲过去按着他就给他一拳。
    舒清大吃一惊：“阿妟，你怎么能打你爸爸？”
    许妟之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他配当父亲？”
    许屹沨从容地直起身，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妟之又冲上去扯着许屹沨的衣领，许屹沨也毫不示弱，一手捏着许妟之的手腕，另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太自不量力了。”许屹沨把他手臂一架，丝毫不留情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地上，“教你跆拳道的教练年轻的时候还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这点花拳绣腿就敢拿到我面前来显摆？”
    沈听白赶紧把他抱在怀里：“阿妟，阿妟，你怎么样？”
    许妟之猛咳了几声，眼里通红看着沈听白。
    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没有办法啊！怎么办！
    许屹沨正想上前，被沈听白一拦：“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许屹沨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这个男生：“不错，的确是长得不错啊。”
    他意味深长地朝着许妟之一笑。
    “好吧，许妟之，这就是你的选择了？”许屹沨点点头往回走，“行。”
    “等一下。”许妟之叫住许屹沨。
    沈听白抱着他，轻声问：“什么选择？他让你选什么？”
    许妟之看着他，眼角一滴泪划过鼻梁，落到嘴里，许妟之尝到了自己的泪水，好苦。
    下课铃响起，他站起身，终于，哑声说：“我选……第一条。”
    “你还是有点脑子的。”许屹沨鼓了两下掌，“那认错吧，就在这。”
    沈听白拉着许妟之的手，“认什么错？他有什么错？”
    许屹沨对着许妟之说：“要我请你么？”
    许妟之把自己的手从沈听白手里抽出，对他说：“小白，你先回教室。”
    “你要做什么？”
    许屹沨站着，抱着双臂：“他就站在这，看你认错。”
    许妟之咬了咬牙，双腿一曲，跪下了。
    周围一片哗然。
    舒清问：“屹沨，你这是做什么？”
    她想去拉起许妟之，被许屹沨拉住。
    许妟之哽咽道：“我错了。”
    “听不见。”
    许妟之喘了两口气，道：“我错了。”
    “继续。”
    “许妟之，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啊。”沈听白蹲下去拉他，他摇了摇头，眼里都是泪看着沈听白，他轻轻地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许妟之转回头，继续道：“我错了，父亲。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和沈听白没关系。”
    “你说什么？”沈听白蹲在他身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我喜欢他，爱慕他，追求他。沈听白从来没有回应过我，我和他之间只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心思不正。他只把我当朋友，我却对他抱有这样的非分之想。他从来……从来……”
    “许妟之！你敢说！”
    许妟之强忍着泪，说出：“从来……没喜欢过我。”
    沈听白感觉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为什么要这样说？
    “啧，你到是会说。”许屹沨侧过脸，“起来吧。”
    许妟之起身，察觉到沈听白的目光，他不敢看。
    “走了。”
    “慢着。”沈听白喊了一声，“你逼他答应了什么？”
    许屹沨侧过身，傲视着他：“我没有逼他，我给他两个选择。他只是选择了该选的那条路。”
    “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沈听白红着眼睛说，“你们太自私了。你们问过他同意吗？问过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吗？问过他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从他小时候到现在，你们扪心自问，给过他关爱吗！操！”
    许妟之低着头，想去拉他，又忍住：“小白，别说了。”
    沈听白手往后一拉，拉住他的手，带着哭腔道：“你们一直在逼他，一直把你们的意愿强加给他。他那么小，当时才8岁啊。一个人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你们呢？你们幸福快乐地去北城过日子，把他一个人丢在宁城！后来你们不问一声就把他带走，他在北城四年过的什么日子你们不清楚吗！他现在回来了，你又要把他带走？18岁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他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你们逼着长成了大人。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因为自己的孩子懂事就可以不履行自己当父母的职责！你们……太过分了。”
    沈听白最后一句话尾音因为太心疼变了调。许妟之心疼地不行，走到他面前和他对视，然后摇了摇头。
    沈听白拉起他：“跟我走。”
    许妟之没动，他看了一眼白兰心，说：“白姨，带他走。”
    白兰心上前拍了拍许妟之的肩膀，他点点头，白兰心小声在沈听白耳边说：“小白，你跟妈妈先回家。”
    沈听白站在原地不动，他看着许妟之的脸：“你又要走。”
    许妟之一根根掰开沈听白的手指，抽出自己的手，手腕因为被握的太用力，留下了印迹。
    许妟之没回头，对着许屹沨说道：“你们去校门口等我，我拿了书包就来。”
    “给你10分钟。”许屹沨说完，便往楼下走去。
    上课铃声响起，吵闹的人群散去，周围一片死寂。
    沈听白就站在教务处门口，看着许妟之回教室拿了书包，又返回教务处和肖主任说了句什么，然后下了楼。
    许妟之没看他一眼。
    “小白。”白兰心站在他身侧，她的儿子没在哭，脸上甚至找不到任何表情。
    沈听白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他没带伞，我去送他。”
    **
    沈听白下楼，撑开伞，追上前面那个落寞的背影。
    沈听白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撑起伞，许妟之转过身，淡淡笑了：“快回去。”
    “这次要去多久？告诉我，我等。”
    许妟之低着头，该怎么回答呢？多久？要多久他才能完全脱离许屹沨的掌控呢？他不知道。
    “说话啊。”沈听白捏了捏他的手，眼尾又泛了红，“你说话啊，要多久？几个月还是几年？你说啊，只要你说我就等，我等得起的。阿妟，你别不说话。我求你了，跟我说说话。”
    许妟之哑着嗓音，轻轻喊了一句：“小白。”
    沈听白等他继续说，可迟迟不见他说下去。
    “你刚刚急急忙忙上楼，没听到妈妈说的话。妈妈说她同意我们在一起，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妈妈说叫我们好好在一起，互相扶持，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说好毕业以后提亲的，你不要了吗？许妟之，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说话是吗？好，那我不等你了。”
    许妟之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等我去找你，我们北城大见。你等我，半年，6个月，我就去找你。”
    许妟之终于笑了一下，“好。”
    校门口喇叭鸣了两声，许妟之知道是许屹沨在催他。
    “你记住了，我们只是分别，没有分开。”沈听白说，“在北城给我好好呆着，等我。”
    “闭眼。”许妟之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落下一个诀别又不舍的吻。
    沈听白闭着眼，感受到他冰凉嘴唇的触碰，夹杂着一丝血腥味。泪水从他眼里落下，流淌到下巴，还没落到地上，被许妟之用手指抹去。
    再睁开眼，他已经走了。
    许妟之再一次，被迫离开了宁城。
    他只带走了一个书包，还有一滴沈听白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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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高中也是三班，三班其实是我理想中的班级，所以给三班的每个人都写得很好。在一片谩骂声中，没有一个是三班的，大家都是想保护他们。
    白姨不是托孤才同意小白和阿妟的。在知道自己癌症前，她就已经同意了。她真正托孤的人是源源。
    许屹沨：我的儿子只能我打，你敢动一下手我拿钱砸死你。 （我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