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一次周考如期而至，三班的同学们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对：月考整个年级都考，周考只有重点班才考！
除了语文，其他都要进行小测验。每个中午花一小时的时间考试，还有一小时给同学们自己安排。
由重点班的科任老师轮番出题，综合被分开了。周一数学，周二英语，周三物理，周四化学，周五生物，排得满满当当。
这哪里是一周一次周考？这分明是一周五天，天天考试！
文科班就更惨了，政史地三门都是要一直写一直写的。文科两个重点班扫空了便利店的笔芯，每个人都是一整盒一整盒的买。
高三的文重班集体抗议：老板！没有笔芯了！学弟学妹！手下留笔啊！
同学们在经历过第一轮周考后，叫苦连天。一嗓子还没吼完，又被第二次，第三次周考无情地鞭打。
一周后，举行了月考。老师们大概是想给这帮学生收收心，这次的月考难度竟然比以往每一次都要难。直到这次月考，这帮孩子才知道自己以前过得太顺风太顺水了。
周四一大早，所有的成绩都出来了。成绩榜单刚被贴到公告栏，围了一圈人去看。3班陆陆续续有人去看了成绩回来，难得没有哀嚎。大家都像打了霜的茄子，沉默地坐着。许妟之坐在位子上，解数学题。沈听白一早就趴下去了。
第一天语文考完后，他的情况就不太好，神色凝重。第二天擅长的理综考完以后，神色也没好转。
许妟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问：“哪里不舒服？”
沈听白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
许妟之轻声问：“我帮你去看看？”
“不用，楚添源会来说的。”
“我靠。”比楚添源来的更早的是邱成浩，他连坐下都没来得及，说：“妟哥这次数学竟然没满分！”
班里一片死寂，沈听白蹭地坐起来了。
“真的假的啊？”
“怎么可能啊，许妟之的数学不满分，这考试就有问题了。”
许妟之因为转来以后成绩太过牛逼又稳定，手里还有一个全国奥数第一的金牌在，大家对他的数学成绩十分信任。
三班同学们的信仰：题目可以错，许妟之的数学不可能不满分。
许妟之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表情，问：“多少？”
“147。”邱成浩坐下喝了口水，说：“不过妟哥，你还是年级第一。”
“妈妈啊！！”肖迪跑进来，感叹道：“我直接摔出年级20名了。”
赵晨阳一脸沉重地走了进来：“唉，我这理综成绩。”
“多少？”邱成浩问。
“我理综只有269。”
邱成浩和他抱在一起说：“我俩难兄难弟，我270。”
赵晨阳叹了口气：“更惨的是我的语文……”
“多少？”
赵晨阳垂下头，“我语文只有120。”
“我靠，那你排名呢？你一直都是年级前五的啊，你不会掉出去了吧？”
赵晨阳点了点头：“我第七。”
“那……”邱成浩担心地问，“年级前十，我们班几个？”
赵晨阳有些不忍开口，比了个三。
“操。就你，妟哥，还有忧姐？”
赵晨阳点了点头。
“那于佳……”邱成浩话还没说完，只见于佳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许妟之说，“你在教室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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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妟之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匆匆跑来的楚添源。他拽起楚添源就往公告栏走。
楚添源被他拽着，问：“哎，拉我干嘛？”
“他考得怎么样？”
“说实话，不太好。”楚添源顿了顿，“特别是语文，掉两位数了。”
许妟之脚步没停，往公告栏走。他个子高，就站在众人身后，找沈听白的名次。他一个个往下看，直到第42名，写着沈听白。
42 沈听白语文95 数学138 英语135 理综285 自选0 总分653
许妟之看了会儿，又扫了眼自己的分数，走了。
楚添源跟在他身边，说：“其实也还好啊，他这个成绩还是在一本线上。如果自选模块满分，还是能上清北。他理综很拔尖，这次理综上280的很少，数学特别奇怪，140以上寥寥无几。除了你这个非人的，吴忧这次数学也只堪堪站稳了140啊。”
许妟之停下脚步，问：“他在乎理综和数学么？”
楚添源也停下脚步，无法反驳。沈听白考得最好最擅长的两门，反而是他最不在乎的。他喜欢做数学和理综题，也只喜欢做题，分数一概不管。他从上学期的后半学期开始几乎都是在学语文，平时也最在乎语文成绩，但现在……
“我这次也很差啊。”楚添源毫不介意地说，“我都到20开外了。文重只有2个班，而且一中理科强文科弱。我这成绩加上自选再给我20分我才能上清北。”
许妟之继续往回走，上楼梯。楚添源跟在旁边，问：“你这次是不是失误了？”
公告栏理科榜单上：
1 许妟之 语文140 数学147 英语150 理综295 自选0 总分732
许妟之的成绩不加自选都能上清北，但是他确实考差了。他竟然扣了18分，数学没满分，理综也没满分，是谁都觉得奇怪。
“没有。”许妟之回答，“我确实不知道那条濒死的鱼嘴巴一张一合之间能和思乡之情扯上什么联系。”
“……那你数学？”
许妟之走到4班门口，停下脚步看着楚添源勾了下嘴角：“题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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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妟之回到教室的时候，沈听白没趴在桌子上，他在等许妟之。
“第一？”
许妟之点了点头：“不过，这次一中老师的出题能力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哪些没满分？”
“除了英语，都没有。”
沈听白睁大了眼睛：“理综也没有？”
许妟之又点了点头：“我失误了。”
沈听白捏着他的手说：“你不是失误，你就是考差了。”
许妟之等他说下去。沈听白继续说：“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一直都满分啊？你要允许自己不拿满分，允许自己考差。每门课都满分，太难了。再说了，西方的神还做不来语文卷子呢，中国的神也做不来英语卷子。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全部拿满分啊？”
许妟之笑了一声，说：“你安慰人的方式很特别。”
沈听白小声嘟囔着：“我这不是怕你不开心么。”
许妟之回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你会不开心，但我还是要说，你这次考差了，特别是语文。等卷子发下来，对着答题卷，每一门你都要一题一题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写这个答案，你的思路是什么。我会帮你一道一道分析你为什么做错，然后怎么改。会有点不好受，但是我会陪你。”
沈听白点点头：“我知道我这次肯定考得不好，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你告诉我吧，我的成绩。”
许妟之在便利贴上写下他的成绩，递给沈听白。沈听白看了大概有三分钟，然后把便利贴贴在自己额头上，一脸栽下去。许妟之手快，伸出手一接，沈听白栽在他手心里，哀嚎了一声：“许老师，我完了。”
许妟之忍住没笑，低下头轻轻说：“许老师会帮你。”
沈听白拱了拱他的手，小声说了句：“救救你的宝宝。”
许妟之嗤笑了一声。还好，他的情绪也没有很差。他的小白抗压能力其实挺好。
“嗯，我来救宝宝。”
许妟之低头看了眼沈听白桌子上的数学试卷，他问：“小白，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解出来只有两个答案？”
沈听白侧过脸，看了看试卷，说：“对啊，第三个答案不符，要排除。”
“小白，我先去一下办公室。”许妟之没有抽出手，捧着他的脸说：“我要为你再去争取三分。”
许妟之拿着自己的试卷走出教室。三班的同学议论纷纷：
“许妟之这是去和一班数学老师宣战么？”
“你们说，是许妟之对还是试卷对？”
“我投妟哥一票。”
“+1。”
第一节就是语文课，许妟之没回来，沈听白如临大敌般坐着。周老师在讲台上用目光逡巡了一圈，看到沈听白的时候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她收回目光，说：“卷子拿出来，这节课把基础题讲掉。”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许妟之还没回来。
沈听白坐在位子上松了口气，一整节课他都十分警惕周老师的目光，他好怕周老师讲到某道题就会说某些人不仔细审题，某些人胡乱写答案，某些人干脆空在那里。至于这个某些人是谁，自然就不用说了，全班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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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有人在说：“靠，这个许妟之就他妈离谱。”
邱成浩一推窗户，对着外面吼：“说谁离谱呢？骂谁呢？”
赵晨阳接上：“张宇，我们妟哥怎么了？”
那位叫张宇的男生笑着说：“不是，我不是骂他，我夸他呢。”
他旁边的男生解释：“晨阳，你们班的许妟之为了最后一道大题，和我们数学老师在办公室里争了一节课。”
沈听白问：“吵架了？”
“没有。一开始他和我们数学老师还你一句我一句，到后面我们季老师都不讲话了。一节课他又给季老师列了三种解题方法，多元函数微积分都用上了，最后算出来结果还是只有两个答案，第三个答案怎么算都不可能是符合题意的。最后，季老师说是他卷子出的还不够严谨，许妟之的数学应该是满分。”
许妟之回来的时候，什么话也没说。
“妟哥，真两个答案啊？”邱成浩问，“可我算出来三个啊。”
“嗯。”许妟之点点头，喝了两口水。
邱成浩大惊失色：“我靠，那我岂不是还要扣三分。”
沈听白撑着头笑着说：“你就为了这三分？”
“不。”许妟之回答，“为了博你一笑。”
沈听白靠在椅子上笑，笑够了靠着他小声说：“许老师，看看我的语文。”
许妟之这才笑了一下，把数学卷子随手往抽屉里一塞，管你他妈的满分还是147。
许妟之拿着他的作文看了一遍，得出结论：“60分的作文，你只有39分的原因……”
“我知道。”沈听白举了下手，“我偏题了，还有就是字飞了。”
“以后写作文之前，审题三遍，在草稿纸上写一遍：注意书写，然后把草稿纸放在你的答题卷旁边，时刻提醒你自己字别飞。”
“你认真的？”
“嗯，认真的。”许妟之说，“看诗词，扣了三分，说说原因。”
“唔……这句忘了，这句是矣写成了也，还有个通假字写错了。”
“嗯，这两句是出自古诗，抄5遍，默写3遍；这句出自文言文，整篇抄3遍，默写一遍。明天拿给我看。”
沈听白下巴撑在他的手臂上，嘴巴一张一张地说：“许老师，你好狠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看下一个部分，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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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是数学课，小王老师没拿卷子，而是拿着自己的备课教案走了进来。
她站在讲台上，等了等，见各位同学都正襟危坐，她慢慢道来：“成绩都看到了吧？我这边要先更正一下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只有-根号3和2分之根号2，1不是正确答案，所以这次月考是有人数学满分的，是许妟之同学。”
等欢呼和鼓掌声过去了，小王老师继续说：“这次月考给大家的打击不小吧？大家可能觉得其实也还好，也没有特别难。可是我要说，这次月考，我们拿的是镇海去年的最后一次月考卷来给大家考的。你们以为的新学期第一次月考人家在上个学期就考掉了。知道自己和他们的进度差了多少了吗？”
“我希望你们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真实水平和你理想的水平之间存在怎样的差距。你们是一中的尖子生，你们的目标是一本吗？不是，你们的目标从来只是710分以上，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清北。一本的目标是交给普通班的同学去达标的。一中每年一本达标率在60%以上，本科率是99.5%，但重本率呢？”
小王老师顿了顿，才说：“3个重点班，一共90个人，能达到710分的人有几个？最多35个。还有55个难道差得很多么？不差的，去年一中的高考成绩大家应该了解过，有19位同学只差一分达到重本线。24位同学差两分。”
“这次月考，我们3班的短处暴露的很明显，短板就在语文，弱势在于心态。我们班聪明的同学太多了，数学和理综的成绩比其他两个班强太多。但是语文呢，我们班有至少一半的同学这次语文成绩在110分以下。我希望你们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考出这样的成绩。你们之前都过得太舒服了，每天晚上10点就能睡觉了吧？平时考试也随便准备一下就可以达到理想的分数。还有，你们要学会抗压，一次考差，整个人就崩了，一个个都焉了吧唧的，这样的心态你们要怎么去面对接下来一年的苦战？”
“这节课，我不讲卷子。我现在讲，你们也没心情听。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情绪。卷子我放在明天早上讲，这节课我讲一些选修部分的题目，轻松点儿，大家都别拉着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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