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许妟之低低地了喊了两声沈听白的名字,没有回应。
沈听白在许妟之背上睡着了。
许妟之笑着叹了口气,开始摸背在胸前书包里的钥匙。
背上一个沈听白,手上一个书包,胸口还背了一个书包,许妟之行动受限,半天才摸出钥匙来开了门。
他小心地把人放到卧室床上,脱了他的外套和鞋子,然后扶着他的脖子慢慢地让沈听白睡下。
沈听白碰到枕头,喃喃了两句,又睡过去了。
许妟之呼了一口气,额头上有了一层薄汗。他掂了被子,盖在沈听白的身上。他又凑近了些,手臂撑在沈听白的脸侧,俯下身,看着眼前熟睡的人。
洁白月光从窗户偷跑进来,温柔看着这两个男孩。
睡着的沈听白神情和小时候很像,很乖巧,也很可爱。
细碎柔软的刘海搭在额前,皮肤很白,眼皮薄薄的,隐约可见蓝紫色的血管。
他的睫毛真的好长。许妟之轻轻用指尖碰了碰沈听白的睫毛,睫毛轻颤。沈听白的手挠了挠眼睛,人却没醒。
许妟之收回手,继续看着。他的目光从眉骨下滑到鼻子,鼻梁纤巧、挺立,最后停在沈听白的嘴唇上。
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时期,眼前的人唇若丹霞。他嘴唇微启,下唇瓣饱满,看上去很软,叫人忍不住想一吻这份柔软。
许妟之只觉呼吸都是烫的,喉咙干渴的紧,异常跳动的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裹挟着汹涌的爱慕疾风骤雨般扑向熟睡的人,最后化作丝丝不痛不痒的春雨,在沈听白的下唇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久旱逢甘霖的恩赐大抵是这般温柔。
偷吻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进了浴室,靠在门后大口喘着气。
他打开淋浴头,冲了一个很长时间的冷水澡。11月气温已经降了一些,许妟之感受不到,他浑身火热,出浴室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红。
头发擦了个半干,他坐在沈听白床边,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脸,拉了拉他的手,又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许妟之就这样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他开始胡思乱想。
许妟之在北城的四年,和父亲关系极度恶化。父子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两个人都在沉默着喧嚣对彼此的不满。许妟之每天能做的事情,除了在学校里拿第一,就是在各类竞赛上拿金牌。常常这个比赛刚结束,他就在去另一个比赛的路上了。
大家都觉得他聪明、厉害,父亲从不允许他拿第二,老师对他期望越来越高,同学们的崇拜也越来越多。他好像永远在成功的路上,好像他与生俱来就该如此。
第一次参加父亲安排的会谈时,他只有15岁。他西装革履坐在众多中年人群中,年轻的脸庞格格不入,眼里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
可是,天才也会累。有些时候实在太累了,他都来不及松开领带,就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近1500个夜晚,他能清醒入睡的时候,都在想沈听白。他就凭借这一点点对沈听白的非分之想,撑了过来。
整整四年,舒清唯一一次看见许妟之笑是在确认转到宁城读书之后,17岁的少年脸上终于有了符合年龄的笑容。
他随手拿了本书来看。书上条条绝对理性的定论被他内心极度感性的欲望击打地溃不成军。
许妟之第一次觉得看这些书是一种折磨。于是,他决定不再折磨自己。
他放下书,就趴在床边,看着沈听白睡觉。他不舍得睡,他想多看几眼。直到天空泛了白,他才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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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多,沈听白醒了,闻着薄荷味儿醒的。醒过神来发现不是他的房间,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许妟之。
睡这里干什么?是床不够大吗不能挤一挤?
看许妟之还在睡,沈听白轻轻地坐起来,发现他身边还摊着一本书,他合起书看到封面写着:量子力学。
……学神原来这么用功啊。
沈听白想把许妟之扶到床上去睡,这样睡着多累啊。他刚掀开被子,许妟之就醒了。
“醒了?”许妟之实际上只睡了2个小时左右,声音有些沙哑。
“嗯,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床上不能睡吗?”沈听白指了指他这床。
许妟之撑着脑袋,说:“你昨天喝的太多,睡觉乱动,得管着你。”
昨天晚上睡得异常安稳的沈听白:“啊?对不起啊。”
“饿么?”
“有一点儿吧,你还睡么?”
“你先去洗漱吧,浴室都有新的。”许妟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腿。
“你怎么了?地上凉,到床上来睡。”沈听白以为他冷,想拉他起来到床上睡。
“没事。”许妟之原地不动,“我腿麻了,缓缓。”
“噢,那我先去刷牙洗脸了啊。”
许妟之点点头,等到沈听白进浴室后,他才起来。
沈听白洗漱完,许妟之拿了杯温度适宜的蜂蜜水给他,“喝了。”
“噢。”
“等我一下。”许妟之转身回浴室去刷牙洗脸了。
许妟之昨晚把沾到酒渍的校服都洗了。沈听白逛到阳台,看到了两件校服。他摸了摸,已经干了。他把两件校服都收了下来,然后拿了小一号的那件穿上。
“嗯?怎么没有薄荷味?他换洗衣液了?木质的,也挺好闻的。”沈听白穿好校服,坐在沙发上等许妟之。
许妟之的家里很干净,东西也不算多。沈听白发现沙发对面的电视柜上放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相框。他走过去一看,相框里的不是照片,是宋江。
乔乔走的那天,沈听白送了他全套卡片,唯独没有给宋江。后来,他把这张卡片给了许妟之。他以为许妟之早就弄丢了或者扔掉了,毕竟许妟之向来不喜欢这种东西。可现在,这张卡片好好的出现在许妟之的家里,还用相框保护起来了。
“在看什么?”许妟之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沈听白蹲在电视机前面。
“这个,”沈听白拿起那个小相框,“你还留着啊,我以为你早扔了呢。”
“嗯,现在不太找得到这张卡片了,有收藏价值。”许妟之淡淡回道,从书包里拿出两个手机。
“哦,这样啊。” 就一张还有收藏价值?又不是全套。
然后他看到许妟之又换了身衣服,他问:“你一大早洗澡干什么?”
“冲了个凉。”
“这个天你洗冷水澡?不感冒才怪。”
许妟之把沈听白的手机还给他,然后二人一起下楼去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饭。
“宿醉之后早饭吃什么知道么?”
沈听白看着他:“什么?”
“粥。”
于是,二人便到了一家粥店。两人面对面坐着,沈听白低着头自顾自喝粥。
许妟之看着他一口一口。许是粥有些烫,原本淡粉的两瓣唇此刻愈发娇嫩红润。半透明的粘稠的粥油粘在嘴唇上,沈听白探出一个舌尖舔了舔。
许妟之一口粥直接把自己呛到了。
“怎么了?怎么呛到了?”沈听白看他咳得脸发红,赶紧扯了纸巾递过去给他。
“没,没事。”许妟之的脸红的不像话,不知道是呛的,还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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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的话: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沈听白面前,量子力学也要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