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下定了决心要去大姐病床前跪着伺候,但二人终究没能成行。成扬言辞恳切心意拳拳地联络了几次,都被顾哥挡回来了。
“个畜生,”成扬忍不住骂道,“我姐病成那样还想着二人世界,不让我们去照顾,不知道人多力量大吗?”
“万一,”项枫只好提醒他,“你姐自己也想二人世界呢?”
成扬想了想,也是,如果是他自己生了病,肯定也不乐意让项枫之外的人来照顾他。不过这件事上他俩比较不均衡,项枫比他倒霉,他都上跟前伺候过三回了,也没捞着机会让项枫伺候伺候他。
身体太好也是有让人遗憾之处的。
成扬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瞪着项枫说:“只是我姐吗?”
项枫笑了一声,改口道:“咱姐。”
他俩的姐姐病势不重,只是一直以来都咬牙撑着边忙工作边跑来跑去顶着压力和家里人沟通,如今终于大功告成尘埃落定,陡然一松,身体也就放松了,和成扬高考完昏睡一天一夜是一个道理,被顾哥伺候着在酒店休息了两天就大好了,生龙活虎地爬起来说要玩几天再走。
成扬马上看到了回报她的机会,尽心尽力整理了一份详尽周全的旅游计划,和项枫一起连请假带旷课陪着玩了几天,让大姐身心愉悦,带着顾哥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他俩送大姐和顾哥到了机场,道完别时,天色还早,旷的课也还没有用完。第二天还是个愉快的周末,项枫要去家教的一家小孩生了病,因此他也可以休息半天。
成扬和项枫一起挤地铁回去的时候,忍不住小声跟他说:“下午那家小孩没生病吗?现在这时节连番变天的,一不小心就……”
项枫低头乐个不停,笑了半天才说:“你注意一下自己的道德底线。”
“我是在认真对陌生小朋友表达亲切关怀,多有爱心。”成扬正色道。
项枫还是在一旁闷笑,成扬只好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笑得差不多了,他才又往项枫身边挤了挤,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就是心疼你太忙了。”
项枫点了点头,挺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谢谢你。”
然后他悄悄握住成扬的手捏了捏。
周五的地铁晚高峰无比拥挤,车厢里却并不喧闹,大家都被挤得不想说话,带着攒了一周的疲惫期待着周末和回家,耳边只有地铁行进的低沉轰鸣。
在这种环境里,项枫的这个小动作没人能注意到,所以成扬也温柔地回握了他的手,含笑看着他。
地铁到站,二人开始在上下车的交错人流间往外挤。成扬很想牵着项枫的手,以免走散,但这会儿牵手的动作就挺显眼的了,项枫躲开了他的手,自己却抬手按在了他背上。
于是他掌心的温度就一直停在成扬后心,成扬不需要回头也不需要牵他的手,就能知道他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这让成扬非常非常安心。
他忽然发现,其实以前和项枫交往的时候,他很少能感到如此安心,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跟如今一比起来,才能发现过去的缺损之处。
就好像项枫开始看医生以后,精神状态也在日渐好转,整个人都逐渐活泛了。他从前伪装得太好,很难看出来有哪里不正常,即便是成扬也只知道他生了病,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他真的好转了,成扬才通过对比发现了曾经蒙在项枫身上的灰霾,于是越发为项枫如今焕发的色彩感到幸福和庆幸。
虽然某些方面憋得非常非常难受,让他感觉自己快升天了,但成扬还是很高兴,决心给项枫最大的耐性和定力,好饭不怕晚,只要项枫回到他身边就行。
他怀着这种心情,和项枫一起吃了晚饭,吹着晚风散着步回出租屋。家里该解决的都差不多解决了,明天项枫还能休息半天,可惜这么美好轻松的夜晚,却最多只能互相帮助一下,成扬也没感觉特别遗憾,毕竟好饭不怕晚。
可是,走到一家药店门口的时候,项枫对他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便自己进了药店。
大概是要补充点止痛药感冒药胃药退烧药创可贴……
成扬一脸沉静地杵在一棵行道树旁边,看着项枫的背影,内心地动山摇。
透过药店的玻璃门窗,他能颇为清楚地看见项枫去了什么货架,买了什么东西。
成扬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身边的树。
树兄……我今晚可能有饭吃了……
项枫淡定从容地看着店员把他买的那两盒东西过了机,结了账。店员也见多识广,处变不惊,像装两颗大白菜一样把东西装进了一只不透明的白色塑料袋,递回给他。项枫笑着道了谢,转身走出店门。
他看着正和路边一棵树深情对视的成扬,有点想笑,又知道他忍得很辛苦,便压下笑意,走到成扬旁边,捏了捏他的手,轻声说:“久等了。”
成扬僵了一下,扭过脸来看着他,眼神深邃而又复杂,藏着汹涌澎湃的情绪。但他俩只对视了短短一瞬,成扬便移开目光,沉默地牵着他继续往回走。
项枫的心潮也起伏不平,愧疚又心疼,期待又胆怯,千回百转,言语难以述尽,所以他同样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二人一言不发地回到家,先后洗了澡,项枫坐在床边等着成扬进屋,把那袋子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让它的姿势看起来尽可能轻松随意毫无存在感。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成扬一进屋就目光灼灼地盯了它半天,让项枫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
成扬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项枫止住笑,认真地看着他。
“……你确定吗?”成扬也认真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担忧,让项枫心头一软。
“总得试试吧,”项枫柔和地说,“没关系,医生说我进步很大了。”
“万一还是……”
“睡不着咱俩就聊聊天,”项枫笑着说,“聊一晚上也不怕,明天上午我休息。”
于是成扬走上前,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抬起他下巴,低头吻了上来。项枫也搂住他,带着他倒在床上,成扬一边吻一边抓住他的两只手腕,按在了枕旁,又把他的手往上带去。
项枫虽然已经十分意乱情迷,但还是皱了皱眉,想把手挣开去抱成扬,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金属的脆响。
咦?
项枫僵住了,再挣了挣,发现手动不了。
成扬撑起身看着他,项枫顾不上看他,勉力抬头去看自己的手,看到手腕已经被铐在了蚊帐杆上,银亮的手铐内圈还衬着一层薄绒,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手铐。
……成扬确实有长进了,憋了这么久,这回居然玩得这么刺激。
项枫僵硬地转了转头看着成扬,都能听见自己脖子发出生锈了一般的嘎吱嘎吱声。
但成扬的样子,似乎和他一样僵硬。
“让我锁你一会儿,”成扬低声说,“我害怕。”
难道不该是被锁的比较害怕吗亲爱的男朋友?
“你有什么好怕的,”项枫干笑了一声,“钥匙不在你手上吗?”
成扬盯着他看了几秒,眼圈慢慢红了。
“我怕你又跑了。”他说。
虽然觉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但项枫还是一下子就被这句话弄得两眼酸涩。
“你居然,”成扬的眼睛越来越红,“敢和我分手。”
项枫愣愣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居然,”成扬继续红着眼睛说,“敢那么早就想跑。”
项枫喉咙梗得难受,实在说不出话。
“你居然还敢问我,”成扬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浓浓的哭腔,眼泪也大滴大滴地滚了下来,砸在项枫心口,“问我是不是希望你……”
他没能说出那个字,低下头伏在了项枫胸前,闷声哭了起来。
成扬圈着他的手臂箍紧了,眼泪一点点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听着成扬压抑的哭声,眼睛酸得睁不开,心疼得一颤一颤。
项枫压着泪意,相当费劲地伸长脖子亲了亲成扬的发顶,小声说:“是我错了,我再不跑了。”
“你敢再跑试试,”成扬哑声说,“我警告你,再一再二不能再再三,你再从我身边跑开一次,我就真的再也不等你再也不追你了,你信不信?”
他这句话是边哭边说的,说得断断续续,但项枫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我不信,”项枫说,“但我哪儿也不去了。”
“混蛋!”成扬哭着说,“什么叫中秋过完了啊!中秋过完了就能分手吗?过完了就不叫分手了吗?你都和我分手了还管什么中秋过没过完啊!”
项枫鼻子酸得厉害,很想伸手抱抱成扬,但他被锁着,虽然蚊帐杆挺细,但真弄断了也挺难办,只好任由成扬抱着他,自己艰难地伸头再亲了亲他。
“半年!从中秋到清明!”成扬把脸死死埋在他胸口上,低声吼着,“半年!”
“我错了。”项枫又说。
成扬闷头哭了一会儿,才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你没错,我知道你也难受。”
项枫觉得成扬今晚是非要让他也哭出来不可,但他咬牙忍住了。
成扬又搂了一会儿,总算直起身抬了头,顶着一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看着他,慢慢地说:“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
项枫点点头,声音也有点哑了:“特别舍不得。”
“那就好。”成扬也点了点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那模样看着特别可怜,让项枫忍不住又说:“是我……”
成扬赶在他第三次认错前打断了他,带着鼻音说:“没关系,分手只不过是,那一天,只发生了一次的事情,很快就能忘了。”
他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继续说:“和你在一起,才是以后每一天的事。我只记这些,只记好的,以前的好事,现在的,还有以后,都是好的。”
项枫再次点头,也认认真真地嗯了一声。
成扬差不多哭完也说完了,慢吞吞从他身上爬起来,下了床,去卫生间洗脸了。
没把他解开。
项枫独自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又开始为自己被铐上的现状感到紧张。
成扬也缓了一会儿才回来,清清爽爽,只有眼睛有点红,而且非常争气地没有打嗝,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那个……”项枫犹犹豫豫地说,“你也哭完了,咱也聊完了,还不把我解开吗?”
“不。”成扬铿锵有力地说,然后一脸严肃地爬上床,跨坐在他身上,低头看着他,“买都买了,怎么不得好好用一下?”
“用那种刺激的方式。”他补充道,边说边抬手把上衣脱了。
“不是,我……”项枫顿时慌了,“你……”
“你这次说什么都没用。”
成扬低下头,唇覆了上来,低低笑了一声,又添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