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你为什么不回来？
    晚上回家，江长林又闹了起来，将厨房里的面粉洒了一身一头，整个家里都是一片狼藉。
    顾不上收拾家里，江明月竭尽全力安抚着焦虑暴躁的父亲，然而根本没有用，及至后来，江长林开始大哭大闹。
    他声嘶力竭哭着喊着，不时将东西摔在地上，瑶宝儿被吓得大哭，李淑慧被气得脸色发白。
    楼下的邻居上来找了好几趟，甚至惊动了小区的物业，差点就要报警。
    这就是阿尔兹海默症病人的症状，他们会无缘无故发怒，而且不易安抚，因为他们根本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明月，给怀礼打个电话吧，也就他能安抚你爸。”
    李淑慧红着眼睛说道，再这样下去怎么办啊？不说邻居一直在投诉，江长林这样下去，这日子也没法过啊。
    江明月看着父亲声嘶力竭的模样，她无计可施，只得给杜怀礼打了电话。
    不多时，杜怀礼赶了过来。
    他像是喝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眼睛微微泛着点红。
    一进门，他甚至没有换鞋，就直奔江长林身边。
    正在用棍子砸墙的江长林看到杜怀礼，他忽然就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像个委屈的孩子般，哭了。
    “明月，明月……”
    江长林含糊不清喊着江明月的名字，却伸手将杜怀礼抱住，抱得那么紧。
    杜怀礼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江长林，此刻这个失智的老人扑进他怀中，他竟觉得鼻子一酸。
    “爸，我在呢，我在这里呢！”
    杜怀礼不自觉叫了声爸，这些日子来，他已经习惯叫他爸爸了，他的内心已经默认这是他的父亲了。
    “明月不要我，明月你不回家了。”
    江长林紧紧抓着杜怀礼的手，委屈的像个孩子般。
    杜怀礼低低叹了一口气，他柔声安抚着江长林，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最近有点忙，现在我不是来看你了吗？”
    在杜怀礼的安抚下，江长林终于逐渐恢复了平静。
    杜怀礼给江长林洗了个热水澡，又顺带着剃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的内衣裤，照顾着他睡下。
    出了卧室门，时间已经不早了，以前这个点早就睡着的瑶宝儿竟然光脚在门口站着，手里还抱着杜怀礼给她买的小娃娃。
    “爸爸。”
    瑶宝儿扁着嘴巴看着杜怀礼，只叫了声“爸爸”，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这声“爸爸”，让杜怀礼的心也很疼，分别的这些天，他又何尝不想孩子呢？
    从他走进这个家的那天起，他就真的将这个孩子当做了自己的女儿，甚或比自己的孩子更疼爱。
    杜怀礼蹲了下来，他张开双臂，瑶宝儿已经迫不及待扑进了他怀中。
    “爸爸，宝儿想爸爸，爸爸为什么不来看宝儿？”
    瑶宝儿柔软的手臂抱着杜怀礼的脖子，奶声奶气问道，圆滚滚的眼中还泛着泪水。
    杜怀礼无言以对，面对江长林时，他还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可对孩子，他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
    收拾完残局的江明月出来，恰好看到瑶宝儿伏在杜怀礼怀中的一幕，她的心也跟着疼了疼。
    “宝儿，让姥姥哄你睡觉，好吗？”
    江明月伸手想抱瑶宝儿，然而瑶宝儿死死抱住杜怀礼的脖子，怎么都不撒手。
    “我哄她睡觉吧，她困了，已经开始揉眼睛了。”
    杜怀礼看了江明月一眼，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江明月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进了卧室，将大灯关掉，打开了床头灯，又将瑶宝儿的枕头放好，找出了瑶宝儿平时睡觉前听故事的那本书。
    曾经，这些事都是杜怀礼做的，他们还在一起时，每天晚上，江明月只负责给瑶宝儿洗完澡换上衣服，剩下的事就交给杜怀礼。
    他陪孩子玩儿，给孩子讲故事，给她唱儿歌，哄她睡觉，瑶宝儿很是依赖他。
    现在，当他再一次出现在这个家里时，老人也好，孩子也罢，都一如既往的急着他。
    将李淑慧和王凤芝都打发着回屋休息了，江明月去厨房熬了点梨汤，雪花梨，放了几颗冰糖，很是滋润。
    刚将梨汤盛出来，杜怀礼已经蹑手蹑脚从卧室里出来。
    “睡着了？”
    江明月小声问道。
    杜怀礼点头，“睡了，她困极了，一个故事没讲完就睡着了。”
    “今晚我爸状态不好，孩子被吓坏了，一直哭。”江明月低声说道，眉目之间都是疲惫。
    听到这话，杜怀礼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早点给我打电话，孩子还小，这么下去容易有心理阴影！”
    江明月没有说话，她将梨汤推到杜怀礼面前，说道，“你喝点梨汤吧，我听你嗓子有点哑，感冒了吗？”
    以前江明月不会熬梨汤，有一次她咳嗽不已，杜怀礼给她熬了梨汤，与鹭鸶咳丸一起服下，这么吃了几天，竟然好转了。
    因此，今晚她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时，她默默去了厨房，默默给他熬了梨汤。
    杜怀礼的表情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他注视着江明月，看着她眉眼之间的憔悴与疲惫，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你……撑不住了就告诉我！”
    杜怀礼心疼说道，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犟呢？明明他都不在意啊！
    梨汤熬的时间有点短，梨子很硬，杜怀礼却吃得很香，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待喝碗梨汤，杜怀礼看了看手腕的表，已经快凌晨了。
    “明月，我……咱们能好好谈谈吗？”
    原本应该说走的，可话到嘴边，杜怀礼又改了主意，他不想这么放弃，不想放弃江明月，不想放弃这个家。
    江明月看着杜怀礼眼中的温柔与期待，她的心一阵阵柔软，可旋即，又想起了谢菲菲今日在公司的话。
    是啊，她离了婚，她带着孩子，还有三个需要照顾的老人，这些都是累赘，这些只会拖累杜怀礼！
    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呢？怎么能用爱情将杜怀礼困在身边呢？
    思及至此，江明月嘴巴动了动，忽然说道，“怀礼，你给谢菲菲打个电话吧，她一直在找你。”
    杜怀礼的脸色忽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