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他忘记了全世界，也没有忘记爱你
    江明月回卧室的时候，顺手反锁了卧室的门，而李思捷也很有骨气，他甚至没有碰卧室门把手，换上衣服拿着车钥匙和钱夹出了家门，一晚未归。
    第二天一大早，手机闹钟照常响起，江明月像往常上班那样匆匆起床洗漱化妆，待一切收拾妥当了，父亲忽然从卧室里出来。
    “糟了糟了，迟到了，我今天还有课呢！”
    看着父亲腋下夹着瑶宝儿的童谣故事，江明月忽然反应过来，她失业了啊，父亲病了啊。
    “爸，你拿着什么书啊？”江明月放下手里的车钥匙，抽出纸巾擦去口红，笑着对父亲说道。
    江长林回答，“课本啊，今天我是上午的课，出门可不能晚，明月啊，你收拾好了吗？爸爸先送你去学校。”
    李淑慧从厨房里出来，眼中含着泪水，“老江啊，你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咱别闹，咱先吃饭行吗？”
    “你别瞎说，我女儿还小学生呢，我退哪门子休？闺女，走，咱们爷俩出门，不理你妈。”江长林笑着，牵起江明月的手就打算出门。
    睡醒的瑶宝儿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她奶声奶气喊道，“妈妈抱抱。”
    江明月忙挣脱开江长林的手，半跪在瑶宝儿面前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妈妈的小宝贝睡醒了呀。”
    江长林看着瑶宝儿，他愣愣站在原地，许久，忽然像是大梦初醒。
    “我这……又糊涂了啊，明月哪里还是学生，明月都结婚了，你瞧我，真是……”江长林皱眉，努力想找回自己散乱的记忆。
    可是脑海里像是被人用什么搅过一样，那些零碎的记忆模糊不清，一会儿是他抱着刚出生的江明月，一会儿又是他牵着刚会走路的瑶宝儿。
    看着父亲脸上痛苦又迷茫的表情，江明月心如刀绞，“爸，今天再去趟医院吧，再做个详细的检查，听听医生的意见。”
    江长林木然，半晌才“哦”了声，扶着墙慢慢往厨房里走去，“爸给你做午饭。”
    未过片刻，厨房里传来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江明月忙放下孩子奔进去，只见地上满是瓷碗的碎片，江长林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碗就碎了。”
    江明月看着父亲的模样，不忍再苛责他，她牵着父亲的手，像是小时候她做错事后父亲牵着她的手一样，将他带出厨房，安顿在沙发上。
    “没关系，你在这里和瑶宝儿玩耍，我去收拾。”
    江明月半跪在父亲腿边，耐心安慰着一脸惊慌的父亲。
    李淑慧站在原地，眼泪又滚滚而落，“明月啊，对不起，妈妈和爸爸非但没有帮上你忙，现在还给你添了麻烦。”
    江明月心中难受，她握着母亲的手说道，“妈，别这么说，爸爸就是病了，没有给我添麻烦，我小时候，还不如爸爸听话呢。”
    “那能一样吗？你是孩子，你爸现在都多大了……”李淑慧抹着眼泪哽咽说道。
    江明月找到了扫把和簸箕，她淡淡笑着，“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们能养我长大，我怎么就不能养你们到老？”
    收拾完地上的碎渣，时间也不早了，江明月不通厨艺，甚至连菜都不会切，想了想，拿起手机点了外卖，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吃过早饭，江明月带着江长林继续去医院做检查，药肯定得吃起来了，至于吃什么药，虽然她心里也清楚，但作为患者家属，还是听医生的安排。
    其实检查到了这里，基本已经能确诊了，程主任看着检查报告，叹息一声，说道，“吃药吧，先控制住病情进展。”
    江明月答了声“好”，又问道，“需要住院治疗吗？”
    程主任一边开处方单一边回答道，“暂时不用，他没有别的症状，目前状态也还算可以，吃盐酸美金刚吧，进口的还是国产的？进口的药，医保不能报销。”
    江明月想也不想回答，“进口的。”
    取了药，江明月没有带着江长林马上回家，而是开车直奔江长林呆了大半辈子的大学校园，趁着父亲还没彻底忘记，让他再看看这里吧。
    “爸，记得这个大礼堂吗？小时候学校文艺演出，你总带我过来。”
    江明月牵着江长林的手，父女二人走在林荫小道上，不时有充满朝气的学生从他们身边路过，笑着，闹着，满是青春气息。
    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江长林的心情很好。
    “我以前在那栋楼里上课，这楼有些年头了，夏天热，冬天冷，又没空调暖气，别提条件多么艰苦了。”
    江长林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以前的事，不知道这样的回忆还能保持多久，终有一日，这病魔像是个橡皮擦，会把他脑海里的记忆全部擦去。
    江明月看着父亲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他的双鬓已经斑白，岁月像是一把无情的刀，在他眼角额头划上了深深的皱纹。
    “爸，你还记得我是哪年结婚的吗？”江明月靠在一棵法国梧桐上，看着父亲问道。
    江长林回头盯着女儿的脸，半晌，他皱眉说道，“你结婚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江明月嘴角的笑一直没有散去，可心里早已被泪水淹没，爸爸病了，她的婚姻也病了，从前以为爸爸会给她撑起一片天，可现在，她的天塌了。
    从此，她便是受尽了委屈，父亲也不会给她撑腰了，她像是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无助又无奈。
    “爸，我想离婚，李思捷他变心了，怎么办？”
    即使父亲忘记了她结婚的事，可此刻，江明月还是将心中的委屈说给父亲听，他哪怕不给她出主意，只要他愿意听着，她就觉得人生还没那么苦。
    江长林眉头紧皱，他上前，擦去女儿眼角的泪水，忽然说道，“闺女，别哭，以后爸爸养着你，爸爸有工作，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一刻，江明月忽然泪如雨下，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可唯独自己的父母不会抛弃自己，哪怕父亲忘记了全世界，可他依然没有忘记爱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