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江明月去公司的时候，李思捷和瑶宝儿还在睡着，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李思捷斜躺在床上的样子，她觉得有些陌生。
    自从瑶宝儿出生，她就和李思捷分房睡了，月子里月嫂住在卧室帮忙看孩子，李思捷住着也不方便。
    等出了月子，她想让李思捷回卧室住，晚上起码能帮着给孩子换个纸尿裤，可李思捷刚住了一晚上，李天海就呵斥着让自己儿子搬出了卧室。
    “带孩子是她们女人的事，你一个大男人做那些事多掉价？你去别的屋睡，你妈有你那会儿，我晚上就没进过屋，你照样不是长大了。”
    李天海说这话的时候是理所应当的表情，甚至还带着自豪，仿佛男人不带孩子才会显得有面子。
    自此，不管江明月如何与李思捷吵架，李思捷都秉承父亲的圣旨，晚上打死也不进卧室，幸好婆婆心善，一直无微不至照顾着她和孩子。
    江明月是打心底感激和同情婆婆的，那些狗血的婆媳关系并没有出现在她身上，相反，婆婆对她非常好，即使李天海不待见这个孙女，可陈凤芝还是很疼爱孩子。
    李家的财政大权都在李天海手里，孩子百天的时候，陈凤芝偷偷塞给江明月一千块钱，说道，“这是我卖了两年废品攒的钱，你爸不知道，奶奶没有本事，只能给瑶宝儿这点钱，明月，你别嫌少。”
    江明月当时差点掉泪，那一千块钱她一直都没舍得花，至今还放在抽屉里。
    那时候，江明月对李思捷与李家都失望到了极点，她是想和李思捷离婚的，就因为这一千块钱，她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再后来搬回自己家，她与李思捷依然分房住着，两年多了啊，他们就没在一起睡过，夫妻生活更是……一次也没有，前几天扫扫卫生时，怀孕前买的避孕套已经过期了。
    出门的时候，江明月看到父亲还在厨房找东西，她神色复杂，停顿片刻才说道，“爸，外面冷，你陪我妈在家呆着，不要出门遛弯啊！”
    打车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曾经一片繁忙的实验室已经关闭了，整个办公区的气氛显得很压抑，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
    “明月，你怎么打算的？”与江明月一起进研发中心的博士何全武问道。
    江明月坐在办公椅上神情恍惚，“你呢？你打算去上海吗？”
    何全武表情倒是很轻松，“肯定啊，且不说上海那边的职业前景更好，单就薪酬在同行业中也算是诱人的，傻子才不去呢！”
    江明月苦笑，说道，“没准我就是那个傻子，我父母家庭都在天津，老实讲，我从来没考虑过离开天津。”
    何全武还没结婚，自然无法理解江明月此刻的两难处境，在他看来，事业才是最重要的，没钱没地位，这个社会谁看得起你呢？
    “你说好好的，研发中心怎么就关闭了呢？”江明月低声说道。
    何全武抹了一把脸，苦笑着说道，“阿尔兹海默症的致病原因和发病机制目前尚不明确，所以一直都是新药研发的重灾区，失败率基本是百分之百，单从研发经费来看，大概是世界上最贵的疾病了。”
    药物研发从来都是个向死而生的过程，每一次新药研发都是一场赌博，据统计，一颗原研药从实验室研究到上市，平均花费12年的时间。
    所以，公司在权衡利弊之后退出了阿尔兹海默症的研发领域，按照公司的说法，这些资金可以投入到其他新药研发中，以此带给病人更大的临床获益。
    可是，公司的总体布局却带给江明月极大的影响，她不甘又无奈，三十岁的年纪了，不敢瞎折腾了，失业，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就这么坐到11点半，江明月看看手腕的表，起身拎着袋子走出研发大楼，按照杜怀礼早上发的地址往创业大厦走去。
    雪下了一夜，八点多才停的，人行道有些滑，江明月穿了高跟鞋，所以走得小心翼翼，原本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二十多分钟。
    进了创业大厦一楼大厅，江明月找到杜怀礼的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喂，杜先生你好，我是江明月，过来给您送衣服，现在正在创业大厦一楼。”江明月冻得脸蛋通红，她找了个暖和点的地方站着。
    杜怀礼的声音低沉好听，“稍等片刻，我马上下来，你去大厅右侧的小会客室坐会儿。”
    挂了电话，江明月找到了那个会客室，里面果然比外面暖和不少。
    只是这小小的会客厅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个年轻女孩儿，身材窈窕，妆容精致，她坐在门口的方向，一直望向电梯口的位置。
    片刻之后，杜怀礼从出了电梯，江明月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只见那个年轻女孩儿已经起身奔了过去。
    “怀礼，我等你一早上了。”
    女孩儿快步走到杜怀礼面前，伸手想去挽他的胳膊，却被他躲开，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谢菲菲，我以为我已经说清楚了。”杜怀礼与女孩儿保持着两米的距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明显的喜怒来。
    被叫做谢菲菲的女孩儿一脸委屈，说道，“你果然生我气了，都直接连名带姓叫我了，你怎么能这样呢？咱们三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过三个死了十年的人？”
    杜怀礼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眉目间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低声说道，“那三个死了十年的人是我爸妈和我妹！”
    谢菲菲嘟着嘴巴撒娇，“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现在网上不是流行这句话嘛，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一向都是心直口快，没那么多弯弯绕。”
    杜怀礼眉头紧皱说道，“所以你觉得我父母双亡让你特别有面子吗？甚至在那么多朋友面前，兴高采烈说你找了个父母双亡的男朋友？如果娶你的代价是父母双亡，那对不起，谢菲菲，我宁可这辈子不结婚！”
    杜怀礼想起那天的饭桌上，谢菲菲举着酒杯得意洋洋说，“你们以后都要向我学习，找男朋友的标准就是有房有车父母双亡，这才是咱们现代女性想要的婚姻！”
    而她的朋友们异口同声说着“恭喜”，甚至有人说，“何止是父母双亡，连小姑子都没了，姑嫂关系也不用操心！爽，太爽了！”
    那一刻，杜怀礼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伤疤被人一层层剥开来，痛得他喘不上气来。
    恭喜？恭喜什么？恭喜他的父母和妹妹在车祸中丧生吗？恭喜他从此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恭喜他此生都无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吗？
    这他妈的是多么变态的择偶观啊？这些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所谓的婚姻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